时光是这样的,但凡不留神它就悄悄溜走了。夏去秋来,秋往冬至。当一觉醒来,推开门,便得到一个银装素裹的天地时,李巧嫣惊喜万分。
李仕美坐在椅子上,一阵阵犯困,昨夜上头了,竟然和恺撒他们举灯夜读,以至于没有休息好,此刻便是一副顶着黑眼圈不住的打哈欠的样子,好逊。
“小弟,来玩雪啊!”
李巧嫣兴奋的扔了一团雪过来,打在李仕美脚下。李仕美搓着手,眼神别提多幽怨了,他现在总算明白了,这个姊姊就是他的克星来的。
他心中常常对别的穿越者充满了艳羡之情。好想像他们一样去装B啊,权力地位都是天上掉的,美女来一个倒贴一个,历史上的雄主个个跟降了智一样,反派全都是铁憨憨,偶尔出现两个能打的也被剧情杀。那样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当一团雪打在脸上的时候,李仕美有些生气了,他忍不住吼了一声,“喂!别过火了!”
李巧嫣吓了一跳,变得手足无措,然后神色委屈的说了声对不起。
“好了,原谅你了。”李仕美倒不是故意生她的气,只是猝然挨了一下,一时情急才嚷了出来。
李巧嫣越想越委屈,见李仕美不生气了,她此时反倒因为刚才丢了面子而感到气愤。于是绷着小脸走到李仕美身边,大吼道:“你刚才吼辣么大声干什么嘛!”然后跺了跺脚,气呼呼的跑开了。
李仕美翘起二郎腿,不屑的说:“小屁孩,真麻烦。”以他三岁小孩的外形来说,这一幕有点奇怪。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响动,然后有人在外面喊:“请问此间是李司马府么?”正在墙后房间里打盹的阿贵一个激灵,跳起来打开门,答说正是。
“按察使周文静前来拜访李司马。”说话的是个青衣小厮,隐约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感觉。后面一个披着白色大氅的男子正抚着胡子,对眼前寒酸的府第略微皱眉。无疑,他就是小厮口里的按察使周文静了。
阿贵不卑不亢的说:“我家老爷早些时候,已到衙门去了。”
周文静向前一步,青衣小厮忙退到他侧后方,低眉顺眼的立着。
“李兄向来是个闲不住的人。既然如此,烦请小兄弟代为告知。”周文静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然后道:“天冷,本官可否入内稍坐?”
阿贵道了声“请”,然后引着他们入了院落。周文静四下一看,只见院落并不算大,只一口石井和一株光秃秃的梅花树而已,地上一层皑皑白雪,除了干净整洁,再无别的值得夸赞的地方。
李仕美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踩着雪过来。周文静注意到对面穿着白色袄子的小孩,看他粉雕玉琢的样子甚是可爱,心中便先有了几分喜欢。
“这个小孩是…”
听阿贵说是府上小公子,周文静微微笑道:“原来是世侄,不知今年多大了?”
“小公子今年已满三岁。”阿贵又对李仕美说:“公子,这位是老爷的旧交,周大人。”
“周大人好。”
“呵呵,本官比你父亲小两岁,以后叫我世叔就可以了。”周文静走到李仕美椅子边,忍不住抱了起来。
周文静抱着李仕美坐了一会,然后听见一阵脚步声。略一偏头看去,进来的是个蓝眼睛的美丽妇人,面容娴静优雅,步步生莲。
“见过嫂夫人。”周文静抱着李仕美站起来,和嫂夫人见过礼。夫人微笑着请他上坐,然后让影儿沏茶。
“这孩子,怎么赖在你世叔身上了,到母亲这儿来。”
李仕美没来得及答话,周文静抢先笑道:“世侄模样生的甚是可爱,可惜我未有一女,否则,定要同李兄结为亲家!”
李仕美坐在母亲香软的怀中,听着大人客套的对话,不一会就睡着了,对孩子来说,母亲的双臂永远是世界上最安心的地方。
等李仕美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房顶在摇晃,登时吓了一跳。不过等他环顾四周,才发现原来是在一辆豪华的马车上,这辆马车宽敞的足以容下十个人,铺着上好的毛皮垫子,中间一道珠帘把空间分隔两半。
和自家那辆旧马车的差距,就相当于一百万的车和十万的车之间的差距,不在一个档次。
珠帘前面,父亲和周文静正在谈笑,娘亲,影儿,阿贵阿虎和李巧嫣他们几个则把自己围在之间,大概怕不小心坠到地面。
“小公子醒了。”
“醒了就快起开,让我躺着。”李巧嫣推了推李仕美,李仕美翻了个身不理她。李巧嫣当着娘亲的面,不好发脾气,就也躺了下来,挤着李仕美。李仕美对李巧嫣真是无语,她怎么老和自己过不去啊。
马车一路压着地上的积雪,到了碎叶镇西门。等候在此的十几个骑兵都披着白色披风,见了按察使的马车就立刻跟了上去,一行人离城向东北去。
“大人,到大清池了,雪景正好。”
周文静笑着对李珺严道了个请字,李珺严也不多客气,掀开帘子出了马车。李仕美跟在李巧嫣身后,讶异的发现她身上竟有一股和母亲一样的香味。
普布扎西把李巧嫣抱了下去,又把李仕美抱下去,他看了看地上的积雪,然后没有把李仕美放下。
李仕美放目远眺,看见远处的天山雪白的一片,巍然矗立于天地之间,它们的倒影投在冰清的湖面,好像一下子多了一个镜像世界。而不远的湖面上竟有一座孤亭,由蜿蜒曲折的木桥连接湖岸。
“珺严兄,你我二人,自从上次长安一别,已有十余年未得见面,吾常思报兄之恩情。却奈何天长地阔,见面况且不易。”周文静望着远处丛山,感慨万千。
“一饭一衣,何足挂齿。”李珺严笑着摇摇头。
周文静正色道:“不然。世上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兄之恩德,弟毕生不忘。”
“既如此,那贤弟便以酒报我罢。”
“哈哈,赏雪对饮,正合我意!”
周文静吩咐仆人把酒抬到湖中亭,然后分主客位坐下,架起炉子来煮酒。李仕美等人则在周文静仆人的陪护下,在亭子外面的木桥上拿着鱼竿一字排开,钓鱼。此情此景,倒也颇为风雅。
周文静和李珺严叙了会旧,然后提起了自己发迹的事。他得意的说:“弟之所以能有今天,都是多亏了贵人相助啊!”
“哦,是何人?”
周文静笑着答道:“自然是太平公主殿下。”他顿了顿,接着说:“兄若想调入京师,公主殿下一句话足矣。”
李珺严略收笑意,淡淡的说:“定国安邦,吾之所愿。碎叶镇,正是我可以施展抱负的地方,我无意另谋他就。”
周文静不以为然,道:“州司马非实权之职,尚不如一判司。兄手中无权,何以施展抱负?”
李珺严拿出佩剑,震出一截寒光熠熠的剑身,道:“三尺剑足矣。”
“哈哈哈!兄之意,弟已知之。再说下去反倒不美,来来来,喝酒!喝酒!”
周文静见李珺严依然是块顽石,知道多说无益,于是把话题引回酒上面。李珺严神色也缓和下来,笑着和他对饮数杯。
“唉,我一直以为,世上最好喝的酒就是当年那家…唔…叫什么来着?”
“一人酒家,当年我常去的。”李珺严微微一笑,忆起许多从前事。
“对对对,就是一人酒家。可惜,现在不开了,喝不到他家的佳酿了,实乃人生一憾事。”
两个人聊起当年事,都唏嘘不已,酒兴都高涨起来。在冰天雪地里,一杯接着一杯,酒暖百骸,只觉浑身无比的舒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