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下午一放学陈念昔就跑到二楼去找她表哥,谁知那货竟然在和一女的高谈阔论,那笑声比谁都大。
于是她就站在八班窗前,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平静地看着他的一犟一笑。
他们班的人似乎感受到她的存在,一位女生问了问她:“同学,你找谁?”
“哈哈没事,我在这站着,就————等那个叫许如生的!”
后面“等那个叫许如生的”特别大声,让全班人都听到,成功博到全八班的眼球。
许如生也不例外,于是他跟那女生道别了几句,就拎起书包走到她面前。
“昔崽,回家咯~”
看着他那副欠打的嘴脸,真是想把他胖揍一顿,但又打不过他。
以前他俩就没少打架,认识了十六年就打了十六年,但关系还是那么好,那也没辙。
“走吧哥们。”一男声突然突然冒出。
谁?想截胡我?我在这等了两!分!多!钟!
排除掉可疑人物还有很多很多…回过神来,发现他俩已经走远,两人还是手牵着手,真是受不了。
许如生不时回过头,扯着一种嘚瑟的笑,甚至还做鬼脸,脸上写着:“我有美男相牵~~”的得意。
她一叹,这么大个人了,还是幼稚。
于是她跟上脚步,但又没有穿到他俩中间,就在他们身后,左边那个已经帮自己收拾好书包,他背上背了两个包,但也没看出有多吃力。
她就默默地跟在后面,思绪被其他东西带走了。
这俩看起来还是有那么点相配的嘛,一高一矮。
这温涵彦小时候就是肥肥胖胖的,还黑,最搞笑的是,一直都是我们几个当中最矮的,一直都是。
谁知道初三嗖的一生就高出陈念昔十几厘米,现在也就更好了,初三那时体检测得一米七八,现在这么一看,估计也有个一米八几吧。
这货之前高过陈念昔时,还得瑟了好久,天天在他面前念叨:“矮子矮子矮子。”
明明她才是从小高到大的好吗。
许如生身高就没得救了,小时候不矮不高,长大了也不矮不高,那时他一米六五,过了几年都没见长,吓得他妈妈还以为他不长了,还好现在这么看来,还是碰的上温涵彦的耳朵的。
她就这么跟着,也不知道他俩知不知道,最后就被他们领到了三楼高一五班前。
其实多年以后,陈念昔也还是搞不懂这班级到底是怎么分的。
好在他们三班分在一楼,上课不用爬楼梯,太爽了!
陈念昔靠在走廊边上,仔细打量里面以光速收拾着书包的冯明萱,冯明萱还边收拾边喊出来:“很快很快了,稍等稍等。”
然许如生则是到哪都改不了那沾花惹草的体质,在这又和一女的聊上了,
明明以前都只跟我说话的!
温涵彦走到她身旁,也靠在了走廊边儿上。低头看着她的五官,丝毫在探讨她正在想什么。
“喂。”
“干嘛。”陈念昔没看他。
“没什么。”他吸了口气,又呼了出来。
整整齐齐的语调,符合他俩之间,全然不感到生疏。
“走吧大家久等了。”
车棚里各自找各自的车,好像大家都找到了以前的节奏,和以前一模一样,推车的人没有变,被推的车子也没有变,或许命运注定了我们他们几个要一起长大吧。
“嘿!兄弟们,好久不见!”
王智宇在校门口外坐在他的自行车上,见到我们几个的身影连忙大声呼唤,重心没站稳,一个踉跄差点连着自行车一起摔倒。
看到这一幕的我们都笑了,许如生推着自行车快速跑到他面前:“你这家伙,明理美女多不?”
“多多多,总比你们这儿多,你小子,就会学这些。”
“近朱者赤。”
“切!”
于是两人又勾肩搭背,自行车站两旁,他俩站中间,这兄弟情铁的不行。
然而刚刚和温涵彦的温情一刻好像都忘了一样,许如生和王智宇一会聊聊篮球一会聊聊最近周杰伦发的那首新歌《等你下课》,后面还唱起来了。
冯明萱又跑上去,凑在他们之间插话。好像完全忽略了陈念昔的存在。
望着前面并排走在一起的三人,而后面被孤立的两人相视一笑,又默契地叹了一口气。
温涵彦:“我们俩被排斥了。”
陈念昔:“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温涵彦:“好无聊啊,你呢。”
陈念昔:“走吧,回家。”
温涵彦很喜欢推测陈念昔在想什么,可能是她太好玩太有趣了,但说话总是不太令人懂,还是她本就没多想什么,反而是自己多想了。
他还是那么爱叹气,所以,
又是一个长叹。
王智宇似乎发觉了被忽略的两人,回过头:“喂喂,你们俩能快点吗?!”
陈念昔:“这就来!”
温涵彦没少看她的背影,她始终把灿烂阳光的笑脸面向别人,害羞腼腆的脸留给别人,然自己能看见的只是她的背影,至始至终。
“唉,王智宇我跟你说,今天我们班竞选班长的时候,老师就刚说完,然后他们就喊冯明萱,冯明萱!让冯明萱当。”她学着同学们的语气,“我本就不想当,他们一起哄,这事就完了。”
她也始终看着别人,没看过自己,陈念昔心想。
搞什么,今天冯明萱好像没和自己说过一句话,也没怎么理会自己。
她尝试去搭上话,刚准备开口时,他们几个其中一个就又开口,使她完全没空隙插话。
好像就是他仨建了面墙,她穿不过,也融不去。
终于—————“诶,陈念昔,你们三班班长是谁啊?老师选了没。”
冯明萱转过头问。
许如生:“她自己举的手,然后就当上了。”
王智宇向她猥琐一笑:“啧啧啧,原来陈念昔在小学时就觊觎你的班长咯,冯明萱。”
“我怂恿她举手的。”温涵彦发话。
陈念昔也顺流而下:“就是他咯,温涵彦叫我举,我才举的。”
很快,他们就又换别的话题了。前面三个人那样友好,后面他们俩那样凄凉。
搞什么!
回家的方向不同,所以关系就不同了吗?好像是有意地避开她一样,莫名其妙。
她也没晓得自己做了什么。
他们也没有理解自己的心情。
他们怎么这样啊。
算了,不管他们了。
我自己走。
啧啧啧,我好无聊,这些东西不该困扰我。
他们真是幼稚。
……
于是这段路程就这样,泄着气走完了,分叉路口时各走各的,她和表哥走同一条路,那时她时常想起这个事,推论出好多东西的原因。
就连许如生也不理会她了吗?
“表哥!”
前面的人突然一颤抖,停下车。幽幽地扭过身子:“啊,昔崽,什么事,你好久没叫过我哥了,快来快来,只要我做得到,我都成全你。”
“没啥,就想叫叫你咯。”陈念昔加快了脚步,终于跟上他。
“今天你们班有作业吗?我们作业好多,感受到高中的压迫了。”
“什么叫压迫,这叫高速公路,开学第一天就给布置多作业,上了轨道就下不去了。”
“高速公路有轨道吗……”
“哎呀,听得懂就行,一个意思一个意思。”
陈念昔尴尬地打打他。
无论何时,她和别人吵翻了,分岔路口后的那段路永远都是她和许如生走完的,她有什么心事什么困扰都向许如生吐去,最难以启齿的事,她也对他说,他也好像很擅长当聆听者。
她和许如生或许从妈妈的肚子里就认识了,而且他俩还长得有几分相似,很多人都以为他俩是亲生兄妹。
嘿!双胞胎姐妹俩生的孩子,能不像吗?
许如生总像是跟在陈念昔后面似的,很多时候情绪会受她影响,自己也很佩服陈念昔,很多她会的,自己不会。
陈念昔喜欢的东西,他也尝着去喜欢,去了解,去让自己的倾听显得有价值。
即使有些时候想表达自己话时被打断。
从小到大的任何时候,他俩几乎除了上课时间都粘在一起。放假的每一天,他俩都是拿着手机,从早上聊到晚上,一起打游戏,无聊时两人下下象棋,或者一起讨论讨论题目,像连体婴一样,分不开。
互相依赖着对方。
“有啥事找哥我,那几条粉肠保护不了你的。”
这是他曾经握着拳头向陈念昔“宣誓”的。
过后的几天,陈念昔给自己制定了周密的计划和学习时间安排,丝毫不给自己一点稍稍放松的时间。
制作好后还拿去给温涵彦炫耀,他就给她翻了个大白眼:“你这样学下去迟早猝死。”
她也给他翻回去:“这嘴说话怎么这么欠呢。”
“反正你也做不到,最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嘁!”
唉!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要是负荷不来,可以再做调整的。
北夏一中无时无刻都有人在学习,这课间也安静得不得了,每个人都埋头于书海中,最多出现的声音就是下课后,趁着老师还没走远,追着去问问题的声音。
陈念昔深呼吸了一下,看来自己是越来越喜欢这里了!
当班长也没什么多大的事儿要做,大概是在这种学习环境下,即使不想学,也跟着去学了,活生生地把学习变为诱惑,渴望着。
毕竟能考上这里的,除了某些幸运儿,都是具有良好学习习惯的人。
她初中的校长曾告诫过她们竞赛班的同学:“你们试着三天完全不吃一口饭,期间的那种对食物的渴望,正与你们对学习的渴望是同等的。”
陈念昔那时还嘲笑他,哪有人能做到这种境界,再爱学习的人也有惰性,就比如她学累了就想去玩了,对于游戏,她也蠢蠢欲动。
现在她可算是对自己那时的眼界小而感到羞耻,这里就有着这样的神仙。
其实到后来她才知道自己看错了这所学校的本质,以至于她被捧上了天,然后又摔了个狗啃泥。而且她也不知道,人在刚开始接触新鲜事物时,是特别有动力的,几天过后,碰着了挫折,估计也该稍稍改变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