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袖,我乏了。”
墨倾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看着镜中人也对他展颜一笑,生出些落寞。
“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听到这句话,青袖便知他心情低落,不愿旁人在他近前。
她想靠近他,可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将她推远,拒绝她的靠近。
“好。”
最终,她还是应了一声,离开了房间。
院子里的雪不知被何人扫去,只余下那一丝丝的白色,让人记得曾有过那么一场雪。
院门处站着一个身影,青袖看过去,那人也刚好望过来。
是梁为崎。
“三爷。”
“倾泪呢?”
“先生乏了,睡下了。”
梁为崎听到这句话,挑了挑眉。
“乏了?”
怕不是身子乏了,是心有些累了。
“青袖。”梁为崎走近她,在她不远处站定,“你到倾泪身边多久了?”
“不记得了。”
“不记得?”
梁为崎轻声笑:“你会不记得?”
青袖也不回答,只垂了眸,不去看他。
“青袖,我知道你的心思。”
他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可是,这心思,你当真是对他吗?”
梁为崎第一次见这个女孩,也同墨倾泪一样,被她眼里的纯粹惊讶到了。
从某种程度上,他和墨倾泪很像,他也以为那个女孩,还不经世事,可是,事非所愿。
那日墨倾泪登台,她于角落窥他风采,眼中全是痴恋。可他们不过初识,而她眼中的痴恋又过于强烈,他便起了疑。
细心看去,青袖眼中,除了痴迷,还带着回忆。他看的分明,她眼里的人,不是墨倾泪,而是另一个人。
青袖有些慌乱,却强作镇定。
“你在他面前的样子,是你吗?”
青袖听到这句话,抿了抿唇,抬眼看他,眼底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
“我如何,与你何干?我待他如何,你又知道多少?”
来到墨倾泪身边之后,她便很少有这般锋芒毕露的时候了。
“青袖,你曾经如何,你自己知道。”
青袖笑了,笑得嘲讽,慢慢靠近他,抬头看着他的眼。
“你不该去查我的曾经,每个人都有不愿旁人触碰的东西,不管是你,还是他。”
这个他,指墨倾泪。
梁为崎看着这样的她,一时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那个内敛安静的女孩吗?一个人,前后差别竟是可以这么大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他面前并不真实。”
最后的干净,她可以都给他,可连这,都成了欺骗吗?
“我不管你怎样,只是希望,你别伤了他。”
墨倾泪的经历,连他都不愿去想起。
“其实你和他很像,只是,他以为的你,和他本身恰恰相反。”
这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别告诉他。”
青袖退后一步,声音有些低沉。
“他若是想知道,自然不必我告诉。”
有些事,墨倾泪不是无法知道,而是不愿知道。
青袖沉默了,一时竟有些无措。
梁为崎摇了摇头,推门进了房间。
墨倾泪仍然站在镜子前,听到身后的响动,知是他来了。
“倾泪。”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张口,只叫出他的名字。
“想说什么?”
“刚才在门外,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又如何?”
“你不想知道吗?”
“你也说了,若我想知道,又何必你来告知。”
“倾泪啊。”梁为崎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有些事情,墨倾泪有自己的原则,他不屑于去知道旁人的伤疤。因为他知道,那道疤,划上去的时候很疼,愈合之后,去揭开它,更疼。
“倾泪,我劝你一句,情这个字千万不要沾,一旦陷进去,便出不来了。”
“是吗?”
墨倾泪笑了笑,并不在意。
“子平,你觉得我像是一个会动情的人吗?亦或者,我像是一个放不下的人吗?”
未处其中,谁都能将话说的好听,可当真陷进去了,便是另一回事了。
“那你觉得,我像吗?像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吗?”
“你放下了,不是吗?”
对于佩鸣,梁为崎负了她,他以为,那便是放下。
梁为崎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墨倾泪太过自负,他以为,感情这种东西,轻飘飘的拿起,便能毫不在意的放下。
“罢了。”梁为崎无奈,也许,是他过于忧心了。
寿宴已经结束,人也都散了。
林长枫跟在林盛轩身后,有些失魂落魄。
“枫儿。”
林盛轩见他这般模样,自然知道是因为何事。
“有些人,本就是不该,放手了,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突然,林盛轩的声音停住了,身形也立在了原地。
林长枫见父亲如此模样,不由抬头看去。
对面,是许古帛。
许古帛自是看到了他们,也站在了原地,
两人就这样看着对方,谁也不先开口。
雪铺在两旁,二人又相对而行,本是能够令两方通行的一条路,此刻,却偏偏过不去。
二人都站在路中间,谁也不曾说话,就那样望着彼此。
林盛轩笑了笑,虽是他一贯的儒雅,但此刻,却带了一丝嘲讽。
“少昂。”
终究,还是许古帛先开了口。
“许老爷,您叫我什么?”
含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
许古帛看了他一会儿,眼底的情绪翻涌,却硬生生的压制住了。
“少昂,你可好?”
“托您洪福,怎能不好?”
“是吗?”
许古帛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恍惚。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儒雅,经了这么些年的岁月,磨去了曾经的青涩。
回过神,侧身,为林盛轩让出一条路来。
站在他身后的许文旻惊了,父亲,竟主动给旁人让路?
林盛轩望着他的举动,不知为何,心头一阵火气上涌。
“许古帛。”他气极反笑,“你这是在跟我服软?”
“父亲。”
林长枫何时见过父亲这般失态的模样?不自主的,叫了一声。
许古帛闻声,看向林长枫。
当初他和茵儿的事,他也知道,只是不知为何,林盛轩百般阻挠,此事只得作罢。
平心而论,许古帛挺喜欢林长枫这个孩子,因为,他和他父亲,很像。
林盛轩似是也知道自己的失态,于是抿了抿唇,不甘的看了许古帛一眼,甩袖离去。
望着林盛轩离开的背影,许古帛苦笑着摇摇头,正欲离开,忽听到许文旻的声音。
“父亲,为何要向那林家示弱。”
许古帛看了一眼他,无奈的笑了笑。
“终归,是我亏欠了他。”
想起他说的那句“放手,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心中生出些无力感,摇了摇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