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皇甫叶梦的厚脸皮,害羞什么的根本不可能,被点了穴也不愿意闲下来,喋喋不休地调侃着:“你真是太过分了!趁人之危!喂,你的手在干嘛……”
无法忍受她的语言骚扰,尊主只得点住她哑穴。包扎完毕,重新帮她穿上衣服,为她解穴,将外衣给她披上,佯装淡定地命令道:“不准再不听劝告地乱闯!”
皇甫叶梦撇嘴:“要不是我乱闯你能这么快过关?”
尊主握紧了沾着她鲜血的手掌,沉声道:“本尊宁愿永远都过不了这关!”那一刻他差点就彻底失去她了!那种惊恐的感觉他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
他认真的表情让皇甫叶梦一怔,陷入了沉默。
刀墙退去,长廊中心开出一个洞口,盘旋的阶梯直通幽深的地底。阶梯不知是用什么材质打造的,幽幽地泛着蓝光,一阶一阶悬浮于空中,漂亮又诡异。
尊主望着脚下的四方洞口稍显为难:“这下面我没有查探过,不知道都有什么,不如改天……”
皇甫叶梦乜了他一眼:“改天你玩通关了再带我来走过场吗?”
“娘子你太不安分,我担心你受伤。”
皇甫叶梦痞笑着说:“信不信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跳进去?”
尊主气结:“跟在我后面,再说一遍,不准乱闯!”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尊主一脚踩在阶梯上,却踩了个空,他连忙稳准身形,试探地又踩了一次,还是空的。往右侧挪一下,实地,下一阶,全空,第三阶,正中实地……一共九百九十九阶旋转阶梯,每阶阶梯随机空出,没有规律,以至于每阶都要试探,走完全程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尊主站在阶梯下,前面有三扇门,不知都隐藏着什么。
皇甫叶梦随着他的脚步踩上最后一阶,脚下却是一空,整个人倏然下落。“尊!”
“娘子!”尊主惊喝一声,猛地伸手紧紧抓住她,使尽全力仍拉不起来,她并不重,可他拉不动。他惊惧地望着下面黑洞洞的世界,趴在地上极尽目力也看不出什么,她却被什么东西一点点拽向黑暗。尊主咬着牙问:“娘子……是、什么?”
几息之间,豆大的汗珠汇成一股股水流从他脸上坠落。尊主颈上暴起一条条青筋,他急切地想要拉她上来,他害怕有什么东西正在伤害她……
上方两人走过的阶梯已经一块都看不到了,皇甫叶梦惊奇了一瞬还算镇定。轻微活动一下腿脚,什么都没有,但她能感觉到拉力,一种黏滞的感觉。
“气流,是气流在拖着我。”
她尝试着抬起另一只手臂,累得凌乱了呼吸才堪堪将手抬起,手上果然什么都没有。
尊主攥紧了她的双手,运转全部内力竭力向上,一寸一寸将她从粘稠的气流中拔高。然而进程缓慢,一柱香的时间也只不过将她拔高至脑袋刚抵地面。
半个时辰后,皇甫叶梦上半身将将脱离黑暗。皇甫叶梦双手按着地面,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发力。
“起!”尊主大喝一声,拼尽全力将她拉了出来,死死拥在怀中久久不愿放开。
两人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汗湿的衣服粘在身上渐渐变凉。半晌,皇甫叶梦拍了拍尊主的后背。
“没事了,地上冷,起来吧。”
尊主微凉的下颌蹭着她额头,心有余悸地说:“娘子,你……再也不要这样了,再也不要做危险的事情,我受不了。若是……”
皇甫叶梦能感觉到,时隔这么久,他的心跳依然乱七八糟没有规律,他的紧张他的恐惧她都能感觉到。她稍稍推开他,仰起脑袋逼视着他双眼,平静地说:“若是我遭遇不测,你就下来陪我。”
尊主一呆,终于平复了情绪,承诺道:“好,若真有那么一刻,我定下去陪你!”
“所以。”皇甫叶梦站起来对他伸出手,“下次不要惊慌,反正你会赔上自己,何必失了风度?”
尊主借她的手起身,哑然失笑:“倒是本尊输娘子一招。”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她背后的伤,不禁担心道:“娘子,你的伤怎么样?”
皇甫叶梦果断转过身:“重新上药。”
伤口已撕裂,尊主又是心疼又是内疚,若不是他没有照看好她……
“娘子,是我没用。”
皇甫叶梦叹息:“别说这种不符合你形象的台词,是我自己大意了,况且也不是重伤难愈,不要一直惦记着。”
“我恨不得替你受伤替你痛,你不要这么不在乎自己。”
“不是不在乎。”皇甫叶梦漠然道,“而是除死无大事。”死过一次的人,连死亡都不会再放在心上了,有时甚至会想要再尝试一次那种极致的刺激。
尊主动作一顿,缄默地帮她重新包扎了伤口。
他一早就发现了她的不同,不论表面上如何,她的眼底深处其实是一潭死水。她看似无所畏惧实则是无所谓,对一切都无所谓。所以忽然之间便转换了性子,不顾忌任何人地为所欲为,她冷漠地对待周遭的一切,也冷漠地对待自己的生命。若不是因为他的银发银眸,他怀疑她会去勾起全世界的恶意,自寻死路。
她就是这种性子,若是没有了留恋,定会死的轰轰烈烈。
而他要让自己成为她的留恋,他要用自己的全部留住她。
他要拖她入这万丈红尘,他要她不再是一个无所谓的旁观者。
皇甫叶梦穿好衣服,转身看着沉思的男人:“你在想什么?”
尊主回神,笑言:“想你。”
皇甫叶梦也笑:“想我什么?”
“想你怎样才会爱上我。”
“我不爱你吗?”
尊主笑意微敛,凝视着她双眼说:“你爱的是我的眸我的发,我要你爱我。”
皇甫叶梦眼中的笑意加深:“太贪心了不好,当心走火入魔。”
尊主俯身抵着她的额头,执着道:“入魔又如何?本尊本就是魔。”世人皆称他魔鬼,他还担心什么入魔?
“哈哈哈……”皇甫叶梦忽然大笑,又猛然止笑,舔了舔森白的牙齿道:“若我是魔,我必屠尽反魔诸神佛!”
她神色中的凶戾血腥不似作伪,尊主抬手拂上她发顶,浅笑着说:“幸而你不是魔,幸而我不会让你成魔。”
皇甫叶梦好笑:“你想渡我?”
尊主认真地回答:“不,我想你渡我。”
皇甫叶梦有刹那的失神,曾有人与他用同样的语气说过同样的话。明明是他内心仁善,不忍她入魔焚世自我煎熬,想渡她,却偏要说成是她渡他。
“你与他……”有什么关系?
尊主疑惑:“什么?”
“没什么。”皇甫叶梦垂下眼睑,转而望向旁边紧闭的高门,“继续向前吗?”
“后路被断,只能向前了。”
“走哪扇门?”
“娘子说呢?”
皇甫叶梦指向正中:“就近原则,就它吧。”
门上盘绕着一条三角头的巨蛇,森冷的目光幽幽地注视着这边,嘶嘶吐舌。这蛇雕刻得栩栩如生,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游下那门,对来人亮出毒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