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父母,又和他们解决了以前因为宋明产生的误会和矛盾,安然确实松了一口气,离婚以来沉闷的心情也得到纾解。
想到宋明的卑鄙作为,安然掏出手机,准备来个秋后算账。
“喂,老婆!”宋明的语气轻快,带着笑意,看到安然来电,心想:岳父母还真是给力,难道她打电话是来求和?他有些美滋滋的。
安然气不打一处来,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说话的语气。
“宋先生,可能你耳朵不太好。首先我再次申明,我们离婚了,所以请不要叫我老婆!其次我请你不要再去骚扰我的父母,他们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老婆,对不起,我错了,以后一定不会再去麻烦爸妈!”宋明一听事情居然不是向自己想象的那样发展,愣住了。
“宋先生,我想不通你纠缠我的原因,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老婆,以前都是我不对,我只是爱玩,其实我从来没想过和你离婚,我是真的爱你的,真的!”
“爱这个字,对你来说,太廉价,请你不要侮辱这个字!”
“不要赌气,你只是生我的气,才闹着离婚的,对不对?夫妻多年,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老婆,你只是用离婚来气我,是不是?”
安然吐了一口气,宋明根本不管她说什么,只是自说自话,她真的不想再和他这样无意义的扯下去。
“宋先生,我现在很怀疑你的智商,你听不懂我的话吗?那我没什么好说的,挂了!”她不由分说挂断电话。
一抬头,就察觉一道黑影立在自己面前,安然顿时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居然是李云生。
她如今正在长途汽车站的进站口,刚刚送走父母,想到宋明的所为,一时气不顺,就不顾场合打电话骂人。
李云生今天早上送几个战友回家,才把他们送上车,正准备回停车场取车,就听到安然在打电话。
对这个女子,其实他不自觉产生了一丝难得的好奇,这种感觉,他很多年都没有过了。
于是,他有些没礼貌的站在她面前,听人家打电话。这种行为,对他来说,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可他居然毫不犹疑的做了,还听得理直气壮。
安然到没想过李云生居然会偷听自己打电话,只以为是碰巧遇见。刚才她忙着低头说话,也没注意李云生已经在她面前许久,久到把她电话内容从头听到尾。
李云生忽然有些恶趣味的想,要是安然知道,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像猫一样愤怒地亮出爪子?
她自己可能不知道,刚才她打电话时,眉目生动,整个人都充满了勃勃生机,吸人眼球,只她一个人,就形成一道迷人的风景,令人目不胜收。
虽然有些疑惑,安然却抬头微笑打招呼:“李先生,您好,真巧,在这儿遇见您!”
李云生虽然暗中猜测安然被他偷听电话会有的反应,却不敢真的让她知道。
当即清清嗓子,故作正经的回话:“送几个战友坐车,无意中看到你,过来打个招呼。安女士打算去哪?还是来坐车?”
安然心想:果然是碰巧。她立时莞尔一笑,“真是巧,我刚送我父母回家,没想到会遇见您。”
李云生故作闲聊,不经意的问:“你父母是哪里的?”
安然毫不考虑的回答:“云来镇安家村。”
李云生暗自记住,“正巧了,我今天刚好没事,本来打算联系你去房子那里,说说我的一些想法。既然在这里遇见你,不如咱们现在就去?”
安然看看表,“好的,李先生。”
“既然认识就是朋友,你可以叫我名字,我也叫你安然,否则显得见外,你说呢?”李云生微笑,语气十分诚恳。
安然也不是个别扭的性格,立刻从善如流。
李云生让她在路边等候,自己去停车场取车,转身时,唇边不由带着一丝愉快的微笑。
李云生购买的房子位于A城西区,是一个新开发的高档住宅小区,名字也好听,叫“清风雅园”,环境优雅,设施完善,小桥流水,绿树成荫,极适合居家养性。
坐在他的军用吉普车上,安然带点好奇问:“你们军人不是有部队安排的房子吗?怎么还要自己买房?”
“是有,不过我过两年打算转业了。正好朋友新开了这个楼盘,叫我来捧场,看着还不错,就申请公积金买下来。不然离开部队,也没个窝。”
“军人也有公积金吗?”
“以前有住房补贴,复员、转业等时候就一次性发放,15年后国家有政策,军人如有购房需要,没有还款压力,征信良好就可以打报告申请住房公积金贷款。”
“还真好!以前其实我梦想做一名军人,可是报考军校没有录取,这是我最大的遗憾。”
“军人这个职业,虽然光荣,但是也很辛苦,你一个娇弱的女子,怎么会有这个想法?”李云生有点好奇。
“保家卫国,流血流汗,不是你们男人的独有权力,女人也可以啊!”安然傲然道。
李云生到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当即竖竖拇指,“好志气,巾帼不让须眉!”
听出他话中的调侃,安然忍不住翻翻眼皮,“我知道我没有做军人的资格,可是总有做军人的梦想吧!”
“嗯,对,我绝对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其实我很佩服你的这种血性,做军人最基本的特质,就是要有血性。”
安然好奇,问:“那你在部队是什么军衔?”
看她像个孩子一样好奇的神情,不知怎的,李云生冷硬的心忽然软了一块。
他开着车,斜眼瞅了她一下,唇边浮起微微笑意,“我出息不大,就混了个上校,打算转业了。”
“上校啊?”安然惊叹:“很出息了好吧,你一定是在炫耀!”她肯定点头。
李云生忍不住笑起来,“说什么,我哪里炫耀了,部队里像我这年纪,升到大校,少将的都不少。”
两人从陌生,客气,到现在的熟稔,过渡得非常自然,本来也是同龄人,没有什么沟通不良。熟悉过后,交谈得越来越顺畅,彼此都有些互未察觉的投契。
“那你年龄应该还不到转业的时候,离开部队,多可惜!”安然惋惜的说。
李云生点头,面容浮出不容错辨的惆怅,“我也舍不得离开,只不过,快四十五了,一来差不多到转业年限,二来离婚快十年,当年孩子妈因为我的职业顾不了家,不顾一切的离婚。现在我打算转业了,找个真心过日子的女人,安个家!”
安然点点头,“军人这个职业,确实不容易,军嫂也不好当,你别怪你妻子,个中心酸只有当事者才知道。”
李云生瞟瞟她,淡笑:“你又没做过军嫂,怎么知道?我也知道她辛苦啊,所以她提出离婚,我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我虽然没做过军嫂,可是我做单亲妈妈,就知道一个人要顾家,顾孩子,肯定辛苦!”安然不服气。
李云生先前就偷听到她打电话,知道她离婚了,当时心中还有着自己也不明白的窃喜。这会儿却故作吃惊的说:“你也离婚了?那咱们还真的同是天涯沦落人!你离婚多久了?”
安然有些黯然,“也没多久,一个多月。”
李云生瞄了她一眼,看到她表情不愉,语气便带了点不经意的安慰:“一开始不习惯,时间长了就习惯了,只要为自己好好活着就行。”
安然收拾好情绪,微笑:“没事的,我基本已经走出来了,谢谢!”
说话间,清风雅园已到,停好车,两人一起步入房子。
“我考虑一下,打算把装修预算控制在二十万左右,安然你看会不会为难?”
“嗯,不为难,有些相关的材料替换一下就可以,比如地板可以采用实木强化,其他相关细节稍微改动一下。其实我个人建议采用强化地板,比较大气好打理。原木地板的话就要精心维护,后期的维护费也是一笔支出,那家具的话,你看是要原木的还是多层实木的?”
李云生沉吟了一下,“除了地板,其他家具装饰都用原木,门的话,用复合实木烤漆门,你看怎么样?”
安然点头,“原木门价格昂贵,后期也不容易维护,实木烤漆门做工精细,外观大气漂亮,很有档次,在价格上,实惠很多。可以的,我备注一下。”
“储物空间的话我希望多准备些,家里东西比较多,主卧室能不能设计一个衣帽间?书房的书架尽可能多弄一些,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
两人说说改改,时间溜得很快,转眼就12点。
李云生看看表,“还真快,都中午了,麻烦你半天,不好意思,我请你吃饭,做为感谢!”
“不用,这是我应该的,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你太客气了!”
“相逢既是有缘,都是朋友了,客气就是见外,走,咱们吃饭去!安然喜欢吃什么?对了,你孩子应该放学,咱们去接上一起吃!”
“不用不用,孩子中午不回家的。”
安然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再推拒他的好意。
“我今天回去把施工图,装修预算,效果图都抓紧做出来。等你看了没意见,就早点开工,行吗?”
“不急,熬夜对身体不好,慢慢做就可以。”李云生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安然暗自嘀咕:这人,一会儿说做不出来就换公司换人,这会儿又说不忙。无语中。
不过顾客是上帝,她只敢暗自发牢骚,面上还得表现优雅的笑容,看着无懈可击。
李云生带着安然到一家环境不错的餐厅,要了间雅座。微笑:“喜欢吃什么,你来点菜?”
安然接过菜单,“那你有什么忌口,喜欢吃什么菜?”
“我一个大男人,又是军人,不挑食,你安排!”
安然不再谦让,点了几个自己爱吃的菜,李云生暗暗铭记。
用餐气氛十分和谐的吃了饭,李云生又开车送安然回家,且老奸巨猾的把地址记住,才心满意足的返回军区。
安然回了家,左思右想,总觉得李云生举动有点奇怪,又想不出所以然,只好放弃。
忙碌着招呼宋欢吃完晚饭,交代她认真写字。才有时间回房间画施工图,做装修预算,又把三维图做出来。等忙完,已经夜深人静,匆匆洗澡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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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B城仍然人声鼎沸,灯红酒绿,处处喧嚣。
宋明喝得酩汀大醉,从酒吧踉踉跄跄出来。酒吧侍者一手扶着他,一手忙着打车。
“不用…打车,叫我…老…婆开车接…我!”宋明大着舌头嚷嚷,还拼命去阻止他扬高的手臂。
侍者听他说这句话已经好多遍了,无奈的翻翻白眼,耐着性子问:“那先生,你要告诉我尊夫人电话,不然我联系不上她?”
“那简单,我…告诉你,你…来拨…电话!180****1314!”宋明打着酒嗝,笑呵呵的。
侍者嘀咕:这酒鬼是不是乱报电话,有1314这个号码吗?但是为了尽快摆脱醉汉,他还是取出手机拨打了这个号码。
没想到,还真的通了,电话那头传出一把动听的女音,但是听得出是睡梦中被吵醒,带着点呢哝:“喂,请问谁?”
侍者忙礼貌的回话:“对不起,打扰您了,您先生喝醉了,在**路**街天外天酒吧。可以麻烦您来接一下吗?”
“A城没有这个地址呀?”女音似乎清醒了些,清清嗓子,“对不起,请问你是不是打错了?”
宋明一把夺过手机,笑嘻嘻的说:“喂,老…婆,是…我,我…喝醉了,你开…车来接…我!”
虽然他吐字不清,安然还是一下听出是宋明的声音,一看手机显示时间,02:35分,心里有股怒火立时冒了出来:“宋明,你喝疯了?我不在B城,再说我们离婚快两个月,你喝醉酒还不忘骚扰我,我是该你还是欠你?”
宋明嚷嚷:“老…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原…谅我好…不…好,我想…你们,我喝了…好多…酒,求求…你来…接我,我…不想…一个人回…家,你们…不在,我…都没…有家…了…”
安然又怒又无奈,“这个结果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现在趁了你的意,你还要闹什么?”
“老…婆,我不想…离婚,我只是…烦了…一成不变…的日子,只是天天…看着…你,烦了,可…是我…不想…离婚…的!”宋明的声音带了点哽咽。
安然的心也有点酸涩,多年的夫妻,走到今天,又何尝是她愿意的。可是,世间没有后悔药,已经到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来不及。两行清泪顿时顺颊而下。
宋明呜咽:“老婆,我…不想离婚,这个…城市,我…没有…亲人,只有…你们是…我…的亲人,现在喝醉…酒,找…不到人接…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安然伸手抹眼泪,强自平静道:“我不在B城,你闹我也没用,你自己想办法,夜深,我要睡觉,挂了!”
说完,正准备挂电话,宋明忽然大哭起来:“老婆,你怎么能…不管我,我…没有家了,你们…都走了,房子…卖了,我找…不到…地方去!”
安然又是辛酸又是无奈,也有些好笑,她揉揉额头,耐着性子把声音放柔和:“你不要胡闹,把电话交给刚刚打电话的人,我和他说,好不好?”
听到她依然如往昔清亮动听的嗓音,宋明傻傻的停止哭闹,呆呆地把手机还给旁边看了半天戏的侍者。
侍者这才反应过来,忙接过自己手机,清清嗓门:“喂,您好,女士,我是天外天酒吧侍者,您有事请吩咐!”
“不好意思,我朋友喝醉了,我现在来不了,可以麻烦你把他送到附近酒店开个房间好吗?把他安排好以后,加我微信号,也就是我的电话号码,我把费用转账给你。”安然温柔的请求。
侍者听到她好听的嗓音,看了看手边烂醉如泥的酒鬼,忍不住轻叹口气,暗想:这么温柔的女人,怪你这酒鬼无福。
他回过神来,忙礼貌的回话:“好的,女士,这是我应该做的。那先这样,我把先生安排好,再联系您。”
挂了电话,扶起安静下来的宋明,就近在一家酒店开了间房,把他安排在床上躺好。才依言加了安然的微信,并把宋明躺在床上的短视频发给安然。
看着视频上那个熟悉的陌生人,安然的心再次酸酸的。一番感谢后,把钱给侍者,除了房费,还多加了两百块作感谢小费。
被宋明闹了这回,她再无睡意,辗转难眠下,只好起来泡了杯热茶,端到电脑旁,开始工作。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侍者一走,宋明就睁开了眼睛,眼里没有丝毫醉意。
他伸手捂住脸,无声哭泣,做错了,一切就无可挽回。那个人,不会在深夜临门等待。那个人,不会接到电话就风雨无阻的赶来接他回家。
他究竟被什么迷了心,错待她,辜负她,最终失去她!
一瞬间,一首歌词不经意就浮上心头:
爱到尽头,
覆水难收。
爱悠悠,恨悠悠。
为何要到无法挽留,
才又想起你的温柔。
给我关怀为我解忧,
为我凭添许多愁。
在深夜里无尽等候,
独自泪流,独自忍受。
多想说声对不起你,
你哭着说情缘已尽!
难再续,难再续……
就请你给我多一点点时间,
再多一点点问候,
不要一切都带走。
就请你给我多一点点空间,
再多一点点温柔,
不要让我如此难受。
你这样一个女人,
让我欢喜让我忧,
让我甘心为了你,
付出我所有!
(原唱—周华健)
(歌词—李宗盛)
歌的旋律仿佛回荡在耳边,歌词的含义让他触景生情,悲不自胜。为什么,要失去了才知道这段感情,是他不可割舍的痛?
以前游戏风尘,因为有她,知道再晚,家里的那盏灯,会一直留到他回来。虽然不在意,其实一直温暖着他。
现在灯迷酒醉,失去了她,徘徊街头,心却在流浪,找不到回家的方向。没有温情的房子,只是栖身的处所,不是靠岸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