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我便换了一身行头
不再是人
是一躯无处安放的灵魂
我与和我隔绝三十多年的妈妈相会
我和她交谈
甚至在她孤独的魂魄面前咆哮
你为什么早早把我抛弃？
为什么？
你不爱你可爱的女儿吗？
她不会哭也不会说
只是看了我一会儿
在我眼前晃了一晃
便飘飘走了
走的时候
她在痛苦地挣扎
满含眼泪
喃喃地说
我还不想死
我还想再抱抱我那幼小的女儿
可是
鸡叫了
灵魂要到土里安睡
夜深了
四点钟
这是个不祥的时刻
我总是在这个时间
醒来
然后
满脸泪水
刚刚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来过
陪我二十八年的人
养我二十七年的人
她孤独地坐在小院
空洞的眼睛看不到光亮
一片灰色的白笼罩在她的双眼上
她患白内障多年
那双眼为我
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总是在她难以安睡的夜晚
她最爱的孩子
离家多日
我何尝不是
一条无处安放的灵魂
每当夜晚来临
我就开始惧怕
左翻右侧
双手一会儿放到头顶
一会儿放到心口
总想紧紧地握着些什么
可他们总是在我不经意间
离我而去
比如阳光和温暖
是我心底最向往的天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