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登徒子突然的松手,到让悦儿愣住了。
正呆愣间,便听到身后有人来,回头看去,是谢晏之的母亲,谢家长房太太带着人穿过园子要去后面老太太处。
慌忙行礼:“悦儿见过谢伯母。”
谢夫人上前扶过她,狐疑的看下四周:“悦儿怎么独自在此,你的丫头呢?”
悦儿这时才回头,却见之前那人早就没了影子,便盈盈一笑,回头说道:“兰心去拿东西了,悦儿在这里等她一会儿,谢伯母有事便去忙吧,我这也正要去迎迎兰心。”
谢夫人慈爱的轻拍她的手:“好,伯母这里也真有些事忙,还是悦儿最体贴人,你去顽罢。”
谢夫人走后悦儿便往园子外走,刚跟谢夫人搭话时见对方眉头微蹙,便回头看了一眼。
果然见谢夫人步子很急,丫头仆妇们也都垂头疾步跟着。
悦儿想着,不知如今晏之哥哥怎么样了,可是会因今日的事而娶了王静姝?
走出园子便见舅母的丫头小环并兰心等在外头,冷下脸来便斥了兰心一句:“到底不是自小跟在身边的,走个路都能丢下了主子去。没的让人坑了本小姐,你还在一边顽呢。回头你自去找舅母说罢,我可不敢再留你。”
兰心有苦说不出,碍于小环在身边,只能哭着跪下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环上前扶住悦儿道:“表小姐莫要跟她生了气去,没爹娘教养的丫头,怎么也比不得家生子,到底不是一条心呢。”
悦儿知道小环这是在拐着弯的骂她,不就是她寄人篱下吗!不光要看舅父一家人的脸色,连个丫头如今都敢敲打她了。
心头火起,面是却是轻笑一声:“到是了呢,奴才到底是奴才,本小姐可不值当跟个奴才生气。”
回身戳了兰心的头一下:“还跪在这里做什么,本小姐没教过你吗,在旁人府上做怪,丢人现了眼,没的让人说你没个教养,跟你主子一样。”
兰心慌忙起身随在悦儿身后走了,小环在背后白了她们一眼,扭身便去找自个儿主子了。
谢大夫人去了没一会儿,便跟谢大老爷一块儿出了老太太的屋子,各自招待宾客去了。
席上悦儿没坐在舅母身旁,而是跟谢家长女谢燕齐坐的,这桌儿上也全是各府的小姐们。
谢燕齐显然也知道府里刚刚出的事了,强颜欢笑着,时常向母亲那边看一眼。
宴罢也没人那么不开面儿的,都是寻个托辞便赶紧离开了谢府。
在回去的路上悦儿跟林夫人坐在马车里,就听林夫人问:“悦儿,舅母先前听小环说,你独自去了园子里,可是遇到了谁?”
悦儿心内冷笑,这话未免问的太直白了,就恐怕人不知道是她的安排一般。
不过面上还是笑着回道:“遇到了谢伯母,看样子是要去老太太院子的,悦儿便未与她多说就出了园子。”
还要寄人篱下,自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林夫人一听暗道,难不成是被谢大夫人冲撞了?
思及此便不再提此事,顾自盘算着自家的春游宴能请来什么宾客,悦儿见她不再问话也就歪在那假寐。
回到家又去给外祖母请了安,在那屋陪外祖母说了会子话,才回了自个儿院子。
外祖母是疼她的,平时得个什么好物件儿,都要可着外孙女先挑,之后才能给那几个亲孙女。
自打悦儿进了这林府,外祖母哭了那么几回,哭自个儿苦命的女儿走的早,又哭自个儿的外孙女年纪尚幼便失了父母双亲。
悦儿也陪着哭了那么些日子,可渐渐的她便发现,舅父舅母对她这种看似重视,其实打着的却不是什么好主意的培养,外祖母是默许了的。
甚至有时她来找外祖母撒娇,说是累了不想跟教养嬷嬷学了,不想泡那药汤子了,外祖母反倒要语重心长的劝她一番。劝说不听便会冷着些日子不理睬她,悦儿便明白了,外祖父姓林,外祖母是林老夫人,而自己姓沈,永远都是个外人,又怎么会真把她疼到骨子里!
若是她没有这张脸,没有这副身子可以利用,怕是外祖母宁养个猫啊狗啊的,也不一定舍口饭养活她。
想明白这一层悦儿再也没在外祖母面前抱怨过,这娇却是可了劲儿的撒,时常把老太太哄的眉开眼笑,到也像了几分慈爱的老人家。
可悦儿的心终究是伤了的,在外祖母面前从来不说紧要的真心话,她知道那会让整个林府的人都提防起她来。
林家原本没什么家底,只是林老夫人的长女林惜云当年嫁给了反贼苏尚贤手下的将军沈尘。当时林家跟这个女儿是划清了界限的,一趟门都不让她回。
可谁知后来苏尚贤真的造反成功登基做了皇帝,而追随他的沈尘也就成了当朝左相,还获封魏国公。
林家长子林道瀛听闻这个消息便核计着进京寻亲,认回亲妹子去。
甚至林老夫人都要亲自跟着上京,老泪纵横的要找回自个儿的亲生女儿。
还没待他们进京,沈尘就补送了聘礼从京城到了关中。
不仅如此,还派属下来给林老夫人及林氏一家购置了宅子,就是林家如今住的这处。
林道瀛想借着宰相妹夫的光入朝为官,却不想随聘礼而来的书信,沈尘说林家不得入朝为官,他可以在关中置办产业给林家,经商便可。
林惜云的家书里也详细说明了,不许娘家人为官是怕朝中风云变幻,到时难免出了什么事牵连到娘家人。
这事儿林家虽然不满,可一下子从普通人家到了呼奴唤婢的日子,住着大宅子有着被姑爷照应的生意。在关中又因沈尘的缘故,就连官府都格外照应他们,想想终究是故土难离也就没再想着进京。
这期间林道瀛携林家子侄进了趟京城,在左相府里住了月余,又是几车东西拉回来,之后每年沈尘都会送年礼回来,林家也就再没进京。
而谢家跟沈尘的渊源要在当今皇上还是反贼的时候,谢大老爷跟商队出关被强匪所劫,正好路过当地的沈尘率兵救下了他。
听闻他是关中人氏,念在与自己发妻同乡的份儿上,又派人护送他几百里。
谢大老爷便记下沈尘这份恩情,在沈尘死后,他这么多年一直很照应林家。
而对沈尘的女儿沈悦儿,整个谢家都分外疼爱。
回到自个儿院子的沈悦儿,挥退了身边的丫环仆妇才叫过兰心问:“今日在园子外你怎么没跟进去?”
兰心吓的又跪了下去:“小姐,是小环捂着奴婢的嘴,拖住奴婢不让跟着。还跟奴婢说,若坏了主子的好事,小心夫人扒了你的皮。”
悦儿蹙紧了眉头,眼里寒光乍现冷声问:“你可听她说让我见的是什么人?”
兰心一听心头一松便问道:“小姐是没见到了?”说着便拍着自个儿胸口长出一口气:“可吓死奴婢了”。
见悦儿还是盯着她,兰心才反应过来便回道:“小环并没说是什么人,只说是今日刚遇到的,也是夫人临时安排的。”
怒气未消,兰心一直在抹泪,让悦儿更加心烦起来。
想着,到底是寄人篱下,路往哪边走都要看舅父一家的安排,去年秋天及笄后,悦儿就感觉到舅母在她身上动的心思更多起来。
如何逃离舅父、舅母的掌控,如何能给自己寻个安稳的归宿,没有一日不在算计,却也没有一日能让她看见如她所愿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