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讲台边生气的古老师没想到那只鸡会向她飞过来，而且还抓破了她的手背。
望着鲜血直流的手臂，古老师又气又急，她大声惊叫着让孩子们赶紧抓住这只鸡。
两只受了惊的鸡在教室里扑腾着翅膀横冲直撞。
受了惊吓的女孩子抱着头吱哇乱叫。
最得意的是男孩子。他们拎着扫帚、抡着拖把，在空中使劲地挥舞，好不热闹。
鸡终于被赶出了教室。
教室里狼藉一片。
古老师站在讲台上气得拉长着一张古铜色的脸。
一个名副其实的古老师。
下课铃声响起。
“今天你们所有的人都回去将乘法的交换律抄两百遍。如果有人敢不抄，那么到了明天就是四百遍。”那又尖又细犹如刀子划过玻璃的声音又响起。
古老师说完，横眉怒目地又扫视了一下大家。
大家禁若寒蝉。
金铃子吓得心里扑通乱跳。
古老师夹着教本，昂着头，挺着胸走出了教室。
“唉！真倒霉！”
“古老师呀古老师！你怎么那么狠。”
“古老师呀，你能不能不变古老师？不用刀子划玻璃的声音说话啊！”
“就是怪那两只该死的鸡，害得我们要抄二百遍的乘法定律。”
“应该怪金铃子。是她没有回答老师的问题。”
“你们怪金铃子干嘛？是古老师自已古怪！″
“古老师是不是有更年期综合症啊！”
……
同学们看到古老师的背影消失了，这才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大家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掉在地上的书本、尺、笔。
“哎唉！真臭！我的书上有泡鸡屎。”有个同学怪叫一声。
“哈哈哈！臭死你！”
金铃子不管别人说什么，她伏在桌上放声大哭。
冰爽爽、叶梅子、吴琴三个好朋友围在她的身边劝她。
金铃子一概不理。
她多想依偎在妈妈的怀里痛哭一场。
妈妈的怀抱是那么香那么温暖啊！妈妈会任由她哭个痛快。
然后，妈妈会抚摸她的头，擦干她的眼泪，用手指刮她的鼻子，笑她，傻丫头！傻女儿！傻金铃子！妈妈的傻闺女……金铃子就又哭又笑，她可不许妈妈这么说她，金铃子才不傻呢！她不依妈妈，又将头扎进妈妈的怀里。
“金铃子，请你说说乘法交换律。”刀子划过玻璃的声音忽然又响起。
同学们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去看，原来是胡杰捏着鼻子在那里装神弄鬼。
“死蝴蝶，坏蝴蝶，就知道幸灾乐祸，你忘了老师批评你的时候了？”冰爽爽、叶梅子、吴琴一起冲着胡杰喊。
胡杰吐着舌头，扮了个鬼脸，得意地冲着她们大笑。
“金铃子，金铃子。”胡杰又捏着鼻子学古老师说话。
“蝴蝶蝴蝶飞飞，
小鸟小鸟追追，
……”
冰爽爽她们几个大声地唱起来。胡杰落荒而逃。
古老师气呼呼地回到办公室。
“这些该死的鸡，真得一个个将它们抓起来杀了。”
“古老师的手怎么啦？被鸡抓了？”
“可不是！该死的鸡！”古老师又尖又细划玻璃的声音恨恨地响起。
有几个老师听到这个声音，又见古老师一张古铜色的脸，赶紧找了个借口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只剩下杨校长和燕老师了。
“杨校长，你可得管管王老头这些鸡。它们整天在校园里吃食拉屎不说，今天还把我的手给抓伤了。”
“伤得厉害吗？我看看。“杨校长查看古老师手上的伤，“破了一点皮，不碍事的。来，擦一擦。”
杨校长递给古老师一张纸巾。
杨校长听古老师说了事情的原委，道，“你早点把鸡赶出教室不就没事了吗？抓了就抓了呗！谁家不养几只鸡呀！再说老王也不容易，一个人没儿没女的，他就指望着这几只鸡换点油盐酱醋呢。”
“他有你说的那么可怜吗？再说了，校门口还有他的庄稼呢！”
“老王的腿脚不方便，种点田多困难啊！”
“就是因为他的腿脚不方便，每次农忙我们全校师生还跟他帮忙呢，他真该谢谢我们学校。”古老师还在生气。
“他又没说不感谢我们。”杨校长笑了，“你看，有时候，我们师生早上吃的稀饭就是老王给我们免费煮的啊！”
古老师不吭声了。
“燕老师啊！你是班主任，也该好好管管你们班上的那帮小家伙，否则真是无法无天了，特别是金铃子，脑子里整天不知道在想什么，作业做得一塌糊涂，点起来回答问题一问三不知，看起来蛮能干的一个伢，哪知道一脑袋浆糊。”古老师又气呼呼的。
“金铃子并不笨啊！她作文写得可好了！”燕老师不同意古老师的观点。
“作文写得好有个屁用？她做算术题老错，哼！”古老师从鼻子里哼了声。
“可是……”燕老师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说。
“可是什么？”古老师追问。
“我看了周老师那里记录的金铃子三年级的数学成绩，那时候，她的成绩还很好，这说明她学数学也应该不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金铃子不笨那就是我笨了？我没有周老师教得好，所以她的数学成绩才这么差？！你吃教师这碗饭才几两天？你凭什么在这里指手划脚地批评人？”古老师划玻璃的声音又尖锐地响起。
燕老师一下子愣住了，她刚才说话之前尚犹豫要不要这样说，没想到古老师的反应如此强烈。
“对不起！古老师，您误会了，我绝对没有指责您的意思。我是想跟您讨论一下金铃子数学成绩下降的原因，然后一起帮助她进步。”
“那你说她什么原因成绩下降？”古老师咄咄逼人。
“她爸爸妈妈出去打工了，也许这让她有点分心。也许她还没适应您的教学方法，也许……”
“够了！”古老师打断了燕老师的话，“你还说没有指责我？她不适应我的教学方法？那么，让我改进教学方法去适应她啰！简直是笑话！
我教书的时候，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你呢。轮得到你来教训我吗？”古老师暴跳如雷。
她那瘦削的脸上因为暴怒颧骨显得更高了，简直有点狰狞。
燕老师有点懵了。
她只是想和古老师讨论一下如何提高金铃子的成绩，没想到惹得古老师生这么大的气，可她并没说错什么啊？
“对不起，古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燕老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燕老师，你去看看孩子们将教室收拾干净了没有？”杨校长说。
“好！”燕老师赶紧走出了办公室。
“古老师！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呀？来，喝口水，消消气！”杨校长拿过古老师的杯子，替她倒了一杯水。
古老师喝了一口水，仍然气呼呼的，“她才教了几天书，就在这里说三道四的。”
“老古啊！咱们在这个学校来了多少年了？”
“今年足足有二十八年了。”
“可不是，一晃咱们都老了啰！”杨校长说。
“是啊！老啰！”古老师喝了一口水，也叹道。
“岁月催人老啊！”杨校长叹。
“可不是，想当年，这里还是一片荒地，只有老王一个破草屋。是你去市里今天找这个部门，明天找那个部门，愣是给你讨要了一个批准办学的指标。然后你又求爷爷，拜奶奶，今天向这单位要了些赞助，明天又向那个领导讨点木材，如燕子衔泥般将这所学校建成了。”
说起年轻时候的事，古老师的语气变得柔和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