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的风景是美好的。
到处都是观光客，到处都是美丽的夜景。
然而，两兄弟时间有限。
除了外滩，他们还准备去看看地标东方明珠。
所以。
没待多久，也就在外滩逛了半个多小时，便离开了这里。
去外滩对面的陆家嘴，中间隔着黄浦江，是没法步行的。
所以，稍微打听了一下。
两兄弟便找到了轮渡点，通过轮渡到了对岸。
过了黄浦江，抬眼就能看到一公里之外的东方明珠。
塔很高，两兄弟罩着塔的方向，不多时便走到了东方明珠塔下。
“哥，要不我们不进去，在外面看看算了吧。”
来到东风明珠塔下。
入眼的就是售票窗口。
程浩不是不想上塔看看，不是不想去游玩。
只是，看到售票窗口上的票价，他退缩了。
是的，东方明珠并不是免费的观光点，这个和外滩不一样。
在来上海之前，兄弟俩对东方明珠的了解，全部都是来源于电视。
电视上，每次新闻联播结束之后，播放天气预报的时候，入眼上海的背景图都是东方明珠广播塔。
程浩原以为，都能上电视，又是上海地标，东方明珠应该是免费的。
带着这个心情过来，看过之后才知道，天真了。
即便此时只是20世纪90年代，人民生活都还没走向富裕，大部分同胞还在贫困线上挣扎。
但此时。
东方明珠的门票，严格来说不算便宜。
100元/人，如此的价格，对上海市民来说，可能不算多贵。
但对程浩来说，这……好吧，心疼的劲。
“一百块钱，那能买多少斤猪肉啊！”
“哥，要么我们在下面转转得了，这也太贵了吧！”
程浩脸色如同憋了尿，一脸的不舍。
但考虑良久，想想票价，还有自己哥俩的不容易，他还是懂事的打算放弃。
白洛看了他一眼。
两兄弟都是穷苦人家出身，都来自一个村，从小玩到大。
程浩的脸色，心里怎么想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100元，那确实不算小数目。
此时的农村，一户人家，一年能够有个2000元的收入，在湖南农村都算是不错的。
很多人家，辛苦一年，非但没有盈余，反而要欠下粮钱来。
这也是为何，越来越多的农户，都选择外出打工。
是家乡的山水不好吗？
并不是。
只不过，不出去赚钱，实在是日子不好过罢了。
就如白洛。
他是部队出身，在部队表现良好，复原都有转业和退伍两个选择。
转业，能够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而退伍，则有一份不错的津贴。
他不是不想转业，但想想家里的欠债，他还是只有退伍拿津贴这一个选择。
如此，大家都是穷苦人家，怎么不知道这100元的珍贵。
然而。
看着自己弟弟期盼的眼神，还有憋屈的脸色。
他，最终还是决定，要看上一看。
“浩子，贵是贵了点，但咱们还是要去看看的。”
“哥，为啥啊？这么贵，能买好多斤猪肉，不值当吧。”
看着自己弟弟的不解，白洛笑着摇摇头。
“猪肉猪肉，你脑子里就剩下猪肉了。”
他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东方明珠。
又指了指江对岸的外滩金融大厦。
“浩子，你看看咱们头顶的东方明珠，你看看对面的金融大厦，你就没发现什么吗？”
“有发现啊。”
“发现什么？”
“啊……好高啊！”
“……”
白洛无言以对。
不管祖国多么伟大，词穷的程浩怕是只能一句‘卧槽’走天下了。
他深吸口气。
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不会有什么感悟了，他索性直接给他解释。
“浩子，除了高，我们还要看到他的不同。”
“不管是东方明珠，还是外滩的金融大厦，那都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为什么其他人可以随便进去，可以随便游玩，不担心钱？为什么别人可以笑嘻嘻，而我们就要愁眉苦脸，为了一张票钱，在这里纠结这么久呢？”
“哥，为什么啊？”程浩也不懂。
白洛直接说道：“很简单，因为……眼界。”
“眼界？”
“是的，眼界。”
白洛点头，一脸慎重。
“浩子，你知道为啥我一个义务兵，在部队能够从新兵一路升到班长，从班长一路升到排长吗？”
“不知道。”
“因为，服从，还有眼界。”
程浩摇头，表示不懂。
“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部队，很多东西都是一样的。”
“虽说，部队每天的生活和枯燥，很单调，每天都是在重复操练。但其中，很多东西，是受眼界决定的。”
白洛回忆起自己的部队生涯。
“我们一个班，全都是农村出身，大家的起步是一样的。”
“可是，同样是新兵，有的人每天只知道站队操练，除了站队和踢正步，就成天心里算着什么时候结束，可以回宿舍好好休息。”
“而有的新兵，操练的时候，都想着待会儿午餐吃什么，晚餐吃什么。跟你一样，脑子里就剩下猪肉了。”
程浩听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白洛笑了笑，继续道。
“但是，有的却跟他们不一样。”
“我记得教官说过，大家都是同一个起跑线，想要跟别人不同，眼界就不能局限在眼前。”
“我记得教官的话，所以我在操练的时候从不想什么时候结束，我在操练的时候，从不想什么时候吃饭。”
“操练就是操练，全身心的投入。操练之后，便是抓紧时间学习，进步，跟着党走。遇到不懂的地方，就想办法去找指导员，遇到不理解的地方，就想办法去找老兵请教。”
“想的多了，与指导员和老兵接触多了，我才知道，原来即便是一个踢正步，也有三五七种踢法。”
“哪怕是高一分，矮一厘，都是不一样的。”
想起部队的日子，白洛眼里满是荣光。
“如此几年下来，我便成了队伍里站姿最标准，正步最硬朗的新兵。”
“在连队考核里面，我更是拿到了笔试第一的成绩。”
“最后，代表连队去了军区比武，拿了个好成绩。”
“这一切，何尝不是因为，教官和老兵告诉我的，作为一个军人，也要眼界高一些，看得远一些的原因。”
“哥，我没听懂。”程浩摇头。
他没有入伍，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
从小到大，他都生活在农村，生活在自己老家。
不管是干啥，都有着老人告诉他的生活经验。
他觉得，老人说的，就是对的。
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种田，什么时候收割，不管是啥，反正别人说啥干啥，自己跟着就好。
这，就是程浩的为人之道，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眼界。
若不是这次白洛退伍回乡，程浩又跟他关系好，想跟着他一起出来。
怕是，程浩一辈子都会在那个落后的乡下，遵循着祖辈的痕迹，永远是那个样子。
指望他听懂部队的生活，对于没有生活经历的他来说，还是太难了。
白洛摇摇头。
他说的更简单一些。
“浩子，不谈部队，就说说现在吧。”
“你看看周围这些人，他们西装革履，或者身上穿着名牌，难道他们就比我们高贵吗？”
“不，他们不比我们高贵。”
“那为什么他们就能生活的这么随意，愿意带着家人，带着娃娃，去东方明珠上面玩，去各种店面买买买呢？”
他给程浩解释道。
“因为，他们有眼界。”
“他们知道，带着娃娃去东方明珠，那是能长见识的。”
“涨了见识，就有可能涨眼界，有了眼界，未来就能够有方向，有目标。”
“有了目标，有了方向，那就有动力，做事能够有冲劲，能够拧成一股绳的干。”
“只有这样，以后才会事半功倍，才会有机会赚到更多的钱。”
“洛哥，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程浩突然眼睛一亮。
“你明白什么了？”
“就是……就是上去看了，以后就有动力，就能想赚更多钱了呗！”
“……你……好吧，你说的也不错。”白洛笑了笑。
有些东西，他本来也是话粗，不会讲话。
自己都说不好，又怎么能够让这个傻弟弟听明白呢？！
不过，不管咋样，程浩能够似懂非懂，总比啥都没懂要好。
既然如此，目的达到了，也便罢了。
“好啦，买票，咱们去东方明珠，咱们去长长见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