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料想自己将卷入一场又一场令人惊骇的纷争当中。
谈话隔天,周晓媚没来公司上班,据说患上了病毒性感冒,四肢疼痛、声音嘶哑、低烧不断、涕泪双流。
海微心疼地叹口气:“我可能压给她的活太多了,导致孩子压力过大。”
我吃口沙拉:“确定是工作上的问题么?”
海微眼睛转了转:“嗯,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我一直想当然地以为是工作原因,想来也可能是私生活的问题。话说,她那个有钱的男朋友对她真是不错,除非家里经济条件特别好的,你见过哪个在校大学生天天阿玛尼、古驰换着背不重样的?”
“你知道她那个男朋友什么来路?”
海微意味深长地眨眨眼:“不知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嘛,神秘得很。谁知道是什么背景什么来头,反正有钱就对了,至于是否年轻、是否婚配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我笑笑:“你也不需要知道,她只要能够完成你交代的任务,把你的活给干好了,其他的对你来说就都不重要。”
“那也不能这么说。我一个孤身在外打拼的都市大龄女青年,每天要努力工作才能住得起的房子、买得起的奢侈品,一个在校的黄毛丫头轻而易举地唾手可得,你说我心里能平衡么?要用理智战胜感情罢了。”海微喝了口果汁,抿抿嘴唇,继续说道,“不过小姑娘的工作能力我还是认可的,智商情商双高,算是优秀的苗子。哎,我突然发现你最近对她很感兴趣,有什么小心思?”
“她每天坐得离我那么近,我想不关注都难。”我喉咙干涩,赶紧喝口果汁。
“谁知道你那花花肠子天天在想些什么。”海微白我一眼。
我总不能告诉海微,周晓媚是我最好朋友老公的出轨对象,我对她这么关心纯粹是为了刺探敌情。
我以为周晓媚会借身体原因离开公司,不再回来上班。没想到,她远比我想象得要坚强。
两天之后,她便活蹦乱跳、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公司,整个人看起来很兴奋,或者说,是有些兴奋过头。
她脸上化了淡淡地樱花妆,穿了一身高腰线的樱花色中长连衣裙,脚上穿着一双带有蝴蝶结的杏色矮跟单鞋。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清爽可人。
她显然心情特别好,见到每个人都要热情地打招呼,我也不例外。
她扬着浅浅地梨涡对着我笑:“杨姐姐,早上好啊。”
“早。”我同样自然地跟她打招呼。
可她这种兴奋地背后却让我有些毛骨悚然。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此刻看起来春风得意,脑子里瞬间充满各种猜测,是老余给她的补偿超越了她的预期,她感到释然?还是老余拗不过她的痴情,已经做好了准备和她继续双宿双栖?
我猜不到答案。
然而,周晓媚却在当天中午用她的行动告诉了我真正的答案。
部门监察组来了新同事,按照惯例,当天中午部门要一同聚餐。王海礼选择了一家距离公司半小时车程的餐厅,说是周晓媚倾情推荐。
我不知道王海礼什么时候征求的周晓媚的意见,虽隐约觉得有些不妥,想想吃顿饭而已,总不会闹出什么人命,便一同跟着去了。
酒过三巡,我接到了海微的电话。
“你在哪?”她的声音听起来非比寻常。
我的酒顿时清醒了半分:“外面吃饭,部门聚餐呢。”
“你还有心思吃饭,赶紧回公司,出大事儿了。”
我压低声音问:“出什么大事儿了?”
“周晓媚发了一封公开信给公司全员,内容控诉你勾引有妇之夫!”海微声音有些失控,“我真没想到周晓媚是这样的人。我说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关注,原来你们是早有过节!”
“勾引有妇之夫?谁?”我尽量让自己的感情不要有太大的波动,第一时间获取更多的信息。
“那男的我不认识,你自己去邮箱里看吧。”海微轻咳一声,跟旁边人打了声招呼后压低了声音,“我已经赶紧让胖大海把这封邮件处理掉了。但估计很多人已经截图传阅了。我劝你赶紧回公司看一眼,想想对策。”
“好的,我知道了。”我挂了电话转身碰到了王海礼,吓了一跳。
他朝我摇摇手机:“我看到了邮件,漏洞百出的控诉,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证据,你其实不用太过紧张。”
“谢谢,我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不怕别人栽赃,身正不怕影子斜。”
“很好。那么就进去吃完这顿饭吧。”
我点点头,随王海礼进了包间。
我和王海礼都深信“身正不怕影子斜”的道理,却共同忽略了一点,人们并不在乎真相如何,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当中,这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炸得假消息漫天飞舞。
海微怕我多想,一直不肯将邮件截图发给我,在我再三央求下,她不得不妥协。
正如王海礼所说,那是一封漏洞百出的邮件,甚至前言不搭后语。男主角是肖涵,女主角是我,偷拍的是我和肖涵在医院中并肩而坐的场景,唯一算是比较亲密的动作就是肖涵拉着我左手手腕疾步奔走在医院一楼大厅。偷拍者的技术很好,把肖涵拍得阳光明媚,而我则光彩照人。
我竟有些庆幸偷拍结束在医院里,而没有跟到家中,看到华郁和我对峙那一幕。
周晓媚在邮件中写道:“杨与洛勾引有妇之夫,男人手上明明戴着婚戒,她却依然纠缠不清,甚至不惜以自残来要挟男人离开家庭与她双宿双飞,可谓是无耻至极。其他私下约会的场面更为劲爆,我将视杨与洛的道歉情况而选择是否发出……杨与洛公然挑衅道德底线,丝毫没有羞耻心,玩弄男人、玩弄感情是她最为擅长的技能,这种人应为社会所不容,群起而攻之……”
我扭头看看周晓媚的座位,已经空空如也。她恐怕是早就盘算好了这次的构陷,人事部实习生可以轻易拿到我们部门新入职员工的入职时间及其他信息,她才逮到机会热情地向王海礼推荐车程30分钟的餐厅,趁审计部外出聚餐的时候制造这场混乱。她应该没有料想到海微会联合胖大海跳出来处理这件事情,只要没人管,这件事情就能无限扩大、发酵,最后无法收拾。如果不是敌人,我要再次赞扬她缜密的逻辑及理性的处事方式。
几天前她还在餐桌上可怜巴巴地恳求我不要插手她和老余之间的事情,转眼就构思好一场极具破坏力的报复,心机叵测。
如果她这么做纯粹是为了毁坏我的名声,那么恭喜她,她成功了百分之八十。
像王海礼这样用理性思维来看待这场闹剧的人毕竟不多。当天下午我就在女厕所听到过这样一段对话。
女职员A:“那封邮件你看了没?”
女职员B:“收到邮件我第一时间打开来看的,太劲爆了,真没想到,其貌不扬的,还有这档子事儿。”
女职员A:“你截图了没?我没看见,听我们部门同事说的,我也挺惊讶的。”
女职员B:“我没截图,我刚看完邮件就被处理了,还没来得及截下来。你让你们部门同事把截图转你看看呗,用词相当猛烈。”
女职员A:“也不知道她怎么得罪周晓媚了,让一个实习生这么报复。”
女职员B:“可不是,我要是她,让人家这么来一下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哪还有脸来上班?不过你看看人家,能做出这种事儿反正心理素质也是过硬,跟没事儿人似的。”
女职员A:“不过,这个周晓媚说的话也不知道真假?”
女职员B:“人家周晓媚为什么不曝光你,不曝光我?还是因为她自己本身有问题才让人家抓住了小辫子呗。”
女职员A:“你说的也对。”
女职员B:“赶紧回去吧,当务之急是要对你们部门的实习生好点,不对,得对全公司的实习生好点。”
一串锐利的笑声,接着便是高跟鞋离去的声音。
我从拐角处走出来,听着高跟鞋和地砖触碰而发出清晰的“哒哒”声而愣愣出神。镜子里的自己面容平静,看起来没有丝毫波澜,但如果说完全不在乎却又是骗人骗己的。我信奉“清者自清”的价值观,告诉自己谣言止于智者,可眼下的关口却是极其难过的,仅靠时间的自愈太过漫长,我想到了用法律途径来解决这个问题,我打算起诉周晓媚。
我打电话给老余:“老余,周晓媚邮件的截图我已经微信发给你了。这件事情已经给我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我想我必须要起诉周晓媚了。”
老余声音嘶哑:“与洛,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不要追究她的责任吧。她少不经事,一时冲动而已,况且我看了那封邮件,根本对你造不成任何伤害,只是作为她情绪的宣泄口。我会跟她说,让她向你道歉。”
“少不经事的她会找人偷拍、会将偷拍材料整合成几千字邮件、会选择最合适的时机来发送这封邮件、会在发邮件之后逃之夭夭?”
“这是我的问题,我原本就不应该把你给牵扯进来。连累她将满腔的愤怒都发泄到你身上。与洛,是我处理不当,是我的问题,你不能告她,如果你这么一吿,她的档案有问题,以后她就毁了。”老余语带恳求。
我叹口气:“老余,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公司上下各种闲话,我也不是刀枪不入的钢蹦儿,何况她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应该考虑到要承担什么后果,她已经20岁了,不是12岁未成年。”
老余再次恳求:“就算我求你了与洛,你忍耐忍耐,你一纸诉状就等于毁了她。我已经跟晓媚约好了明天会面,我会跟她说清楚的,从此以后我都不会再见她。求你不要告她算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点事情。”
老余央求着我,让我有一种感觉,如果此刻老余站在我的对面,他也许真的会跪下来求我不要告周晓媚。我心里感叹,老余,你说你并不爱她,你只是对她负责,可你这样维护她又是出于什么感情呢?
我最终答应老余不再追究,我可以忍受眼前这难过的一道关卡,也希望他信守承诺,给唐夏一个完整的家。
我只有等待时间的洪流将这场风波吹散,像当初吹散Kyle事件一样。虽然我心里知道这次事件跟Kyle那次性质完全不同。那次我最多被当成公司的笑柄,供大家同情和嘲笑;但这次我却触犯了道德的红线,是要被绑在十字架上接受审判的。
我以为,这场风波到这里就完全结束了,剩下的,只是等待它逐渐远去。
然而,周晓媚却用她的尸体直接宣布我的死刑。
她那张娇小白皙的、青春洋溢的、朝气蓬勃的脸被无数倍放大之后呈现在电子屏幕上。嘴唇已经发紫,显然死亡与尸体被发现之间隔了段不短的一段时间。她的尸体被发现在湖滨公园的长椅上,晨起锻炼的大爷发现了她,并迅速地报了警。她身上还穿着那件樱花色的中长裙,脚上依旧是那双杏色的高跟鞋,乌黑的头发散落在长椅上,与苍白的脸庞形成鲜明对比。
尸检结果显示,她先是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再割断静脉。殷红的鲜血流淌一地,手腕处被打上了马赛克,怕引起读者的不适。我无法想象那该是一条多么面目狰狞的伤口。
我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自己腕上的烫伤,虽然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新鲜的血肉也可以暴露在空气中任它们自由生长,不必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但那片殷红还是太过显眼,我不得不时时以长袖遮掩,尽量不让它暴露于人前。我的伤尚可复原,周晓媚的伤却再无复原的可能。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赶忙跑到卫生间,干呕半天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我无法面对那个画面,那个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的照片。
一个年轻的生命,陨落在人世间,而我却无意识地充当了刽子手。
我是无意识的吗?如果不是我跟老余的谈话,老余后来也不会找到我帮忙,如果我当初没有答应帮老余去和周晓媚谈话,周晓媚就不会走极端。那么,我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呢?我简直比刽子手更恐怖,刽子手砍头,我却诛心。我反复告诉周晓媚,她不道德,反复告诉她老余根本就没有爱过她,反复告诉她老余深爱着他的家庭和妻子。可我从来没告诉她,虽然老余不承认,但是他心里有她,离开不是为了成全,而是为了拯救,为了拯救老余和她自己的两个人生。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凭什么用死来宣判所有人的死刑。她宣判了老余的死刑,宣判了我的死刑,有生之年我们都无法将她从生命里、脑海中抹去。关于她的回忆将是血淋淋的、暗灰色的。我们的生命中永远都将被打上“杀人犯”的烙印,挥之不去。
她究竟凭什么死呢?这冷酷的一死将道德的利剑全部刺向我和老余。她才是那个破坏别人家庭和婚姻的人,不是么?她才是那个耍尽心机将老余留在自己身边的人,不是么?才是那个心机叵测,恣意构陷别人的人,不是么?她才是那个罔顾道德和法律偷拍别人的人,不是么?可她这一死,这些原本是非明断的标准好像都变得扭曲和模糊。没人在乎她生前究竟做了些什么,人们此刻只在乎死活,死去的,都是值得同情的、令人唏嘘的;活着的,都是矫揉造作的、活该受剐刑的。
我的双手有些颤抖,指尖微微发麻。已是深夜,我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瞪着空洞的双眼没有任何睡意。
另外一则新闻是记者对赶来的周妈妈的采访。她面无表情,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感伤,泪水不曾浸湿她的眼眶。她草草地回应记者的问题,被问得不耐烦了,就直接推开记者的话筒,扭头走掉。
周晓媚或许从来没有感受过来自家庭的温暖,一生争抢,用尽心机才能得到家庭资源的分配,读完本科,把自己送上今天的位置。她的光明前途就在眼前,深圳只相信实力专业和诚恳,也许她会凭借自己的机灵、踏实走上一条辉煌的人生道路。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将化为一场幻境,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了。
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那样依赖老余,老余的耐心、体贴和包容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温暖,像是三九天中的一盆火炭,让她已然冰冷的内心开始重新燃烧起来,所以即便是化为飞蛾扑火,也是在所不惜的。老余结没结婚,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要留在她身边。
也许未来某天,当她结识另外能够让她同样感受到这种温暖的人的时候她会主动退出,但显然短时期内,她不会。
夜晚的凉风透过窗户吹进室内,扑在我的身上,微凉。我蜷缩在椅子上,盯着电脑屏幕,脑子里一片混乱。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呼吸不得,沉闷不已。
我从抽屉深处摸索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放在嘴里。又费力地摸索出一个打火机,颤颤巍巍地点燃香烟。吸下一口,将自己呛个半死,咳嗽得眼泪直流。嘴里吐出的烟也四处弥漫开来,不成形状,和空气混为一体。深吸一口混着烟味儿的空气,对于初学者,似乎比直接吸香烟更容易接受一些。
我拨通老余的电话,刚响一声就被立刻接听,他声音嘶哑得厉害,我要保持绝对的安静才能分辨他说出的词句。
老余问我:“你没事吧?”
我回问老余:“你没事吧?”
老余静静地说:“我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我告诉她我会给她一笔丰厚的赔偿,能够保障她在深圳的生活。我从来没有想到她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来抗议我的决定。现在我的心像被撕裂一样的疼痛,我借口出差躲在酒店里,这个时候我没办法面对唐夏,也不想影响她。”
我说:“你一直说你不爱周晓媚,如今看来,你是爱而不自知。而我呢,自以为是,举着道德的大旗却害了一条人命。”
老余说:“与洛,你千万不能这样想。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是我处理不当,把你也牵扯进来。害死晓媚的人是我,不是你。”
我说:“如果将人命和道德放在天平的两端,我是真的不会那么武断地下结论、做判断。”
“谁都没有预见未来的能力。如果你能,这一切就不会发生。”老余气息微弱地叹口气,“与洛,这是个意外,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只要记得我这句话。”
我声音颤抖:“但是老余,我告诉你,我不后悔,我不能眼见着她毁了唐夏。”
“我知道,我知道。”
此刻,我内心微动,竟对老余泛起一阵感激之情。又坐了一会,天边已微微泛起鱼肚白,我终于在烟雾缭绕中昏睡过去。
次日醒来的时候,我迎着刺眼的阳光用力睁开双眼,华郁正立在床边低头看我,他的眼神暗黑而沉静。
“醒了?”他问。
“你怎么来了?”我问。
他微微挪动了下位置,用高大的身体遮挡住刺眼的阳光,俯身凑近了脸仔细端详着我:“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我一直以为你的抗压能力是非常不错的。”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微笑的样子:“高高在上的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么?如果是,那么你如愿了,我此刻一定是邋遢至极、沧桑至极;如果不是,那么请说明你的来意,我也该做好相应的对策。”
“那么你觉得我是来做什么的呢?”他微微眯起眼睛。
想到他之前的冷漠“审讯”,我赌气回复:“我不知道。”
“那么我就让你知道。”他语气冰冷,说完他便俯身将自己的嘴唇贴上了我的嘴唇。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的措手不及,伸手想要推开他,双手却被他紧紧箍在头顶。男性霸道的荷尔蒙气息瞬间将我周身包围,我的心脏突然就漏跳了一拍,脑袋里嗡嗡作响,像是瞬间进入一个真空的世界中,让人呼吸急促,头重脚轻。
他的嘴唇清润软弹,有些像小时候吃过的QQ软糖,在我的唇上反复摩挲。他的气息急促而沉重,一阵阵扑向我的面颊,热得像是三九天的大地下冒出的热气。他闭着双眼,一副想要不断攫取、不断侵略的样子。
我瞪大了双眼直直地看着他。
“闭上眼睛。”他命令道。
我甚至没来得及反驳,双手就被他单手箍住,他空出来的另外一只手则结结实实地捂住了我的眼睛。我被迫陷入一片黑暗。
他轻轻咬噬着我的嘴唇,紧接着便开始狠狠地吮吸下去。我皱了皱眉头,很疼。
“疼?”他最终放开的我手,拇指指腹轻轻地抚摸着我肿胀的嘴唇。
我转过头去,心情复杂:“你没有征求我的同意。”
“那么你同意么?”他弯下腰似是要再次吻上我的嘴唇。
我扭过头去:“是谁给你的权力从我的世界里来去自由?”
“我从来没有想过‘去’,我只是嫉妒,只是愤恨。”
“愤恨什么?”
“愤恨你前面的人生我没有参与,愤恨我自己没有成为你最初爱慕的人。”
“我十分清楚自己的未来应该如何做,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我已经在心里做好了与他告别的全部预设。”
“我知道,与洛。原谅我没有克制自己,我只是无法接受你的心里还住着其他人。”
“华郁,那些都已经是过去。”
“嗯。”
他的唇再次覆上我的,比上次更加热烈。我情不自禁地跟随着他的节奏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身处这样的漩涡,他还能回到我的身边。
我到底该展现怎样的情绪呢?
压抑中的释放,还是悲愤中的喜悦?
热吻过后,华郁轻抚我的脸庞,在我耳边轻轻说道:“我带你去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