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梨这才看清他的样貌,亦人虽也和眼前这人一样是满脸落腮胡,但眼前这人要比亦人大上十多岁,且亦人眼中是天真稚气,眼前这个怪人却杀戮凶光。
归雁吸一口凉气,觉冷到心底。出力要推开他,却把自己推开了,“滚开……你不是我认识的樊亦人……”
怪人铁钳般的巨手把她的手钳住扯回身边,“什么樊亦人,只要阻挡我们在一起的,我都要通通杀光,你的父母兄弟不是强迫你嫁给那个华什么吗?你带我去把他们都杀了,还有你说的樊什么,也杀了!”
不但华碧麟消失了,本来以为终于的可与樊亦人相聚,却没想到似是而非,空欢喜一场,还盼来了这么一个狂暴嗜杀的恶魔。伽梨如心落寒潭。
归雁手被他紧握着,根本不能移动分寸,另一只手用力锤他的这只巨手,一边哭喊道:“你去杀吧,最好把我也杀了。”
怪人巨手张开,把她另一只手腕也用这同一只手钳住,见她伤心欲绝,叹了一口气,松开了她。归雁一下坐到地上继续哭。
怪人:“在草原上的时候,你教过我写‘爱’字,现在,你爱上了别的男人,就不再爱我了吗?”
归雁:“你是哪里来的魔鬼,我根本不认得你。你这么喜欢杀人,现在就把我也一起杀了吧。”
怪人:“没想到你也这样看我……放心,我还不会杀你……你肚子中是我的种,我将来还会来拿走。”
归雁还在地上哭着,听见窗又被推开,把帘子吹动了几下,又关上了。门外昆叔拍起门,小姐,小姐,你没什么事吧?归雁抬头,怪人早从房间内消失了。
归雁开门,昆叔关切问道:“小姐,你怎么了吗?”归雁目光却落在运处墙头上。
昆叔回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黑暗中一个巨大的身影蹲在墙头,有一双兽一样的眼睛在闪烁着青光。昆叔目光和他的目光接上的一瞬间,全身像被寒风刮过一般。归雁紧紧抱着昆叔的手,感受到他的身体的颤抖,“困叔,答应我,不要追。”
“啊……嗯……”
到那目光消失在黑暗中好久,两人还是呆呆站在冷风之中。
昆叔好久才松了一口气,不是他不去追,而是他双脚使不上力气,一寸也移不动。
……
华生白踩在舟上,小舟向湖心岛的小楼飘去。
湖上的荷叶早又重长出来了。
舟泊在亭子下,春桃出来迎他,“春桃妹妹,你家小姐起床了吗?”
春桃就是原来归雁的贴身丫环,“少爷,你以为我们小姐像你般贪睡么?早起了,正在书房写字呢。”
华一笑,不用她带领,径直穿过回廊,进了一楼的书房。
早晨的阳光散射进来,归雁在窗边专注写着字。此时的她已怀孕多时,腹部圆圆涨起,她举止动静自生优雅,体态比以前更丰腴,神色更祥和,晨光映衬下,宛如一尊神女像。
华呆在门口,看得心动,直想过去抱住她亲她几口,又怕打破这看似神圣庄严的景像,看了一会,归雁抬头来见了他,微微一笑,暖人心扉。
华过去和她肩并了肩,头靠着头,看着她继续写字。
华:“夫人,你晚上在这小楼上湖风吹着,不会觉得凉吗?”
归雁:“妾并不觉得冷,倒喜欢这湖中清静。华郎,你今天这么晚还不到铺面巡看吗?”
华支吾了一阵,“天天在铺子里看,也不能把买卖看来,掌柜们都能干得很,我今天约了朋友们郊游去,回来时候采些花果给夫人你……”说着亲了归雁额头一口,“……那我不打扰夫人你写字了,去也……”出门时还不忘向掩嘴笑的春桃弄一下鬼脸。
华与狐朋狗友们游山玩水,游了半天,天气开始转热,左边仆人为他扇风,右边的仆人为他擦汗,华喝一口仆人带来的水,“热死我也,这水也是热的,阿福,有没有冰水?”
“少爷,只有这水了。要不,小人去找找附近有没有泉水溪流?”
“也好。”阿福便向一小路去了。
华找了块大石坐了一阵,实是酷热难忍,便让身边这仆人留下,独自向着阿福所去的路找他。
走了好久,见不到阿福,更没有什么溪流的痕迹,估量着走了好远路,若不折回恐怕再走就要迷路了,绿叶中透见一片青瓦白墙,心想原来已到了熟地方,这里便是平湖城东的那片废园林。他记得小时候这家人还风光得很,十几年过去了,早已人去楼空,诺大的园林却了无人气,更显破败,所幸门板没有倒下,不至于被游民霸占了。
他本对此园林不感兴趣,见白墙上一个小偏门有个人影闪入,正是他要找的阿福。
“阿福!”他叫道,“我们回去啦。”
却没有回应,只好硬着头皮前去。
门口叫唤了一阵,也是没有答应,敲门更无可能会有人回应,应是在门口高声介绍:在下华生白,冒昧打扰了,请啊!迈入门内。
园林的建筑装饰还未褪旧,隐约可见当年辉煌,华一开始是要去找阿福,到了后来已把此举当成一次难得的冒险。他一边欣赏园林的设计,一边想像其当年的盛景,越走越深深入,渐行渐着迷。
不知觉转入一个后院,一个婀娜身姿靠在水井边,口中细声喃喃,“整天就知道喝酒,还要我涂左娘帮你打酒,老娘我像是当奴隶的人吗?”正扭着倩影打水。
华看得吞下一大口口水,“姐……这位姑娘,这种粗活,容小生来助手吧?”左娘哎哟吓一跳,把吊桶掉回井中,回过头来,眉目迷离,神色举止自生出一股妩绮,她见是一个不认识的书生,神色由惊讶转为稍微有些愠色。
“你是……?”
“在下平湖华生白,见家仆人阿福似乎走进了贵宅,不请自来冒昧寻找,多有打扰,请姑娘原谅。”
“回这位相公,你说阿福奴家可没见得一个,刚刚走到转角,却撞见一条白毛狗,吓了奴家一大跳。到现在心肝还在嘭嘭跳呢。不过倒是长得白白净净,不太难看。”这女子发音不正,语气娇嗲,光听她说话便已令人心痒。
“贵宅人烟稀少,姑娘所撞见的有可能是狐狸仙。”
“那不就是狐鬼么?我虽然害怕,却又想见见,公子,听说这些狐鬼最会迷惑人心了,不知是真的吗?”不知不觉手抚在生白手臂上,扑鼻一阵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