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源又道:“薛将军体内的毒虫来自于陈登。三年前陈登体内毒虫虽被华佗杀过一次,只可惜没有杀尽。这蛰伏三年的毒虫再次发作,毒性就比一般毒虫厉害一倍。薛将军体内这最后一条毒虫,恰恰就是从陈登体内而来的母虫,故而五钱藤黄是杀不死的。方才情急之下,我只能用银钗直接刺死毒虫,凶险之处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邬生白听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暗暗悔恨方才的疏忽。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堂堂的太医竟然败给了一个不知名的草头医生,此刻真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叶源又看了看薛平,说道:“将军,你向邬药丞再要点泻药,等毒虫排出体外后,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多谢叶大夫再造之恩,他日相见,薛某必当涌泉相报。”
叶源冷言道:“没什么谢不谢的,你救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现在两清,各不相欠了。今日之后,你我就当是路人吧。”
围观的流民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按理说薛平大病得治,靠的是邬生白和叶源两人的合力。可是谁的医术更厉害呢?谁又更胜一筹呢?虽说各有见解,不过大部分人还是认为叶源赢了这场赌斗。更有些宵小开始对邬生白和太医院嘲笑起来。
薛平歇息了一会儿,站起身,正要拜谢邬生白,邬生白却侧过身子,想要离开。“药丞慢走,若不是药丞用药杀死其他毒虫,在下的病也不会好的。”
邬生白反手丢过来一包草药,道:“这是火麻仁做成的泻药,热水煎服即可。老夫无能,竟让太医院受辱。惭愧!惭愧!”
薛平朝叶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说点好话。叶源却站在原地,一言不发。邬生白苦笑了下,说道:“多谢将军好意,在下告辞了。”当他走到叶源身前时,忽然转过身,对叶源说:“阁下对药物毒性的掌握高人一筹,难道不知道自己风邪入脑,内热难散,得了头风之症吗?”
叶源身子微微晃了晃,邬生白又说道:“你体内余毒未尽,又有头风之症,如不及早医治的话,熬不过年关。”
叶源心中一惊,自从土熏疗伤之后,他的脑袋确实越来越疼,记性也越来越差,邬生白所言非虚。“多谢邬大夫提醒,他日若是邬大夫身患重症,在下也会提醒你的。”
“哼!”邬生白碰了一鼻子灰,咬牙切齿,心中更气,说道:“那叶大夫只有自求多福了。头风症极难医治,普天之下除了华佗、张仲景两位神医,我看是无人能治了。在下告辞。”
邬生白不顾薛平劝阻,气鼓鼓地走了,他和叶源的梁子算是越结越深了。叶源也没有想到,今日得罪了气量狭小的邬生白,他日就惹出了偌大一个祸端。
小半个时辰后,薛平体内排出一条红虫,身子也没了疼痛感。他顾不得身体疲弱,急忙拜别了叶源,马不停蹄地赶往广陵城去了。
叶源看着薛平远去的背影,把银钗擦了擦,走到紫衣女子面前。岂料女子秀眉微蹙,一脸鄙夷地说道:“这么污浊的东西,我不要了,你拿着吧。”
叶源冷冷地看了女子一眼,问道:“你真的不要了?”
“哼,不要了。”
叶源转身把寒蝉钗交给了身旁的小商。小商看了看寒蝉钗,又看了看紫衣女子,道:“姐姐,我娘亲也有这样一根银钗,小商看到银钗就想起了娘。不过你放心,小商只是看看而已,明天就把银钗洗干净,还给你。”
女子虽对小商有好感,对叶源却厌烦透顶。方才叶源明明可以用银针一类的东西扎死毒虫,却偏偏选择了寒蝉钗,这分明是另有所图。最可气的是,叶源还盯着拉车的黄牛不放。
“看什么看!本姑娘说过的话自然算数,黄牛到了江陵后自然就送给你。”
“去江陵?”叶源一下愣住了,虽然头疼异常,但是他心中还是有一个强烈的想法,那就是,一定要去夏口钟家村。
秋风袭来,叶源脑袋隐隐生疼,难以清晰记起往事,按此情形发展下去,兴许再过几日他连女儿也忘了。不过眼下首先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看了看黄牛,还不死心,又说道:“方才姑娘说过,只要在下赢了就把黄牛送给在下,而不是去江陵之后!”
“我是说过,可不是当下,而是去江陵之后。反正会送你就是了。”
叶源心知,天下最难的事就是和女子讲道理,不过他心中早打定主意要得到那头黄牛。女子眼见叶源唯利是图,十分难缠,连忙催促着身边的护卫:“我们快走,天下这么大,就找不到别的大夫了吗?”
叶源正想上前阻拦,大地却开始震动起来,不远处扬起了黄尘,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不多时,无数黄影挥舞着马刀,从尘雾中一跃而出,出现在众人眼前。打头的男子头缠黄巾,凶神恶煞一般,手握长刀,左眼眉骨处还有一条寸长刀疤,在他身旁跟随着同样头缠黄巾的彪形大汉。
流民中有人眼尖,凄厉地叫起来:“哎呀,黄巾贼来了,大伙快逃命啊!”听到“黄巾贼”几个字,所有人就像见了阎王一样,吓得腿都软了。天下人皆知黄巾贼军纪败坏,无恶不作。如果说落在曹军手里还有活命可能的话,那么落在黄巾马贼手里就必死无疑了。
领头的马贼勒住马头,怒眉一扬,大喝一声道:“这里的人一个也不许走,敢随意走动的,乱刀砍死!”
有几个流民不听呵斥,拔腿狂逃,却被快马赶上,只见刀光一闪,鲜血喷射而出,顿时身首异处。
小商哪里见过如此血腥场面,藏在叶源身后大哭。
贼首骑着黑马,绕着场子耀武扬威地转了一圈,看到牛车上的紫衣女子,顿住了身形,对着身后大喝一声:“找到了,快把公子请出来。”
旋即,官道上响起了“嘀嘀嗒嗒”的唢呐声,一队迎亲的队伍举着大旗,敲着锣鼓,大模大样地走了过来。队伍之中,最显眼的是一位弱冠男子,他身披红袍,胸戴红花,胯下是一匹神采奕奕的枣红马。新郎身后是一辆接新娘的马车,整个队伍的排场甚是惹人耳目。只可惜新郎面容憔悴,两眼无神,时不时咳嗽几声,似是身染重病。
紫衣女子惊恐万分,好像认识这群马贼一样,慌乱之际“扑通”一声瘫倒在牛车上,喃喃道:“糟了,这群恶人怎么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