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火星人的窗口看不出昨夜的雪
是真的在下,还是为蜜月旅行
搭的一片纸风景。这是感恩节,
死者动身去消化不良的火星,
赴生前的火鸡婚礼。相对论的时间
以冰镇和腌制两种速度迎风招展。
上帝是接线员,你可以从本地电话局
给外星人打电话。警车快得像刽子手
快追上子弹时转入一个逆喻,
一切在玩具枪的射程内。车祸被小偷
偷走了轮子,但你可以用麻雀脚
捆住韵脚行走,越过稻草人的投票
直接去见弹弓王。整体不过是
用少数人的零去乘任何多数,包括
鬼魂的多数。手铐将会铐上两次,
一次作为零,一次作为无穷多。
但双手总是能挣脱出来:你给了死者
一个舞台,却让台下的椅子空着。
本地人搬走了那些椅子。足球场
飞向按月付费的天空,没有守门员。
多么奇异的比赛:鸟儿碰到网
改变了飞翔的性质。鱼自动跃出水面
咬住修辞的饵。你是去火星旅行,
中途停下来垂钓。哦变化的风景
从一个女儿身变出了这么多
美人鱼,却从小不穿裙子,
宁可被穿裤子的云远远看作
舞蹈的水,一种踮起足尖的凝视,
高出变对不变的理解。没有人否定
完全地沉浸于感官之美是多么侥幸。
因为美总是带点孩子气。新婚之夜
新郎装扮成老人,真的就老了,
除非新娘从水仙花的摇曳
分离出一个皇后,或一只金丝鸟,
两者都带有手工制作的不真实之美,
却比真的还真,不受炼金术支配。
2
从帝国的时间表看不出小镇落日
是否被睡在闹钟里的加班小姐
拨慢了一小时。火星人的鞋子
商标上写着“中国造”。瞧那杂货老爹
他把玩具枪递给死人伸出的手,
轮到真枪时子弹打光了。剃了阴阳头
你才会去买帽子。这是感恩节,
海上升如苹果树,天空中到处是海水。
你一个猛子扎下去:这口气要憋
就憋个够,但不如换一口气从鸟类
飞入沙丁鱼罐头。你可以在鳕鱼身上
把自我像鱼刺一样吐出。海的肺活量
通过天线网透气。带插孔的处女夜
露出拇指般大小的秃头歌王,
他用力掐住歌剧的脖子。面包屑
撒向饥饿的广场,录音师从长枪
退出短枪:该怎样说服一个刺客
去听格伦·古尔德先生的左倾巴赫
而不是去听右撇子肖邦?如果钢琴家
是国王,他会不会在廉价成衣店推销
他的耳朵,那厌倦的、塞满了象牙
和水泥的耳朵?哦亲爱的,事情可笑
就可笑在连一只餐巾纸做的狗熊
也会哭,也会道晚安和珍重。
二者之一将广为人知:火车
有一个电动玩具的大男孩心脏,
车站却被扔出了太空,像方法论的鞋
至今没有落到皮鞋匠的头上。
重要的不是谁仍然在那里,而是
谁已经不在了。想坐下但没有椅子。
这是感恩节。失踪多年的新郎从火鸡
变出来,但新娘嫁给了鳕鱼。蜡烛
在灯火通明的水底世界用鳃呼吸,
火星人吹灭头脑里的微观事物。
多年来,你独自在地球上旅行。
没有人问:为什么不去火星?
1995.2.24华盛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