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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见(中)

这么些年的房

过年了,买肉、买油、买香烟带鱼、买花生瓜子……这些曾经需要划本、凭票供应的东西,如今都算不得紧缺了。依旧紧缺的是房子。要在北京买下一套像样的、能安居乐业的房子,对于普通人来说,依旧是件难事。印象中,北京的房子从来没有宽裕过,无论是现在,还是五十年前。

两年前,一位过去的领导买下一座郊区养老的四合院,从此再不为房子操心。我去看了,院子布置得精心,灰砖灰瓦,花树掩映,但严格说不是四合院,而是三合院,因为缺少了东厢房。那个园子基本都是这种设置,仿四合院的三合院。真正的四合院,还是在城里,二三十万一平米的那种。能买下那种房子的,基本两种人,一种是土豪,一种是外国人。有文章说,50年代,艾青、张恨水、老舍、赵树理那样的作家,能拿稿费买四合院,现在是做梦了。现在一本书,只值一两个月的房供。

很多人对北京住房的印象,都是影视剧造成的,但影视剧曲解的成分很多。比如现在的年轻人小时候看过的《小龙人》,故事发生在四合院中。那种朱漆碧瓦、安安静静的四合院,北京确实有,但是少数,也肯定不是老百姓能住的。这类房子,多为官员、名人所住,在“文革”期间幸存寥寥。我曾经见过两次,都是在东城区。一座坐落在一大片普通民宅之中,周边其他普通住宅都墙矮门窄,唯有这座,高墙阔门,能看到巨大的树冠从墙内探出,透着一种神秘感。奇特的是,在它门前走来走去多年,从来没有看到过大门开启,也没有警卫和汽车出入。大家都传这是某某某(当年一位高官)的宅子,却无从证实,由着它继续神秘。

另一处,是十几年前办杂志的时候见到的。杂志社本就设在四合院中,有一天看见同事在墙头朝隔壁张望,过去一看,旁边的四合院正在施工,地面建筑已经被拆除殆尽,地下挖了个巨大的深坑,有四五米深了。这是要按照四合院的格局重新造一套有地下室的院子。至于它的房主,则依旧神秘。据我们院子里的老人说,这院子本是一位名人祖上传下的,但因为是买给小老婆住的,名人自己并不知道,稀里糊涂的,年代久远,也就闹不清楚落到谁手里。

所以说,在北京,那些买郊区别墅大宅的,顶多也就是土豪。真正起范儿的,一要在市中心,二要有神秘感,追求的是不接地气。电视剧当然拍不出来。

真正的老百姓住什么样的四合院呢?

北京房产的产权,从国民党那阵就乱,到了解放后,又经过50年代后期和“文革”的两次洗礼,许多私产都归了公,一个四合院,会住进很多居民,他们会向所在单位交房租,房租再有一部分给房主(也许不给)。居民们又生小居民,房子不够住,就在院子里盖,于是四合院被改造成为许多的大杂院,一进门,里边曲里拐弯的,都难转身。大家共用一个水龙头,共用一个电路,至于上厕所,只能去胡同里的公厕。生活条件远远没有《小龙人》里描述的那么好。住的人多了,磕着碰着的也难免,邻里们可以仗义得互相帮助,转眼间也会为谁先洗菜反目成仇。这种住房条件几十年没改善,想想也够糟心的。有许多反映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改革开放的电视剧,故事背景都在大杂院中。

另一类的住房,比大杂院还要糟糕些,比如在三里屯附近的幸福三村,据说是50年代大量农民进城当工人,给盖的临时宿舍。说是临时,一住就到了90年代,直奔棚户区的路子去了,有一阵子,媒体揶揄它是“新时代的龙须沟”。最要命的是,幸福三村毗邻工体北路,那阵外宾的车队从机场过来,必须要由此经过,实在有损脸面。于是,索性在路边修了一堵墙,上面有标语和彩绘,把里面的村子遮住,就这样对付了好些日子。再后来,就拆迁了,这里一部分变成居民楼,一部分变成了高档公寓,黄金地段,住的大多也是高端人士。

北京另一种带有特色的住宅,是部队大院的住宅楼。最为典型的部队大院,在电影《唐山大地震》中出现过,就是军人王德清收养孤女之后住的地方。部队大院主要集中在北京西郊西长安街一线,空司、海司、总装、总后等一路排下去,都有院墙圈着,几个大门有卫兵把守。除了若干办公楼,内中还有食堂、学校、幼儿园、操场、小公园、体育馆、门诊部和军人服务社(商店),甚至有些菜地,可以说每个大院都是个自给自足的小社会。后来一些大院在外面设立了子弟学校和幼儿园,但也是封闭式的,不会对外招生,院子里的孩子坐班车往返。

部队大院的老住宅楼,似乎都有着苏联传来的风格,宽大、结实,不仅楼层高,而且楼梯宽大,楼梯拐角处有落地玻璃可以远眺,有的还带有拱门。它们都是砖楼,相当结实。另外一个特色是级别分明。级别较低的干部和家属,住的虽然是单间,但面积不大,一层楼能住四五户,两端是大家共用的厕所,每层楼还有一个共用的厨房。高级一点的军官则可以住单元房,家里有两到三间屋子,还有阳台及独立的卫浴、厨房。当然,首长们是不住楼的。在部队大院,有一个区域,一溜排开的单独院落,另有一层院墙院门,有卫兵站岗,所谓院中院、园中园。即便对大院的孩子们来说,那些小院也是神秘的,不可能进去。现在在京郊的别墅区,就有一些建有这样的园中园,售价极其高昂,估计是大院遗风传出来了,或许是从小生活在大院里的孩子发达了,想圆一下首长梦也未可知。我和一个中介聊天,她跟我讲,有次有人开着奥迪,想看看某园中园的房子,被售楼处直接拒绝:开奥迪的,级别太不够了。

其实,在六七十年代的北京,远远不止部队有大院,部委有大院,各个企业也有自己的家属区。比如三里河一带,有一大片灰灰的居民楼,格式模样都一致,那就是部委的家属区。再比如东郊,有很多国有企业的家属院。大家既是同事,也是邻居,生活圈子就这么大,多一层亲密感,当然也容易产生这样那样的矛盾,单位的“宫斗”也有可能转移到家属中,彼此纠缠连结,说不清道不明的。室内剧《我爱我家》中的傅老,似乎就是住在部委大院这样的环境中。人退下来了,闲来生事,处处都摆一副老干部教育人的姿态。

为了解决住房,还有些地方盖了不少简易筒子楼。所谓筒子楼,就是一条直走廊,一边或两边是小小的住房,每层楼共用卫生间和水房,没有厨房。本意,是当宿舍用的,大家可以吃食堂,但食堂的饭是能长吃的吗?于是大家就在楼道里置煤气罐或煤炉,各类蔬菜肉蛋碗柜,也都直接放在楼道里。谁家做个红烧肉,全楼都能闻到味儿。由于年轻人增多,大量筒子楼都由临时宿舍变成永久居室,人们在此安营扎寨,凑凑合合过上了日子。现在所谓的商住两用房,楼道长长的、黑黑的,两边是住房,就颇有筒子楼遗风,只是都有了独立卫浴,有的还全是复式跃层,档次高多了。

到了80年代,北京面临着住房严重紧缺的状况,返城知青结婚生子需要住房,改革开放人口增加也需要住房。几十年住房没有改善的账需要还了。于是从城里到三环一带,狠狠地盖了一批楼。这些楼要么是板楼,要么是塔楼,多为单元房,以六层为界,楼高六层以上带了电梯。给人印象比较深的,是前三门、复兴门外以及双榆树那种气势磅礴绵延数百米的大平板楼,顺着楼道,可以从一个单元走到另一个单元。这个时候,北京才初步有了居民小区的概念,只不过这些小区,要么属于某个单位,或者是几个单位合建,要么属于房管机构,大家还是交租金。室内剧《家有儿女》里,大约就是这种房子。在当时,这类房子可真是让人感觉生活有了奔头,有燃气管道,不用扛煤气罐,多大的福利啊。

现在,在三环以内,这些房子还都是主力住房。只不过质量不怎么样,不隔音、老漏水,不少厕所还是蹲坑,厨房没有烟道,抽油烟机直接顺到窗外,谁家炒个辣椒炸个鱼,味道楼上楼下窜,电路什么的也老化了。只是,城市里不再增加住宅用地,这些破旧的老房子,现在成了有限资源,都是宝了。

90年代中后期进行了一次房改,这些住房产权大多到了个人手里,人们一次性交上一笔钱,有了房产本,就不再交租金。与此同时,商品房、经适房什么的开始在郊区出现了,先富起来的一拨人,比如明星、大款,率先买了房。后来很多人学会了贷款,也开始买房了,北京开始了商品房时代。那个年代有房子的人,现在都是赚的,几千元一平米啊,好多人是咬牙买房,觉得太贵,做梦也想不到,现在没有最贵,只有更贵。

现实题材的电视剧里,对住房的美化到了极点,个个窗明几净,总裁们无论霸道不霸道,都住豪宅。

单从北京的住房来看,总有一种被现实生活赶着跑的感觉,无论是50年代、八九十年代还是后来的商品房狂飙,都是几次大规模的城市改造、人口扩张引发的,相当被动。在政府、单位统管的时代,能够提供给大家的,顶多是栖身之所,官本位的阶层感觉也十分强烈。到了商品房时代,看上去供应丰富了,但对于大众来说,依旧是沉重的压力。以前人们为分套房子争斗,现在为买套房子拼命。痛点不一样,但痛是永存的。

靠“停车泊位证”买车的日子

2002年,我买了第一辆车。

当时,北京市买车,在城八区内需要停车泊位证。也就是说,你得证明你已经有了一个车位,才有资格买车。那个时候我已经住到昌平区了,算是远郊,远郊是没必要办这个证的,但问题是,一直有传言说远郊区县的牌号将限制进入市区。为了保险起见,我和很多购车人一样,打算办个城八区的牌照。我父母在城里住,我单位也在城里,那时候地铁也没这么多,我冒不起被限行的风险。

可我并不认识城里那些停车场的人,我甚至都不知道那些停车场在哪儿。汽车销售服务4S店倒是很贴心地跟我说,别发愁,这事我们替你办了。

把手续交给人家,回家等信儿。

北京是1998年开始实施停车泊位证制度的。当时,正处于北京机动车高速增长的时期。由于商品房刚刚出现不久,房价不贵,专家鼓励大家去郊区买房,省下的钱再买辆车,房子车子就全有了。主流媒体也热衷宣传“汽车时代”“汽车走入家庭”“汽车是支柱产业”之类的话题。我就是千万怦然心动的人之一。到1997年下半年,北京机动车突破了100万辆,速度太快了,于是政府想出了一个办法:要买车,先得弄个停车位。

几天后,4S店的电话来了,事情已经办妥,就是得自己亲自跑一趟,交钱、取证儿。

那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停车场,在三元桥东北角,好大一片场地,停了一些车,但大量的车位都空着。小窗口前,报了姓名和4S店联系人,给了钱,一纸证明就出来了,挺大,跟奖状似的,印象里,上面还盖了某交通支队的章。那时候车位还不贵,一年一千五六百元钱,我这新车得交两年的,三千多元。为啥啊?因为两年后得验车,还得买个新证。

我还傻乎乎问4S店,是不是以后开车,得把这证明放风挡玻璃下面?4S店说,你愿意就放着呗。

其实不用放,就买车上牌的时候用。下次再用,就得验车的时候了。天可怜见,到了2004年我该验车的时候,泊位证制度取消了。当时我是既高兴又失落,高兴的是,不用再交钱了。失落的是,这停车场我这辈子就去过一回,待了不到10分钟。三千多啊,每分钟平均下来,比去趟马尔代夫都贵。

买了车回来,跟同小区的邻居显摆。邻居的车是郊区牌照,他说你花这钱干吗?又没真限行。又说,不可能限行,我们老百姓不答应!要是万一限行了,我进城办事就得借你的车了。那一瞬间我莫名产生了优越感。说实话,车的差别,哪怕是细微的,也会让人有优越感,比阶级差别都明显。

可后来,直到停车泊位证这事取消,限行的事也没落实。这就彻底证明,我当了冤大头,那三千多,等于打水漂。打水漂的人有多少啊?

为什么取消了停车泊位证?当时的《北京青年报》等媒体报道说,中介机构和停车场搞了太多“开发”,停车泊位证成了他们牟利的工具。在检测场和交通支队的办事大厅里,贩子们公开兜售泊位证,价格甚至低到了400元,成了“自由竞争”了,报纸上也充斥着代办泊位证的小广告。一边打击贩子,一边给泊位证盖章,政府的管理成本巨大。至于车主,能停车的地方开不出证明,开得出证明的地方又停不了车,那这证明不就是形式主义吗?甚至有车主要交两份钱,一份办证明,一份给小区物业公司租开不出证明的车位。

媒体的报道还写道:“泊位证明所引发的问题,也引起了首都新闻界的高度关注,新华社记者曾多次写文章予以报道;不少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也多次呼吁取消泊位证明,但效果不佳。”

最触动人的原因,是停车泊位证制度根本遏制不了机动车的增长速度。在办泊位证的这几年里,就算要花冤枉钱,北京的机动车保有量也翻了一番,飙升到了205万辆。

2003年全国人大通过的《道路交通安全法》,成了压垮停车泊位证的最后一根稻草。法律规定,验车时只需提供行驶证和交强险,“任何单位不得附加其他条件”。得,要停车泊位证,违法了。

当北京市宣布取消停车泊位证明购车验车的时候,媒体的措辞是:这个消息无疑成为最令京城有车族惊喜的“新年礼物”。

不知道为什么,停车泊位证明这个实施了五年多已经被大家认定为错的事情,现在又被拿出来,说成了“有位购车”。对于过去被否定的操作,竟然又有了“当时这个措施是非常正确的,也是非常必要的”这样截然相反的官方评价。这种只有结论没有数据推论的话,说出来都叫人难以置信。

追求一车一位没问题,但搞有位购车,得先把多如牛毛的车位产权捋顺,还得把车位状况弄清楚,还要考虑与摇号政策的衔接,还得对外地牌号汽车制定相应对策,最重要的,依旧得防范着停车证寻租和证贩子,还要想办法应对可能出现的爆炒停车位,弄不好,车位可能会比车还贵上几倍,然后再限购停车位……

成本高吧?不觉得累么?还没把握能做好。也许一些公务员真的不怕苦累和麻烦,那么做更有时效的事行么?比如把成本和精力用在建停车位上,先把现在那300多万停车位的缺口补上。

老实说,我自己已经有车了,“有位购车”这事和我也没直接关系。我也不爱开车,能坐公交能打车我就绝不动车。但我比较烦办各种证,也比较烦各种朝令夕改来回拉抽屉。越这么折腾没个准谱,就越担心交通这事搞不好,没准还得陪着打水漂。

你为什么总和我想的不一样

家门口有一条路,名为七星路。它南北向,与立汤路平行。住在北京北部的人都知道,立汤路老堵,立汤路堵的时候,走七星路,能绕过一些堵点。

但七星路也不是不堵。七星路的最南端是一个三岔路口。那一带路边有大量的饭馆、歌厅,但是没什么停车位,于是许多汽车就停在了路边。尤其是下班高峰的时候,路边的烧烤摊也出来了,更是堵上加堵。不耐烦的司机,理所当然地冲上了自行车道,可谁曾想前面还有停在路边的汽车挡道,于是他们只好并线回来。那个劲儿,简直乱上加乱,堵上加堵。

想必除了司机,周边的居住者也很不耐烦。有一天黄昏,我开着车,随着长长的队伍等通过,一盆脏水兜头泼在我的车顶上。我当时气得想下车理论,可想想还是算了。我的车在路中间,我要下去了不就更堵吗?再说我也不敢。我不知道愤怒到泼水的人会不会再愤怒地揍人。

为了防止堵车中的司机逆行超车,相关部门在路口附近设置了中间隔离栏。但依旧有人冒险,从隔离栏的另一侧逆行前冲。结果,对面来了辆大公共汽车,公共汽车理直气壮,直接闪大灯按喇叭,那辆逆行的汽车一时呆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后面一串跟风者都僵住了。我清楚地听到我前面的司机摇下车窗,冲着公共汽车司机喊:“撞他们丫这帮逆行的,撞死活该。”

公共汽车司机当然没那么傻,就是按喇叭,和逆行超车的人对峙。几分钟后,实在没了辙,逆行的队伍开始缓慢后撤,花了很长的时间,路才渐渐通了。

我看了眼那个带头逆行的司机,长得很老实的中年人,副座上还坐着老婆、孩子。也许一家人下班放学后刚团聚吧,急着回家吃饭。可是,谁不着急呢?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时间都是宝贵的,都是有限生命中的一部分。

在我看来,七星路南端这个三岔路口,就是全北京城拥堵的一个缩影。造成拥堵的主要原因,就是随意停车以及条件反射般的逆行超车、加塞儿。如果没有这两条,那么交通会顺畅很多。

网上有一篇文章,叫《东京为什么不堵车?看完你就明白了》。大意是,东京的面积只有北京的八分之一、人口比北京多1500万,机动车比北京多200多万辆,但人家为什么不堵车呢?因为各种立体的、智能的停车场多,因为东京人开车比较有礼貌,不会随意变道、超车。

不知道这个分析有没有道理,但一些国家的司机开车不那么着急是真的。我问过一个在加拿大生活的朋友,外国人爱不爱超车,他说绝不。就算是本车道堵了,旁边车道空着,老外也不爱并线变换车道,只是耐心地在那里等着,仿佛世界上没有并线超车这个选项。所以,他孩子学车的头一天,教练敢直接让她开车上路。

啥叫汽车文明?不叫车大车好就是文明,而是守秩序。

再说停车场。其实住在郊区的很多居民,已经放弃开车进城了,不少人把车开到地铁站,停进停车场,然后,挤地铁上班。可问题是,这种接驳的停车场车位根本无法满足需求,比如我去过的霍营地铁站,人们进不了停车场,只好把车停在马路边,能绵延开好几个路口,两三站地。再比如有一次我要进城和朋友吃饭,围着天通苑北站转了好几个圈,收费不收费的停车场都满了,门口还在排长队,路边也密密麻麻,见缝插针都不能够,最后没辙,只好把车开进了城。

像北京这种超大城市,为什么不多建一些立体停车场呢?最新的统计数据,北京的停车位有302万个,比起汽车拥有量,缺口是260万个。如此庞大的缺口,应该把发展现代化的停车场放在首位。事实上,人们没有看到有增加停车场的三年、五年规划,只是看到停车提价。就算提到每小时1万块,缺口还是那么多。

北京市要收交通拥堵费了。据说此例一开,很多城市会跟进。

这个钱,不是不能收。问题是,收了就能解决问题吗?北京拥堵,绝不仅仅是上路车多的问题,还包括规划不合理、开车不守规矩,以及停车位缺失。规划的毛病短期内难解决,那么其他两项能不能先抓一抓,这些招数都用了,还是不解决问题,再通过法律程序去收拥堵费,是不是更有说服力一些?

可惜,真没有迹象要这么做。看看这些年治理拥堵的政策,限号、限牌、停车费涨价,还有收车位费的动议,再加上油税、拥堵费,基本都围绕着已有资源的再分配来考虑,就没有想过扩充或者更高效地利用资源?

二环内收费了,三环四环五环还不一样堵?我们这儿的立汤路、七星路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大部分人的家永远在郊区,大部分人的工作单位永远在城里。难道要一直收费到郊区?

发展公共交通是个思路,可力气都使在城里了,郊区的公交车,间隔时间很长,还有一部分车,晚上七点、九点就早早收工。

终于有一天,你会修到七环。修到七环怎么办?大家走着去上班?

去年中学同学聚会,其中一个同学在交通委上班,我们就聊了聊解决交通难点的思路,结果,对方说的全是打击网约车、收拥堵费、单双号限行之类的想法,我们想的完全不一样。分歧如此之大,让人震惊。

是我们过多考虑自己的利益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呢?但换个角度说,政府部门难道不是该站在市民利益上做事吗?

想不到一个点上的事情,还不止交通这一桩。例如个人所得税这件事情,大家嚷嚷好几年了,期望起征点上调。加上现在人民币贬值得快了点,房地产限购,投资理财不那么靠谱,少收点税不行吗?回答是不行啊,时机不成熟啊,单单提高起征点不公平啊。公平的是按家庭收入征收。可家庭收入怎么统计是个难点,扯皮的事情很多,那么等等吧。

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这是个“拖”字诀。可说也奇怪,成品油税收说涨就涨了,海淘税收说涨就涨了。增税麻溜的,减点税就这么难。

其余诸如张家口的“草原天路”收费、凤凰古城收费、网约车管理、快递小三轮,等等,无一不引起争议吐槽,思维竟那么不合拍,如同大家没有生活在一个次元中。

其实,每一项公共政策的出台,可能都会伤害一部分人的利益,轻伤总是无法避免的。无论是管理决策者,还是带有不同利益需求的普通人,可能都要逐渐习惯这种“损失”,毕竟这个世界不可能尽随我愿。这一点,公众得习惯,政府也得习惯。但需要有一个前提,就是管理的法治化、程序化和透明化,要有必须的解释,不是遮遮掩掩硬找借口的那种,而是开诚布公。我记得有一次要出台一项交通政策,事先做民意调查,各个媒体也都报道了,但在媒体提供的路径,如关注官微、微信公众号后,却很难找到调查的链接。最后,还是在一个网媒报道的末尾,才找见一个入口,能进入调查。调查问卷也做得浮皮潦草,一半以上的问题都是在问被调查者的个人情况,诸如年龄、家庭汽车状况、距离工作单位多远等,至于对政策本身提的问题,则简约得很。这种调查显然是不合格的,对政策的制定也是无益的。政策的制定者和老百姓总难想到一个点上,那是能力问题,还是态度问题啊?

据说现在有一种公共政策预测软件,就是将小到一个街区,大到一个城市的所有居民的年龄、文化程度、财产状况、性别、信仰等基础情况予以统计,使之数据化。每当要实行新政策时,则使用这个软件进行运算,最后筛选出公众最可能出现的几种反应,根据这些反应,决定政策实施与否,或者再制定进一步的应对政策。对此有研究的一个朋友跟我说,这需要特别庞大的运算,但技术上已经不存在太大的障碍。几年过去,不知道这个东西出来没有,如果能装备到政府机构,倒不失为一种很好的工具,也算是科学决策。

我家小区附近,原本有一个自由市场,附近好些小区的人,都在这里买菜、买水果、买鸡鸭鱼肉之类。可是忽然有一天,这个市场不见了,人们一时着了慌,到哪里买菜去啊?

替换者当然有,两站地以外有超市。可去超市多费劲啊,而且还少了烟火气,结账需要排队,大包小包的,还需要开车。我就在区政府的官方微博上问了一句,为啥把这个自由市场拆了?

小编还挺负责,真的去问区政府了。回答大意是:这个市场是辖区内典型的脏乱差地区,有诸多隐患,是重点整治的地方。取缔后,政府会安排流动售菜车向居民售菜。

我无言以对。打听了一下,真的有流动售菜车,可惜只到隔壁小区,而且有时间限制,像我这种那个点不出门或不在家的人,恐怕是遇不到。更何况,流动售菜车有卖鱼卖肉的么?有卖烧饼面条的么?有鲜花水果和小玩意儿么?有那种买卖双方聊会天儿互相问好逗咳嗽么?有那种寻找食材的乐趣么?

我得承认,原来的菜市场是够脏乱差的,可这是管理问题,并不是必须拆迁才能解决的。好好地经营,好好地搞卫生,就能成为居民生活最大的活动场所,甚至能成为当地的地标。多伦多的圣劳伦斯市场有200多年历史;澳大利亚的阿德莱德市场已经成了南半球最大的菜市场;东京的筑地海鲜市场是世界上最大的海鲜市场;鹿特丹的Markthal缤纷菜市场号称颜值最高的菜市场,2014年开业的时候是王后剪彩的……好吧,我们的小菜市场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卫生搞好一点,不是难事吧?

菜市场就这么没了。摊贩们无处卖菜,干脆就挤到马路边上摆摊,看上去更乱了。

不料几个月后,不知道是怎么达成的协议,居然在另一个地方,菜市场重新开张了。有意思的是,卫生状况也好转了,虽然不是十全十美,但比以前是强多了,里面甚至还有个小停车场。

这说明,菜市场有存在的必要,生活的基础设施不能或缺,也不能简单地替代、凑合。而且,用心一些管理,整洁干净也是能做到的,关键是得有管理。要不然,大家一起跟着背锅,也不公平。

重新进了菜市场,我还有点怨念,说没就没,说有就有,市民一点知情权、发言权都没有。可很快这怨念又化为感动了,哎,那个卖水果的胖子,十几年前就认识了,一直坚守这一片儿,也不容易啊,现在儿子都能帮着看摊了,中午还能去自己车里打个盹儿,比我都阔了。这都是托这个菜市场的福啊。

吃鸡不易

经常做饭的人都有一种苦恼,就是不知道吃什么好。因为去的市场就附近那几家,卖的东西也就那些,难免容易四顾茫然,站在一堆菜之间发呆。

那天我冲着鱼摊发呆的时候,卖鱼的大姐突然低声说:“我家也卖鸡的。要吃柴鸡跟我说,我让我老公给你杀。”

大姐透露,她老公,还有几个伙伴,都在离市场不远的小树林里卖活鸡。为什么不到市场来卖呢?因为自从闹了禽流感,北京就禁止活禽交易了,所以卖鸡转入地下,跟以前卖毛片的状况差不多,要进树林。

其实我要是想吃鸡,还是有办法的,比如我就遇到过一个卖鸡蛋的大爷,给过我一张名片,是用旧烟盒做的,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柴鸡和柴鸡蛋:135××××××××。冬天的时候,我还真打过一次,一个小时之内,大爷骑着三轮风风火火赶来,后车厢上还盖着大棉被。一掀棉被,都是鸡和鸡蛋。大爷就在我单元门口,慢条斯理杀鸡、拿暖瓶里的开水褪毛。弄完了还自己收拾干净。那次我买了两只大公鸡和十几斤鸡蛋,花了三百多。

我问为啥要当面操作啊?大爷说,为了让顾客放心。

可我们小区毕竟是个高档小区,搞这种血糊糊的交易非常不妥,更何况还有很多遛狗的人。所以叫过一次大爷之后,就没好意思再叫。那两只鸡,省着吃,吃了好长一段时间。

为什么一定要吃鸡呢?我想这和我小时候的食物短缺有关。这么说吧,我小时候赶上计划经济时代了,猪肉牛奶什么的,都是按计划供应,每人每月多少,都要划本儿的,多了没有。带鱼黄花鱼什么的,只有逢年过节才可能出现。至于鸡,压根就见不着。

也不是全没有,当时我父亲在部队,扎驻在陕西武功。我妈每年一次探亲假,带我去见我爸,我爸就会带着我去集上买鸡。当然,也是鬼鬼祟祟的,因为赶集,是资本主义尾巴,按理说该割掉的,但是……因为只有那里有鸡,所以还是要去。

我父母都是普通人,钱紧,讲不下价钱来的事经常发生。印象中,最好不过的,是遇到得了瘟病快要死的鸡,这个时候就要狠狠杀价,往往特别便宜。买下来,要趁鸡没病死之前杀掉。如果病死了,那就不能买,不要钱都不能吃。总之,每一年的探亲假,我都会跟家长去一次集市,买上一只奄奄一息的鸡,回来用煤油炉子炖上一锅汤,那叫一个香啊。

小时候最爱看的一本小人书,是《鸡毛信》。里面有一张画,画的是日本鬼子进村,抢了老百姓的鸡,直接煮了,拿刺刀挑着吃。一看那场景,我就馋了。我妈跟我说,鬼子的确爱吃鸡。她小时候在河北农村,赶上抗日战争了。村口一有人喊鬼子来了,家里的鸡立马钻到八仙桌底下,叠罗汉一般一个压一个藏着,一声不吭,浑身哆嗦。

长大以后看字书,读陈梦因的《讲食集》,也说到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大员梁寒操在贵州,教那里的厨子熬鸡肉粥——将整鸡放在米中煮,烧得烂了,将鸡提出,去骨,鸡肉撕碎放回去,再加葱姜盐。这画面感太强了,看到将鸡提出那个动作,整个人都受不了了,馋得坐立不安。

人的胃是有记忆力的,小时候吃的好吃的,能留一辈子。我爸炖的鸡汤的香味,长久地留在我的胃中。后来上班挣钱,可以在自由市场随便买鸡,买上一只,很简单地放点料酒,用葱姜盐炖上一锅,能吃好几顿,泡米饭一顿,煮馄饨一顿,下面条一顿……第一口鸡汤咽下去的时候,那种通体舒坦、那种欲望被满足的感觉难以言表,这让我的单身生活,比大多数人都更上了层次。

买鸡,也有奇葩故事。

自由市场卖鸡,放血之后,一般拿热水烫一烫鸡,再搁进一个电动的去毛机器里,机器一转,往里倒盆水,鸡毛就下来了。之后简单收拾一下,鸡就干净了。可有一段时间,我们自由市场的去毛机器不让用了,卖鸡的摊贩又开始用手工褪毛。

这是为啥啊?劳动强度那么大,工作量上去了,也弄不干净啊。

卖鸡的哥们跟我解释,说是有个动物保护主义的人把他们给举报了,认为用这个机器是虐待动物。然后,市场管理就下命令了,不让用这个机器了。

当时我有点哭笑不得。搁进机器里的时候,鸡已经死了啊——也许还没死透?闹不懂。卖鸡的哥们也想不通,说不让就不让吧,做生意不容易,听管理,老实不出事最好。几周之后我再去,看见那个机器恢复使用了。举报管的事儿,就一阵儿。

闹“非典”的时候,我掂量着大概有很长时间要宅在家里了,于是出去买鸡,准备做长期困守的准备。可还是下手晚了,开车跑了好几个自由市场,都没了。不仅没有鸡,肉啊蛋啊什么的也不多了,当时不都往家囤吃的么?最后,终于在东沙各庄的市场里看到了鸡,就一只了。说是鸡,也就跟鸽子差不多大,连童子鸡都算不上,刚长毛羽而已,老板要价三十。看我犹豫,老板不耐烦了,问我到底要不要,说过会儿连这只都没了。那还能不要?

可这小鸡也不够扛啊。我决定再去超市撞撞运气。我记得大超市里,也曾经卖过活鸡的。没想到超市更让人失望,不仅没活鸡,冷冻柜台里也快空了。慌忙之中,拿了只冰冻的西装鸡回家,心想难吃就难吃吧,总比没有强。

还真不如没有呢。后来弹尽粮绝之际,我用西装鸡熬了一锅汤,就喝了一口差点没吐了,一股子酸臭味道。看来吃添加剂长大的鸡,根本就没法熬汤。心疼了一会儿,还是全给倒掉了。

这里就要说到工业化对食物的影响。一直以来,无论荤素,食物都是跟农牧渔业扯在一起的。但从20世纪开始,食物开始工业化了。大棚种植还说得过去,流水线养鸡鸭,喂添加剂饲料,造反式脂肪酸,诸如此类,一细想,就让人觉得不香,而且还有隐隐的不安全感。虽然这个做法一定程度解决了食物短缺,但是,那不是把人也当牲口喂了么?而且也太缺乏诗情画意了。这事不能细想,有次吃三文鱼刺身,同桌的朋友说起刚去欧洲参观了深海养殖三文鱼:“他们丫拿大探照灯往海里照,不让三文鱼睡觉。醒着也没啥事干啊,那些鱼就吃食儿,不停吃,肉就长得快,就能早上市,成本反而低。”弄得我一筷子肉停在半空中,不知道是吃还是不吃。

就是因为有了工业化养殖,才让鸡有了土鸡、柴鸡、草鸡以及西装鸡、分割鸡这一类的区别。口味和价钱,都两极化了。十几年前,在自由市场买只柴鸡,也就十几块钱,到了“非典”那年,就上涨到五十多块钱了。现在,要在网上买生鲜,弄只像样的柴鸡,得一百元以上。

但鸡要是都脱毛裸体了,冻上,就很难分清楚。

因此,我对自由市场不让卖活禽也比较有意见。一直认为,禽流感啥的,只不过是个借口,难管理才是真的。一地鸡毛鸡下水,脏乱差,又难以打扫,这才是真正的原因。费那么大劲干嘛啊,都取缔了得了。简单是简单,但要吃口鸡,又难了。据说香港的活禽市场也要逐步取消,那么,爱吃鸡的人到哪儿去找那一口呢?

别说冻鸡也能吃。无论是自由市场还是超市,除非到了真无退路的时候,那些冰冻的鸡,即使标明为柴鸡土鸡,我都不敢买,不知来路,那颜色和表情,越看越觉得可疑。

按说现代化给人方便,但实际上,带来的也是麻烦,尤其是管理者显得力不从心的时候。至少,现代化可能终结某些生活方式,正常状况下唾手可得的东西,突然就变稀罕物了。我一点都不觉得这叫“进步”。

当然这不只说的是鸡。

自由市场不让卖活禽,又不好意思麻烦送鸡上门的,我就只好在网上买鸡。网上卖柴鸡的多,但也不是家家都好,有的是喂的混合饲料,不是网页上吹嘘的纯柴鸡,还有的,不带鸡胗鸡肝这些精华配件,让人觉得心里相当不爽。当然也有好的。有一次我在江西一家网店买了鸡,人家真是从山里小村开始发货,结果发出三天了,还没收到。

店家急了,给快递打电话催。第二天我刚起床,就有快递师傅敲门,把鸡送来了。

我往外一瞧,没看见快递车,倒是有辆出租车停在门口。快递师傅解释,店家催得太急,干脆就打了出租车送这趟货了。

真是良心企业啊。我激动起来,拉着师傅的手说:“太不容易了。你是怎么打到车的啊?”

我们为食物埋的单

刚养猫的时候,完全不懂猫粮的门道。去超市,看见包装得还不错的猫粮,就拿了两袋放购物车中。可结账的时候,排在我前面的一个姑娘直回头看我,最后忍不住说:你以后不要买国产的猫粮,要给猫吃天然粮。

当时我基本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后来认识的养猫的朋友多了,慢慢才了解了一些。江湖传言,某些国产猫粮为了降低成本,使用“再生肉”,就是动物下水和皮毛粉碎后的物品制成。有的还添加了诱食剂。为了显示蛋白质多,甚至会添加三聚氰胺什么的……这都是传言,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买国外生产的天然粮,纯肉和粮食制成的那种。给猫吃进口天然粮,才是负责任的主人。

这就跟给孩子吃澳大利亚新西兰奶粉一个道理。有位朋友说,这也等于“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当然,进口天然猫粮要贵很多倍,成本高嘛,还有运输费用和税。可是,贵有贵的道理。因为贵一些的食物,才是“让人放心”的。

有一次参加饭局,身边坐着一位食品研究所的老师。我向他请教:怎样分辨食品的安全性?什么样的食物,吃着才能放心一点?

他沉吟半天,回答:这么说吧,贵一点的,安全性稍微高一些。比如你去买醋,玻璃瓶装的贵一些,就比塑料桶装的安全点。塑料桶装的,甭管装多久,它多少会受塑化剂的污染,是不是?所以,要是我就买玻璃瓶装的。

从那以后,我买醋买酱油买料酒,都改成买玻璃瓶的了。我觉得这位老师说得在理,就好比在超市买排骨吧,我买过一次大减价的,便宜,但颜色发灰,炖好了吃,肉是柴的,很难撕咬,严重怀疑是僵尸肉。同样的超市,买那种特别贵的小猪排,炖好了简直入口即化,不过代价也不低,买上两三斤,就二百多元了。

为什么不吃点好的呢?我经常这么劝慰自己。把钱用在吃上,总比把钱用在药上强吧。我想,所谓安全食品,就是不怎么喂添加剂的肉食,和不怎么下农药催熟剂化肥的素食。既然如此,那么成本就会增加,希望用便宜的价格去买安全的食物,本身就是妄想。贵,自然有贵的道理。

我爸年纪大了,有老年证,坐公交车是不花钱的。所以,他有时候闲得没事,就会坐车去找便宜的东西——比如到火车站附近,找到一个超市,里面的各种食物都便宜,特别是点心。他买了许多,还送给我。我就老劝他:别买那些便宜的吃的。火车站的吃的,能相信吗?

他说对。可是过两天还去买。有分析说,老年人不挣钱了,所以消费的水准会拉低,什么东西都图便宜。我觉得还不完全是这个原因。最重要的是,他们骨子里依旧相信这个社会是有秩序的,是人人都遵守起码的道德准则、商业准则,相信大家都有起码的底线。可我们年轻一点的,却不相信了。

给,就拿着。每次回家,我都会带些贵的食物,米、油、排骨、柴鸡蛋什么的,再从父母那里拿回一些便宜的食物。这些食物不能扔,我也吃,味道上并无异样,有的甚至还不错。只是吃的时候,心里总有种没底的感觉。

多年以前,在西苑饭店后边,二里沟附近的一条胡同里,有个饭馆,专门卖大蒜辣子鲶鱼。有一阵特别迷那道菜,三天两头去吃。后来搬家离太远,就不去了,但是很怀念那个味道,就自己试着做,虽然味道形态远远赶不上饭馆的,但意思是有了。

问题来了:我住的这个地方,要买鱼就去附近的自由市场,或者超市。但自由市场很长一段时间不见鲶鱼的踪迹,超市就更别提了。我到哪儿买鲶鱼去啊?

问卖鱼的阿姨,怎么不进点鲶鱼啊?她说,那东西没人吃,不仅卖不出价钱,而且还总卖不出去。原因呢,是有一阵疯传鲶鱼是吃水里的垃圾长大的,特别脏,“下水道要是堵了,放条鲶鱼进去,都能给钻通了”。这样的鱼,能吃吗?那一段时间,也有人这么说小龙虾。于是,鲶鱼不卖,小龙虾也不卖,真是流言可怖。

没辙,只好买点嘎鱼之类的代替鲶鱼,但口味真的不如鲶鱼。

离我比较远的地方回龙观,有个城北市场,规模极大。有一次去转悠,意外地发现,这里有多得数不清的鲶鱼。那些鲶鱼都放在大水池子里,密密麻麻,在池中翻滚着,看得我心花怒放,立刻说,这个我得买一条。

仔细看,鲶鱼有两种,黑色的和黄色的。老板说,黄色的比黑色的好,也比黑色的每斤贵两块。具体是为什么,不肯透露。

那还犹豫什么?买黄色的啊。

没想到,人家不卖。店老板说,我们只搞批发,你要买就得十条以上,一条不卖。

好说歹说,人家同意卖一条,但是不管杀。这就麻烦了,鲶鱼大家都知道,又厉害,又滑,不好控制。我要拎回家去杀,还不知道闹出多大动静呢。看我为难,老板指点我说,你到马路对面去,他们有零售。

马路对面的店是有零售,但人家没有鲶鱼。跟零售的老板商量,那老板说,这个好办,你等着。说话间就又过了马路,到批发店拎出一条大鲶鱼来,活蹦乱跳地扔进筐里,称重,宰杀。每斤,又加价了两元。

至今,我对这个卖法大惑不解。怎么打算多花钱,还花得这么费劲呢?

从逻辑上来说,贵的就是好的,这没错。但贵的就真的安全吗?在城北市场,我还买过一条很贵的鱼,东星斑。具体多贵就不说了,是死的,但还很鲜,清蒸味道不错。老板说,之所以贵,是因为这是野生的海鱼,运输又要求快,一路高速路费摊下来,贵是理所当然。

把这事说给一位老饕听,他大不以为然。“东星斑怎么能吃死的呢?必须是活鱼才能吃。这要是在广东,吃死的东星斑,会被人鄙视的。”

活的海鱼,甭管卖多贵,北京有吗?只能说,曾经有过。比如某某海鲜市场,就有活的。但两个月前记者暗访,那些鲜活的鱼,之所以能从沿海长途运到北京,是因为在水里下了麻药,叫做“丁香油水门汀”。这药往水里一放,鱼就犹如吃了蒙汗药,被麻翻了,在水中也不折腾也不耗氧了,到了市场,换了干净水,缓一天,全醒了过来。

这药是干吗用的?牙科医院常用这个东西——谁牙疼了,要打个封闭盖个牙髓,就使这个。它属于国家“明令严格控制的医疗制剂”,不能用于食物,怎么大批流到鱼贩子手里的,不知道。

瞧,贵的也不一定安全,要想真正安全,就必须更贵——一路上不停地往水里打氧气,成本更高。看到这样的新闻,我都开始怀疑,文化人也好,白领也好,精英也好,想要吃安全的食物,是不是得先问问自己,你吃得起吗?如果所有的食物都严格按照安全标准来生产,大家会不会饿肚子?

抑或,我们只配凑合着吃?因为,就这消费水平。

有点遗憾的是,这个城北市场年底就要迁走了,鲶鱼的事情今后依旧没有着落。无处安放的鲶鱼和东星斑,贵不贵的,还真不容易吃到了。

在淘宝店上买东西,遇到过一个奇怪的现象。同样的东西,品牌大小规格都一样,价格却是千差万别。比如我家猫喜欢的大猫盆,就是用瓦楞纸做的一个盆,猫可以蜷在里面睡觉,也可以挠着玩。这么一个东西,价格能差上十倍,便宜的就三五十元还包邮,贵的,可以标价到上百元甚至三百多元。

这是为啥啊?有几元几十元的差价可以理解,差这么多,就不好理解。看材料,都是纸板嘛,能贵到哪里去?那些贵的,能卖得动吗?

吃的也有这种现象,比如面包,比如酱肉,等等。

后来和开淘宝店的朋友一聊,才发现这里面是有门道的。有人开了店,自己既没有库房,也没有货物,却什么都卖。原因呢,就是他们根本就不备货,在网上看见什么东西,觉得好卖了,就扒过来,加价,往自己的店里一挂。如果有人下单,他也会下单,留的是买家的地址信息,等于直接让原始卖家把货发给自己的买家,而自己坐地就赚了个差价。至于东西是什么,怎么吃、怎么用,可能自己都不尽了然。

难怪哦,有时候我买的四川店家的货,却从贵州发货,买的北京店家的货,却从山东发货……问过店家是怎么回事,人家回答,因为厂房或者库房在那里。

也许,真的是库房在那里吧,但也许,就是遇到了空手道的店。

我问朋友:问题是,顾客不会货比三家吗?怎么就会放着便宜的东西不买,却非要买贵的呢?

朋友答:那没办法。有的人就是喜欢买贵的。便宜的,买着不放心嘛。

致我们日趋混乱的健康观

加上我微信之后,我爹经常给我发一些有关健康的文章链接,并且提醒我收看电视里的健康节目。确实,我这个年龄也到了关注健康的时候了。

可说句实话,我真的看不下去那些节目,尤其是嘉宾主持振振有词、唾沫横飞的样子。他们说要多吃某些食物的时候,扒拉出原因,竟然是因为食物里有叶绿素——恕我读书少,我只知道叶绿素能让叶子变绿,产生光合作用,除此之外,我从没想象过叶绿素对人的健康有什么影响,我逻辑不行,转不过来。

记得多年前听过一个气功师的讲座,气功师站在台上发功,然后通过扩音器问大家:“你们有什么感觉?”底下人纷纷应和:脸有点发热、肩膀有点麻……这种口气现在依旧出现在电视上,嘉宾总是对腰酸腿疼的老太太说:你是不是休息不好了?维生素(或者胡萝卜素、蛋白质、叶绿素、营养素)补充得不够吧?老太太立刻点头,大家鼓掌。

不靠谱,是我对健康节目的普遍看法,也包括报纸上的健康版和网站的健康频道。这倒不是因为我有成见,而是我办过这类版面。想当年我在报纸做副刊的时候,就一定要做这个版,读者多啊,阅读量大,广告就上得多。那时候报纸上有三个版面是必须有的,健康、电视节目、漫画,要是有一天没了,读者还会抗议。

好吧,现在就说说我们收到的奇葩来稿。比如,你知道正确的淋浴方式吗?一篇文章娓娓道来:先洗头发,后洗上身,再洗下身,最后洗脚。原因么,水是从上向下流的,洗下的细菌污垢正好从上到下被冲走。如果顺序不对,某些部位就会白洗,甚至会引起感染发炎。

乍一看,这稿子一点毛病没有,贴近生活,具有简明的指导作用。可仔细一想,不对啊,有谁从下往上洗吗?

很多健康类的稿件都是这个毛病,说的是正确的废话。我还在网上看过一篇《怎样做爱能延年益寿》的文章,内容是要讲卫生,不要过频也不要过少,因人而异什么的,也属于片汤话。还好,没拿出《素女经》里采阴补阳那一套来。

这还不算最过分的,最过分的是有一位大爷,手里拿着厚厚一本剪报,来到编辑部投稿。

我接过剪报一看,都是从其他报纸上剪下来的“豆腐块”,各种健康小常识、小窍门,整齐地贴好,每篇文章后面都被大爷一笔一画改了署名。也就是说,大爷要把这些“豆腐块”当成自己的作品拿来发表。我只好耐心地跟他解释,这样做是不行的,这些文章我们不能用。大爷碰了钉子,干脆拿出茶杯,在编辑部坐了下来,准备软磨硬泡。大爷说:“不用那么正经吧,这些文章不都是你抄我我抄你的吗?”

坐了一段时间后,大爷看到我没松口,干脆拿出了杀手锏。他神奇地从手提包里抽出一条骆驼烟,放在了我桌子上。那是一条假烟。当然,就是真的我也不能收。于是,发不发稿的纠缠变成了收不收烟的纠缠。反反复复闹了半天,烟还是被塞回到大爷的包中。

大爷愤怒了,他被我们劝离办公室后,在楼道里高声大喊:“你们是什么破报纸啊?你们就这么对待作者吗?我看你们明天就会倒闭!”

后来处理来稿多了,我发现健康类稿件有两大作者群。一类是像大爷这样闲在家中的退休或无业人员,年纪都不小了,他们东摘西抄,海量投稿,为的是挣几十元的稿费,这样菜钱就有了。还有一类是自由撰稿者,就图写着快,也是为了挣稿费。总之,他们并不真的打算关心健康,只知道这类稿件的需求量,抱着蚂蚁再小也是肉的心态,大批生产,只要有个引人注目的标题(这项工作还往往由编辑代劳)就OK了。

我们的健康观就被这样的人左右着。这类文章(或者栏目)虽烂,但总能瞬间神奇地让人的智力降下来,不停地反省自己,感觉自己做错了很多事,简直对自己的身体极度不负责任。它们让人在不断地对自己的否认过程中,日趋混乱。

为什么低质的健康信息总有市场?当然和文化传统有关系。古人是最讲究食疗食补的,呼吸吐纳甚至男女之事,都能扯到养生上去,各种神秘的记载,肯定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当代。这几十年,各种大师大神辈出,喝鸡血、养红茶菌、甩手、香功以及各种门派气功你方唱罢我登场,潮流一阵一阵的,当然与这样的文化基础有关。

另一个因素就是生活质量。从理论上来说,合理的饮食结构、足够的休息、适度的锻炼、讲卫生以及轻松的心态,这些具备了,不健康都难。可是——大家做不到啊。年轻人忙着加班和刷夜,年纪大了又要对抗衰老,各种疲惫,所以就想着找更简捷健康的办法,或者力所能及地去改善一些细节。这就是养生市场如此繁荣的原因之一。

健康信息多如牛毛,可如果所有的常识都说尽了,车轱辘话也讲得毫无意趣了,该怎么办?炮制者们还有一招,那就是“颠覆”。把人们原有的健康概念彻底否定,告诉你新的“常识”,而这一点,在食物上表现得最为明显。

比如,我在餐厅里吃过一道“西柠煎软鸡”,好吃,回家就想试着做做。在网上搜出做法,看到要用料酒腌鸡肉,还要使用柠檬、醋和奶粉。这个网页很负责任,把各种原材料对人身体有什么好处都详细说了,但最后又补充了一段:食物是相克的,牛奶不能和水果、醋、酒精一同吃。看完这句,我就凌乱了,这到底是让不让人吃呢?

这就是“颠覆”。

有一段时间,我妈总是叮嘱我,你喜欢熬鸡汤喝,这不健康。鸡汤里都是油,熬好汤,把鸡肉吃了就得了,不要喝汤。这对鸡汤补营养的观念是个颠覆。我问她哪儿看来的,她说是从一位老中医写的书里看到的。

我就纳闷儿了,这书我也看过,可我怎么记得是正相反呢?于是,我把书找来,认真翻阅。真相大白,这本书分上下两册,在上册中,老中医提到喝鸡汤不好,要吃鸡肉。在下册中,老中医又把事情颠覆回来了,他告诉大家,鸡的营养都在汤里,鸡肉就像熬中药剩下的药渣,所以,应该喝鸡汤,鸡肉倒掉就好。

看,整本书都不能信了,甚至这个人,都没法信,随口就来啊。

中医这样,西医呢?

说个简单的吧。体检了几十年了,每年都有量身高这一项。我这身高挺神奇,有时候1.75米,有时候1.71米,每年数据都不一样,忽高忽低。我想是有时候头抬高了,有时候有点哈腰,或者量尺有误差,但都在可理解的范围之内。然而有一次我被颠覆了。那一次,体检中心用了先进的电子量尺,人一上去,啪嗒一闪,身高就测出来了。我一瞧,只有1.63米。

看着医生把数字填在表上,我提出质疑:“大夫,您瞧我,不止这么点吧?”

大夫打量了我一眼,笑着说:“不服不行啊,你得相信科学。”

这颠覆够大吧?还只是个开始。到了隔壁,测骨密度,我又被上课了。

测骨密度很简单,就是把手放到一个类似扫描仪的机器上,扫一下,数据就出来了。我是头一次测骨密度,大夫看着数据说:“你这是骨质疏松啊。你这骨头和70岁没区别啊。”

我大惊:“怎么会?”

大夫问:“你爱喝酒吧?”

我答:“偶尔,不常喝。”

“那你爱喝可乐雪碧。”

“不爱喝。”

“那就是总喝咖啡。”

“从不喝咖啡啊。”

大夫想了想,说:“你喝茶吧?”

我点头。

“没错,就是喝茶喝的。茶是酸性的你知道吗?直接让钙质流失。别喝茶了,多吃点钙片吧。”

我当时被颠覆得目瞪口呆。我打小就被教育,茶是碱性,到了今天怎么突然就变酸性了?后来我上网去搜,答案可真是五花八门,有人说茶叶是碱性,泡出茶水就是酸性的。有人说要是铁观音普洱是碱性,绿茶就是酸性……总之,搜了比不搜还混乱。

那天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体检之后回到单位,同事老周站在楼道里端着他的茶杯。老周和我是茶友,经常在楼道里边喝茶边聊几句,还互相借过茶叶,可这回,他杯子里装的是白水。

我一看就乐了,问他:“大夫说你骨质疏松了吧?骨头跟70岁的人似的。”

老周说:“对呀,他也这么说你了?”

然后,我们俩就在楼道里,呵呵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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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是目前篇幅最大的一部历代赋注评本。书中对入选作家的生平和作品的背景均作了介绍。第一卷开篇除以“总序”对赋的特质及其同汉语与中华文化的血肉关系、赋在中国和世界文学史上的地位作了概括论述之外,还在评注前撰文《赋体溯源与先秦赋概述》,以下各卷在评注前也都有“概述”,对该时期赋的主要作家、重要作品、创作成就和主要特色等有简略而精当的论述,以与书中的作者简介、各篇题解及品评形成点、线、面结合的关系,从而便于读者在阅读作品及评注过程中形成对该时期赋吏的整体认识。
  • 幸好你来了我还在

    幸好你来了我还在

    环境不同造就不同的人格,仅仅一次分手而已,他却因此而沉沦、堕落。再遇之时,他却又摇身一变成了总裁,她是他的小职员。互相伤害过的人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他还会心动吗?伤得那么深,她还会回头吗?如果喜欢本书,欢迎加入扣扣群:727070265
  • 屠场

    屠场

    一百多年前,美国作家厄普顿·辛克莱写了一本震惊美国的书。厄普顿·辛克莱和自己的中国同行夏衍一样,亲身到屠宰厂“潜伏”了七个星期,如实把一切可怕的事实记录下来,直接引发了美国公众对食品安全和卫生的强烈反应,也最终惊动了美国政府,直接推动了《纯净食品及药物管理法》的通过和美国食品和药品监督管理局的成立。后者在之后的百年成为美国食品安全的守护神。这种社会效果如此之好,以至于作者后来自己调侃说:“我想打动公众的心,却不料击中了他们的胃”。这其实是一本关于命运和抗争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