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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连理并蒂锦银泠(二)

苏瑾怀用手掀了锦苏的盖头,长大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她,以前都是在轿子里府门口匆匆一瞥,她似乎比那一瞥更加明艳动人,朱唇,粉腮,柳眉,杏目,眸中似有千万波光流转,又像是无数烟花璀璨。

锦苏眨了眨眼,面前的人她只能用“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这一句诗来形容,可能因为他常年生病,面色略有些苍白,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他身上的气质却给人感觉由内而外的爽朗清举,风质冰冷,让人不得不望而生畏,倒是应了他的字――珵美。锦苏五岁时第一次听哥哥说苏瑾怀的字是这二字,反应的第一句是屈原《离骚》中的“览察草木其犹未得兮,岂珵美之能当”,“珵美”与“瑾”都是“美玉”之意。在锦苏看来,苏瑾怀就像是一块天然璞玉,纯净通透,遗世独立。

锦苏在他面前,不知要干嘛,只是呆呆的坐着,四目相对,呆呆的看着他。

苏瑾怀率先移开了目光,语气温和却也是如他人一般的毫无温度:“早些睡吧。”

“哦。”锦苏答完话,把喜床上的桂圆栗子什么的通通划拉到圆桌上,又把俩人的床铺好,一人一床被子,把床上的大喜被子给了苏瑾怀,随后又坐到镜前拆自己的华冠,锦苏心道:“我终于可以把你拿下来了。”把头上乱七八糟的朱钗首饰全部放到梳妆台子上然后转了转脖子。锦苏在屏风后把自己的喜服脱下,搭在衣挂上,只穿了一件中衣和里衣,其实脱到如此地步,锦苏还是热的要死,恨不得全脱了才好,可是她不能。锦苏透过屏风,想到苏瑾怀脱衣怎么办,他的腿不方便,难道要我帮他吗?

等到锦苏一切弄好了,苏瑾怀已经以极其标准的睡姿躺在了床上,盖好被子了。

“……”锦苏心道:“我还真是多虑了。”

锦苏小心的越过他,也安分的躺下来,顺便用被子把自己盖了个严实。

锦苏盖严实的结果就是睡觉好热,再加上这几日她为了婚事极其操劳,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锦苏困得要死,但也热的要死,不到一刻钟,便把被子蹬了,苏瑾怀还未睡着,听到声音便睁开了眼睛。这张床自从进了怀王府大门,就只有苏瑾怀睡过,苏瑾怀不喜欢床上有他人气味,除他外,收拾床铺的人也是极其小心,生怕碰到太多地方。苏瑾怀看着身侧熟睡的人,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原本锦苏是正躺着,可是习惯使然,不自觉就成了侧卧,而且脸还朝着苏瑾怀。

锦苏正热着呢,手不经意碰到一个凉凉的东西,随着本心,想要把那凉的东西抱在怀里,可是手拽了两下,没拽动,她改变策略,自己眼睛也没睁,还处在睡梦中,自己动了动身子抱住了那一大块冰块。

苏瑾怀一脸黑线,他可是目睹了锦苏的全过程,直到最后的锦苏把自己像只八爪鱼一样的贴在他身上。自己身上此时一点力气也没有,想是楼连开的药起了作用,让他反抗都不能。

七夕

明月青山夜,高天白露秋。

花庭开粉席,云岫敞针楼。

石类支机影,池似泛槎流。

暂惊河女鹊,终狎野人鸥。

——李峤《同赋山居七夕》

天还未亮,苏瑾怀便被腹中突如其来的翻绞疼醒,心道:“又来了。”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身上便冷汗直流,腿上和脚上的关节也疼的厉害,如千万蚁虫在啃咬他的骨头和骨髓一般,偏偏身上被锦苏抱得紧紧地,想动也动不得。苏瑾怀的喉头涌上一股血腥,就像是用了毕生的力气把锦苏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拿下,翻身把口中的血腥吐了出来。

锦苏的手“咣”的被扔在床上,锦苏被疼醒了,眼神还未清明,就听见使劲呕吐的声音。

锦苏倒是被这声音激醒了,看见苏瑾怀正扒着床沿,费力的干呕。锦苏心里一慌,她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还是强装镇定,从床榻上跳下来,鞋也顾不得穿,就顺着他的后背,着急道:“苏瑾怀,你怎么了?”

“无事。你睡吧。”

锦苏看了一眼痰盂,里面是一滩鲜红刺眼的血。等到苏瑾怀缓过来一些,锦苏把苏瑾怀扶起来,看见他原本就苍白的脸更白了,捎带着嘴唇都发白了,额上还有冷汗。

锦苏到圆桌上倒了一杯水,让他漱漱口,道:“我去给你找郎中。”

苏瑾怀拉住她的手,看着她眼中明明惊慌却强装镇定,有气无力道:“不用,夜深了,你睡吧,我一会儿就好了。”

锦苏看了一眼外面黑漆漆的夜,坚定道:“你等着,我去找郎中。”

苏瑾怀刚想说:“把鞋穿上。”话还没说出口,就不见了人影。苏瑾怀不喜旁人进他所住的合欢园,所以除了白日几个打扫的婢女,几乎是无人的,只有保护苏瑾怀的侍卫辛凌和郎中楼连住在这一个大园子里。苏瑾怀怕她匆匆忙忙跑出去,郎中没找来,倒是把自己给丢了,想要从床上下来,去追她,可是一个腿脚不方便的怎么赶得上一个腿脚麻利的,一心急直接从床上摔倒了地上,本来就没劲,这下连爬出去的劲也没了,只得等死般的等人来救了。

锦苏一心只想找郎中,都忘记的在王府里可以直接叫人的,直到地上的碎石扎的她脚疼,才想起来可以叫人的,“来人啊,救命啊。”

锦苏喊了这么一嗓子,辛凌顿时出现在她身旁。锦苏看他拿了一把佩刀,问:“你是侍卫?”

“是。”

锦苏道:“苏瑾怀他吐血了,你快点找郎中。”

辛凌没有管她,直奔药庐,把正在睡觉的楼连抓了起来,去卧房看病。

锦苏心里松了一口气,道:“有人就好。”她正想按原路返回,却不知自己从哪里跑到这来的,而且脚下还生疼。

楼连和辛凌一进卧房看见的便是苏瑾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俩人都吃了一惊,虽说苏瑾怀身体极差,百病缠身,可再怎么狼狈,也没有病到趴在地上的情况。辛凌不及细想,就听苏瑾怀急促道:“辛凌,快去把王妃找回来。”

辛凌刚刚转身,楼连缓缓道:“辛凌,先把王爷扶上榻。”

苏瑾怀现在这副趴在地上的姿势,辛凌抱他上床是最简单的方法,这也是苏瑾怀一堆乱七八糟的禁忌之一,无论伤多重,有多难受,绝不会让别人碰自己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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