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的偏院内杂草长的比人都还高,到处是残枝败瓦萧瑟的厉害,唯独伺候的几个丫头坐在树底下手法娴熟的绣着荷包,谁都没去理会穿着破衣麻布在院子里忙上忙下的妇人。
劈好了院子里堆成小山的柴火,穆青义颤抖着抬起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摊开双手看着被斧头磨得发红破皮的手心不断冒着血珠,她使劲的咽了口口水撑着腰站了起来,提着脚边的水桶摇摇晃晃的挪到井边儿,被石头一绊险些栽到井里头去,那几个丫头就当是没看见各说各话。
这时从院子外面急匆匆跑过来一丫头,刚进来就吵嚷着说道,“夫人来了,夫人来了,姐妹们快些收拾一下。”
穆青义闻言夫人二字心里头是满满的委屈,强忍下眼眶里打转转的泪水,提着满满的水桶进了屋子。
高秀蓉神气十足的身后带着两个老妈妈四个丫头浩浩荡荡的进了院子,原是坐在树底下绣荷包的几个丫头,绣活儿的东西早就不见了,看样子倒是勤快的厉害。
高秀蓉抬着下巴眼睛眨都不眨直接抬脚朝着屋里面走去,见状丫头们都不敢出声,横竖他们也知道高秀蓉来这里的目的,压着声音私底下讨论着。
“你们几个在外面守着,我进去和穆夫人好好说说话。”
“是,夫人。”
言毕,都恭敬的站在了门两边儿。
高秀蓉刚一进屋子赶紧的就翘着兰花指捂着鼻子,嫌弃的左看看右瞅瞅,使劲的提着自己的裙子生怕这地给她弄的不干净咯,若不是为了老爷谁会愿意来这种肮脏的鬼地方。她见穆青义弓着腰擦着桌角,嘴角一撇旋即理了理情绪走了过去拽住穆青义的袖子,说道,“哎呦,这些不知死活的丫头怎么能让你干这种活呢,姐姐你可是尚书府的夫人,这要是传出去那可不得叫人笑话,妹妹待会儿替姐姐好好收拾那群不要皮儿的东西。”
穆青义骨子里本就善良,连踩死只蚂蚁都要自责上好几天,再则说来这些本就不怪她们,要怪就怪自己的命不好,好巧不巧就给她赶上了。她擦了把额头上不停冒着的汗,说道,“不用麻烦夫人,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高秀蓉哪里肯就这样算了,继续说道,“姐姐,不是妹妹说你,你就是太善良了,善良的都有些过火了呢,要我说那些丫头都是贱命一条,死了多好少不了受些苦呀,只要姐姐一句话妹妹立马给姐姐要回个公道。”
穆青义何止听不出高秀蓉话里的意思,话里话外不差讽刺她的,贱命一条,死了都不足挂齿。她微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和高秀蓉面对面望着。
高秀蓉委实没有想过这样的穆青义面容依然那么好看,她是邺都城出了名的美人坯子,每次上街那些拿着自己和她攀比的话都像是毒药一样,一点儿一点儿的嫉恨越来越重,后来靠着家族的力量成功的将她赶下了尚书府夫人的位置,老爷却心心念念的不忘她,她这张脸呀真叫人有种想要划花的冲动。
不自觉的高秀蓉的手直接抚上了穆青义的脸,眸子里的寒光很是明显的释放了出来,硬是吓得穆青义朝后退了几步。
“姐姐这张脸可真叫人羡慕呢,不过若是没有姐姐妹妹我怕是邺都城的美人吧,可惜每次都让姐姐抢先了一步,你说我若真真的把你的脸划花了那是什么样子。”
穆青义有些躲闪着她的目光说道,“你今日前来有什么事吗?”
高秀蓉暂不言语直接走到椅子边儿坐下,从上至下打量了穆青义个遍眼里的不屑倒是没有遮掩的。
“今日我来是有件事儿想麻烦姐姐帮妹妹一个忙,不知姐姐可否愿意。”
“什么忙?”穆青义问。
高秀蓉理了理袍子道,“也没什么,姐姐要不要听听。”
还没等穆青义开口,高秀蓉继续道,“这几日老爷总是做一个梦,梦见有一只白眼儿狼死缠着老爷不放,搞得府上乱七八糟的还险些伤了老爷,所以姐姐觉得这头白眼狼该怎么处理呢。”
穆青义是个明白人怎会听不出她话里“白眼狼”的意思,已经挑明了她今日来的目的,她深吸了口气心坎里明白怕是熬不过今日了,直接直勾勾的跪了下去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高秀蓉心里面满意着面上却不显,装模作样的虚扶了一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姐姐你这是何意,妹妹受不起呀。”
穆青义埋着脑袋眼眶里的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滴在地面上瞬时像是开了一朵花,委实高秀蓉最见不得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的心眼里痒痒。
“我只求夫人一件事,好好待我的倾城,不然我身在黄泉下也不会放过你。”
高秀蓉听着从鼻里冷哧了一声,“放心吧,倾城那么可爱我早就将她视作亲身女儿了,姐姐就不用这样埋汰我了,横竖姐姐也明白,那我就不让屋外的人动手了,大家也省一番力气。”言毕,高秀蓉眼锋一扫,直直的出门去了。
见着那几个丫头统统盯着屋子,高秀蓉伸手招来一个妈妈说道,“明日起这几个丫头提到我房里来做事吧。”
“是夫人。”
那几个丫头颇为高兴的就差直接给高秀蓉跪了下去,各个屈膝一礼道,“谢谢夫人,奴婢一定竭尽所能跟随夫人。”
高秀蓉听着会心一笑摆了摆手,“好了等穆夫人自尽后就过来吧。”
“是,奴婢们明白。”
待高秀蓉走后那几个丫头又坐在树底下搬出绣活儿,不嫌麻烦的等着见穆青义自尽呢。
穆青义支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拖着身体走到井边,她的身体是一天比一天严重了,以前还是夫人的时候,请过大大小小的医师诊治过,吃了五花八门的药方子也不见效,何况在这种地方谁还管你的死活,她撕心裂肺的捂着嘴咳嗽了一声,摊开手一看手心里全是鲜血。
“倾城啊,是母亲没用,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这是穆青义最后心里想说的话,她没能最后再见一眼宝贝女儿,只希望她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就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见穆青义跳了下去那几个丫头赶紧凑了过来,伏着身子看着井里头激起的水花,其中一个说道,“你们说她死没死。”
另一个推了她一把说道,“要不你跳下去试试。”
“呸呸呸,我可是要去夫人身边儿做事的,跳下去多可惜,我们还是赶快去给夫人一个信儿。”
其他的符合着打打闹闹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