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拖长着声音说。“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肯定要互相介绍一下啊,我先来吧。”
“我叫林云容,今年七岁。”
“陈安歌,七岁。”
对方的名字两人都知道,但这番简洁的自我介绍却并不是毫无意义的,至少在这两个孩子看来。
女孩听完后,忍不住笑出声来,眼前这个戴着眼镜,稍显白瘦的男孩正满脸疑惑的看着她,她却并不在意,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你看的那本书是什么啊?”女孩指了指男孩桌上的那本书。
“一本故事书。”
“噢,那你之前看的那本呢?”
“放家里了。”
“你很喜欢看书嘛。”女孩结合之前的观察得出。
“喜欢也不喜欢。”
女孩楞了一下,手撑在桌子上,缓缓的说出。
“我只知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可喜欢又不喜欢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我说不出来。”
“也是噢,感受只靠说可不能让别人也体验到的。”女孩仿佛在这方面有经验一样,异常笃定的说道。
“那你有哥哥姐姐吗?”
“没有。”
“弟弟妹妹呢?”
“没有。”
“那你一个人回家,你爸爸妈妈不担心吗?”
“我家离学校不远。”
“不远也不行啊,到时候出事了怎么办。”
说到这,女孩还看了看男孩。
“还不知道你昨天在教室看书看到什么时候才回家的呢。”
男孩看着这个几分钟前才和自己成为朋友的女孩,女孩好看的眼睛此时正盯着他,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要询问那么多关于他的事情,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判断,他能感受到女孩的关心和真诚。
男孩没有回答。
“你啊,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啊。”女孩数落着男孩。
“没有那么可怕吧。”男孩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你啊。”女孩忽然提高了声调,直起腰身轻拍了拍男孩的头。“放学后就马上回家,知道了吗?”
“……”
“不行,你放学后跟我一起走,我家离学校也不远。”女孩思考了一会儿后,补充着说。
“没这个必要的。”男孩对此并不习惯,试图拒绝女孩。
“我们是朋友啊,朋友放学走一起不是很正常吗?”女孩眨着她那好看的大眼睛。
“你妈妈不是放学后要接你吗?突然加上我不太好吧。”
“没关系的啊,那就这样说定了。”
“可……”
女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讲台,老师已经来到教室了。
女孩小声的向男孩说:“老师来了,我先睡觉了。”便趴在了桌子上。
男孩翻了翻桌上的那本书,却怎么也看不下去,恍恍惚惚间睡了过去。
下午放学后,女孩早早的收拾好书包,站在座位旁等着男孩。
“真的不用了,你先走吧。”男孩坐在座位上,抬头看着女孩。
“中午不是说好了吗?”
“可我没答应啊。”男孩神色郑重的说。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看向男孩的眼睛逐渐湿润起来。
看着女孩难受的样子,男孩只好答应,他不想去改变,但也不想伤到任何人,眼前这个女孩不久前还一个人坐在座位上,不与任何人交谈,今天却能与他交谈这么多,甚至与他交了朋友,他掰断那把直尺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么多,只想帮助她。
孩子的感觉一向是敏锐的,在女孩坐到他身边时,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慌张和恐惧。
男孩是善良的,女孩也是善良的,双方互相释放的善意对方都感受到了,就仿佛他们就应该成为朋友一样。
女孩的视线逐渐模糊,尽管那眼泪在眼眶中不断聚集变大,她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吧。
模糊中,男孩拿起桌上的书,从座位上站起来,轻拍了一下女孩的头,说了一句,“那以后我们放学就一起回家吧。”然后就站在女孩的身边不再言语。
“你就拿一本书?不背书包吗?”并没有过很久,女孩开口问到。
“今天不想背。”
“好吧,那我们走吧。”
“嗯。”
学校里的同学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楼梯上并没有多少人,两人在下楼梯时,女孩突然说。
“又被看到了。”
男孩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嗯,看到了。不过……”
“女孩哭起来的时候倒有种格外的魅力呢。”男孩思考了一会才接着说。
“好啦,是你惹得女孩子哭的吧,竟然还在这说些奇怪的话。”
女孩向校门口的方向望了望,拉了拉男孩的衣袖。
“快走吧,我妈妈还在等。”
从教学楼里出来,透过操场上的二三人影向校门口看去,一位女性面向操场站在校门口。
女孩看到门口的身影,指给身旁的男孩说:“我妈妈在那。”然后拉起男孩的手臂向门口跑去。
男孩什么话也没说,跟在女孩身后跑着。
门口那位等待女儿的女性,在看到女儿拉着的那个男孩后,隐约间察觉了什么,眼神中带着几分欢喜。
“妈妈。”来到母亲身边的女孩开心的喊着。
女孩母亲并不着急询问,脸上带着微笑,等待着女儿的诉说。
“这是陈安歌,是我今天交到的朋友哦。”女孩将身旁的男孩拉到母亲身前,向母亲介绍。
“阿姨好。”男孩礼貌的向女性问好。
“妈妈,他是我同桌哦,不过经常拿着本书看,也不嫌无聊。”女孩在说话的时候,时不时挥舞着小手。
女孩母亲没有说话,面带微笑,静静的听着,男孩也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女孩。
“妈妈,安歌他每次都是一个人回家,他可以和我们一起走吗?”女孩向母亲请求。
“可以啊。”母亲温柔的说着,即使她不知道男孩家在哪,和她们顺不顺路。
“你看,我就说妈妈不会嫌麻烦的吧。”女孩向男孩眨了眨眼。
“走吧走吧,好想知道你家在哪呢?”女孩抓着男孩的手臂就像前走去,还不忘回头叫母亲。
女孩母亲看着女儿娇小的背影,脑海中某根一直绷紧的弦才稍稍松了下来,然后向前跟上两个孩子。
路上,从天边火红的云彩中照射出的光线,将三人的影子拉长。
“咦,你家在这吗?”女孩看着眼前这个庭院。
“嗯。”
“可这哪有房子啊?你难道睡树上吗?”女孩开动着她丰富的想象力。
“怎么可能睡树上啊,我家在庭院后面,向里面走看到的那栋房子就是了。”男孩惊异于女孩的想象力,有些无奈的说道。
“噢。”
倒是站在两个孩子后面的女孩母亲,听到自己女儿这般充满童趣的话语,轻笑出声。
“阿姨,要不要去我家休息一下。”
女孩母亲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女儿。
“那云容,你要去朋友家玩一会儿吗?”
“要。”
女孩母亲轻抚着女孩的头,随即看向男孩。
“带我们去吧。”
男孩点点头,便开始向前走,穿过庭院中的被修剪的整齐草木,便可以看到一座两层楼的白色建筑。
男孩来到门前,先是敲了敲门,无人回应,然后摸了摸身上的口袋。
“爸爸妈妈还没回来,我钥匙也好像落在教室了。”男孩转过身向两人道歉。
女孩并不在意,指了指他手上的书。
“看来你放学后待在教室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久啊。”
“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啊,你这人很奇怪呀。”女孩说完后,对着身后的母亲眨了眨眼,提出了一个建议。
“既然你家进不去,那去我家吧。”
“去你家?”男孩看向女孩母亲,女孩母亲脸上的微笑似乎从未消散过一样挂在脸上,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都知道你家在哪了,你还不知道我家在哪,对于朋友来说可是不公平的,而且……”女孩提高了语调,放慢了语速。
“我家离这也没多远。”
“对吧,妈妈。”女孩似乎不确定,又问了一下身旁的妈妈。
“嗯,离这不远。”
“好吧。”让女孩意外的是,男孩这么快就答应了。
“好耶,走走走,快走快走。”女孩开心的催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