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的迷雾森林树影婆娑,月辉艰难的穿越树枝叶片在地上照射出点点光斑。
沙沙,四匹黑毛雷狼从树丛中窜出,闪着寒光的眼紧紧盯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小人,爪子躁动的挠着土。
“嘶~。”绯衣女童身体轻颤,抚着额角悠悠醒来,与生俱来的警惕性令她快速睁开双眼,看着雷狼的眼微微眯起,身体紧绷。
“呼哧~呼哧~。”四匹雷狼压低躯体,微张的嘴涎水直流,喉管里发出低沉的喷气声。
双方僵持不动似是在等待对方发起进攻,女童弓着腰缓缓站起腿上的刺痛让她更是清醒,雷狼觊觎的眼也随着女童动作。
“该死的畜牲!”女童咬牙低语,手中不知何时抓起的石块快速向领头的雷狼双眼掷去,随即向丛中掠去。
“嗷呜!”被激怒的雷狼仰头嚎叫,循着空气中更加浓郁的血腥味追去。
扑哧扑哧,沉寂的林子被打破鸟惊兽走,黑暗中的生物也受到空气中甜美的血腥气吸引睁开双眼。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女童气恼的大喊腿下的速度不减精致的小脸上枝叶挂出一道道刮痕。
扭头看了一眼穷追不舍的雷狼,女童微微咬唇看向前方高壮的树,加快了腿下速度轻盈一跃拽着藤蔓攀上大树,一窜几米高才敢停下。
“小畜生,看你还怎么抓姑奶奶。”女童软糯清亮的嗓音满是得意,树下的几匹雷狼呲牙咧嘴利爪在树干上留下好几道划痕,泛着青光的眼紧盯女娃娃不放。
看着树下围着叔转悠的雷狼,女童拍拍衣袍上的灰坐下,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啧,这细胳膊细腿的真是个营养不良的丫头。”女童用撕下的布条裹紧腿上的伤,语气无比嫌弃,突的瞥见短靴上的一块凸起顺手摸了下去,拔出一把精致短匕。
滋滋滋,一股电流声突然从树下传来,女童正要低头探探,一道青白雷电迎面直射而来。
“这玩意什么品种?”险险躲过的女童看着被劈黑的树皮目瞪口呆,呆愣间又一道青白电光袭来,女童侧身跃开抓住树藤落在地上,抓紧短匕向头上泛着青白电光的狼冲去。
雷狼看着扑来的女童大张狼嘴,另外几匹雷狼也簇拥过来,绯衣女童像一只滑溜溜的小兽从狼身腹下滑过躲过袭来的利爪,紧绷的小臂摁地跃起,短匕精准的扎进头带光角的狼眼,并迅速抽出刺向背后雷狼的侧腹。
噗嗤,喷出的腥热狼血糊了女童一脸,不敢多做停留,一抹脸上腥臭的血,向密丛奔去。
“嗷呜”被刺伤的雷狼受痛的嗷叫,鲜血的刺激令其他雷狼更是暴躁地向女童追去。
蒙头狂奔的女童穿过密丛来到一片空地,高悬的月辉下是深不可测的悬崖。
“糟了,没路了!”绯衣女童甩了甩震麻的手,以那群畜牲的皮肉厚度再硬上她只会是死路一条,可眼见就要无路可走。心想着女童忽然站定,灼灼双眼看向奔来的狼群,手中短匕紧了紧。
三匹雷狼向站定的女娃奔来,利爪扬起阵阵烟尘,看着不断逼近的狼女童脸上不见一丝恐惧,红唇微启。
“五,四,三,二……一!”话音刚落,女童猛的转身向崖边奔去,三匹雷狼紧跟其后。
女童急急在崖边停住身子微一侧身朝崖下翻落,紧追而来的雷狼控制不住惯性也随女童翻落悬崖。
嗷呜~雷狼的呜咽声,整整四息才听见重物落地声,可知这崖是多有多深。一只白嫰的手忽地出现将手中短匕狠狠扎进碎石泥土中。
“呼,累死姑奶奶了。”女童费力从崖边爬上来,脱力的躺在地上喘息,要不是有这把匕首她估计也得跟着命丧悬崖,也亏得这女娃娃身子轻要么还真没法承受这重量。
女童闭眼歇息脑中不时出现一些模糊的片段,满天的火光和一身华衣的女子还有一张清俊与她眉眼相似的男子,从她醒来的那一刻脑中就不停闪现着这些破碎的画面实在是惹的她头疼。
前一刻她还是四国通缉的雇佣杀手,尽职尽责的给目标人物开了瓢,下一刻一枚炸弹便将她炸的失去了意识,看情况她是死了啊,魂还附在这么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娃娃身上,这女童估计还是个傻子,连记忆都是模糊不清的,只清楚的记得是花颜城云府的小姐,云摇。身边常年跟着一老一少照顾起居,至于云府被庶叔霸占,小娃娃更是被欺负的不轻。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好歹还活着。
不过四匹狼,刚刚,是不是少了一匹?
云摇思绪万千,忽的凤眼睁大,猛地起身望向婆娑的林子,攥紧短匕。
嗷呜,那匹带光角的雷狼从林子迈出,被刺伤的眼还在淌着血,浑身布满滋滋电流。
上弦月不知何时盈满,明晃晃的似要砸下。
子时的花颜城万家灯火具眠,位于城中心得的云府主屋却灯火通明,小厮管家战战兢兢的守在主屋门口。
“混账,老夫怎会养你这般蠢货。”身着芝色祥云纹袍的老者暴怒一脚踹向跪地的青年心窝,腰间云纹灵芝缠木玉佩随着动作摇晃,正是如今云府的主子云海升。
“爹,是那死丫头硬要跟着去,不是孩儿的错!”跌倒在地的青年马上爬起拽住云海升的衣袍,清秀的脸上眼底有着明显的青黑。
“那位大人明日就到,你让老夫如何交代!”云海升不耐的拂袖坐回太师椅,喝了一口的香茗重重砸在桌上。
“爹,那丫头在宅子呆了这么久都没人理会,这会怎么就有人想起她来了?”云少成拍拍衣袍站起觍着脸给云海升重新沏了一杯茶,讨好的端给老者。
“成儿,上头的事说不清楚,反正这丫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死在了外头倒好,要是死在我们手里,免不了被追究。”云海升接过香茗轻啄一口,沉声说到言语里满是惆怅。
虽说这宅子在云朔风走后就由他接管,但本家的人他是从未见过的,不过本家的一个个都不是好对付的,那丫头这九年来无人过问这突然说要来接回实在让人看不透。
“爹,那痴傻混儿就算真死在了外头也与我们无关呀,再说了上头要真重视她会让她在这呆这么些年?”云少成见父亲怒气渐消,试探性的探问。
“哼,你最好是祈祷她死在了外头,要么你这些年做下的事可没人能保你!”云海升瞪了一眼儿子,拂袖负手而立。
“那,她房里那两个……”云少成仰头,清秀的脸上遍是阴狠。
闻言云海升缓缓的点头,夜晚的迷雾森林凶险非常那丫头是没法活命的,至于她房里那两个知道太多不处理干净会给他们招来麻烦。
“走,去西苑!”得逞的云少成弯腰作揖退出房屋,招呼下属向锦院走去。在处理干净之前他要从那老货身上套出云朔风给那死丫头留下的宝贝,这件事父亲就没必要知道了。
云府西苑。
一座破旧的木屋,年久失修的木门吱呀作响,里屋微亮一老妇躬身整理床铺,一扎着双髻的青衣女童扶着木门探出头来向小路张望。
“这么晚了,小姐怎么还没回来呀?”女童稚嫩的声音中满是担忧。
门前小路远处忽然亮起火光,一簇簇火光跳动伴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女童踮起脚来细看那带头的人影。
“糟了,是成少爷!”女童慌乱的把木门关上跑进里屋。
“云娘,云娘!不好了,成少爷带着一群人冲院子里来了!”女童小小的脸上满是惊慌,冲进里屋朝着青衣老妇惊叫。
正整理床铺的云娘闻言立马拉过女童,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再出声,云摇小小姐被云少成带出狩猎她便知事情有不对,这云少成找上门来也是意料中的事。
“云玲,守好这个匣子从这里出去躲好,不见到小小姐不要出来。”
云娘手指轻扣床板,一个密道出现,她将云玲抱进密道嘱咐道。
“那云娘呢,云娘不和云玲一起走吗?”云玲虽才五岁,但却敏感的感觉到了云娘的不对劲,小手紧紧攥着云娘衣袖不肯放。
“乖,云娘会没事的,你快走,别被人发现了。”云娘慈爱的抚摸云玲的发髻,言语催促,眼中确实不舍与疼惜。
云玲这才听话的猫腰进密道,啪嗒,密道关上云娘急忙的将床铺还原,便推门走出去。
云少成一行人也是刚好步至院中,云少成那张尚是清秀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狰狞。
“老货,早便听闻你替那云朔风夫妻守着一宝匣,今日你当是交还是不交!”云少成厉声说,长鞭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手心。
云娘将手拢入袖中微微作揖,脸上神色却是不卑不亢甚至带着一丝鄙夷,板直起腰迈步走向云少成。
“成少爷在说什么,老奴听不明白。”云娘在云少成面前站定,微笑说道。
“好一个听不明白!来人,给我搜!”云少成有些气恼,长鞭挥舞,几人立马冲进里屋一阵翻箱倒柜。
“少爷,什么都没发现。”杂役回话,云少成眯眼扫视院子,忽的手指成爪将云娘抓过来,五指紧紧扣着云娘的脖颈,眼底滑过不耐。
“老货,我劝你别耍什么花招,早点交出来少受点皮肉之苦!”云娘的脸因窒息慢慢变红紫,云少成嫌恶的将云娘甩向地面,随即长鞭一挥如灵蛇般绕上云娘手腕,拽起砸向里屋木门。
嘭,木门不堪重负碎裂,云娘跌倒在木块堆中,连忙挣扎着起身,一道鞭影又如附骨之虫绕上脖颈将她拖行至云少成跟前,绣着云纹的靴子踩在云娘心口出,鞭子收紧。
“云玲那个臭丫头呢,你把她和宝匣藏哪去了,说!”云少成厉声逼问,脚下气力一寸寸加重。
云娘双手抵着脖颈处的鞭子,一头梳的一丝不苟的银发凌乱不堪,偏右头吐出一口血沫。
“老奴……听……不明白。”
啪,云少成气恼的抽出鞭子不停地抽打云娘,云娘疼得满地打滚却仍是不肯说,嘭,云少成一脚将云娘踢向墙角,遍体鳞伤的云娘挣扎的用手撑起上半身,身上脸上的血不断流下在地上汇成水洼,双眼紧紧盯着门口小路。
小小姐,小小姐你可一定要没事啊。云娘无声呼唤,手臂一软再次跌倒在地昏了过去。
“啧,没用的老货跟她主子一样的废物,给我绑了,严刑逼供。”云少成上前脚尖勾起云娘的脸,语气很是嫌恶,随即转身离开。
几名仆役将云娘五花大绑跟在云少成身后拖行,石板砖缝中殷红一片,自云娘身上流下的血染红了小路。
夜,又恢复了宁静。
吱呀,里屋床板向上叠起,云玲抱着宝匣从密道中爬出又慌忙的爬到床底,瘦小的身子瑟瑟发抖,漂亮的杏眼噙着泪。
云娘,小姐,你们快回来呀,云玲害怕。她将宝匣紧紧的抱住蜷缩成一团,小声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