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泽说她是花灵时,她是无比惊讶的。不仅惊讶,还因为她居然身为人人喊杀的花灵而失了心神,所以引本命灵花前,她都忘了先去知会一声关岚亦。
后来她引灵成功,倒在山壁下,是关岚亦将她带回他家。
从昏迷中醒来,她头一次看见关岚亦除了冷漠外的脸,慌乱。
眼眶泛红,好看的薄唇却没了血色。
“齐绒,”他浑身颤抖,“他说…你活不过一个月了…”
齐绒愣,她不是成功了吗?而且就算没引出,作为天生地长的花灵,金泽说过不是那么容易消散的。
“谁说的?”她疑惑。
“那个男人…我打不过他…对不起…对不起…我救不了你…对不起…”说到后面,关岚亦竟埋头哽咽起来。
这还是齐绒第一次见关岚亦情绪外露。
她一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金泽也没句交代的,要死了吗?
她盯着关岚亦哭了许久,才后知后觉道:“关岚亦,你是喜欢我的吧?”
看着关岚亦落荒而逃的背影,她笑了,就算只能活一个月了又怎样。
某天。
“关岚亦,你去给我父亲提亲吧。”齐绒坐在凳子上看着正在炒栗子的关岚亦。
关岚亦手顿了顿,道:“不去。”
“为什么不去?我爹很看好你的,当初要不是我爹对你青睐有加,我才不保护你呢。我爹那么喜欢你,将爱女嫁给你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她道。
关岚亦沉默。
齐绒又道:“你看,我都没几天日子可活了,连成亲都没有过,多遗憾呀,你去吧去吧。”
关岚亦停下炒栗子的手,转头看着齐绒,道:“如果要成亲,依照规矩我们得分开几天时间,齐绒,我不想。”说着眼睛又红了起来。
那几乎可以说是关岚亦唯一对齐绒说的唯一一句情话了。
后面,齐绒再没敢提过死字,也没提过求亲。
那一个月,他们两人的感情说是突飞猛进也不为过了,关岚亦几乎有求必应,齐绒可劲儿的折腾他他也心甘情愿。
后来,齐绒没死,被召回了齐家。
后来听金泽说,关岚亦看着倒在地上的她,还没听金泽解释就开打,等金泽将他打趴下后,随口就开了一个玩笑,说给她下了稀世绝毒,无解,承受痛苦一个月后就会死亡。
其实只是她刚引出本命灵花,还不适应,所以才会感到痛苦。
回齐家,齐绒才知道,是封珂带着聘礼上门了。封珂突然求亲让齐绒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不过齐绒还是以两人不合适拒绝了。封珂没想到当着双方父母的面,齐绒也敢鼓起勇气拒绝,后来是每天拼命的修行。
越修行也越来越看关岚亦不顺眼。
他找茬的时间甚至比齐纬还要多,弄得齐绒烦不胜烦,所幸关岚亦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关岚亦,不管是比试还是其它的小事,他都能化险为夷。
二十二岁的齐绒,迎来封家第三次求亲。
都说事不过三,如果她要是再拒绝,就真的是将封家的脸往地上踩了,所以她说要考虑几天。
当天她便去找了关岚亦,可是关岚亦家里有事已经回去了。
后来,关岚亦再回来时,整个人都不对劲,气息紊乱,灵气四溢,吴川必须带他回河烙家找方法保住他的根基。
那天是那段日子以来,第一个晴天,阳光额外的刺眼,让她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跑。
齐绒追上即将离开的他们。
“关岚亦,你还会回来吗?”
“会。”一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沾满他的怒与怨,齐绒被他的状态吓一跳。
不过,封家求亲迫在眉睫,她需要他给她一个承诺。
“关岚亦,你答应我,等你回来我们就结亲,好不好。”
齐绒见他自嘲一笑,吐出即使五年后,她也记得清清楚楚的话,“在下人微言轻,不配得齐三小姐青睐,齐三小姐和封大公子天作之合,在下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
“关岚…”
“滚—”
后来,她还是拒绝了封家的求亲,齐家赶她出家门,要磨一磨她的锐气。
她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就是茶庄,可是茶庄早已被毁,她这才知道,关岚亦为何回去一趟就变成了那副模样。
后来,她找到金泽,她知道他的能力与养护万物有关,求他养好流纱洱针与山雾云陇。
后来,她开了茶庄,听闻河烙二小姐与一个叫关岚亦的护卫两情相悦。
后来,她去四相山求证,要不是被金泽拦住,灌了她一杯噬灵散。她可能还没见到关岚亦就被送进河烙地宫受折磨了。
到今天,封珂告诉她,她爱的关岚亦,爱了九年的关岚亦,将在三天后娶河烙二小姐,河烙矶冉。
世家皆被邀请在列。
枯图澄宄见她突然将簪子用力一掷,簪子落在地上应声而断。
好一会儿,澄宄才从簪子上回神,“如此也好,你早该在他喜欢上河烙二小姐时就断了念想。”
齐绒沙哑着声音道:“是啊,早该断了念想的,可是我时间这么多,除了用来想他,用来等他,又能用来干什么呢?”
她想起封珂傍晚时说的话。早跟你说过,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还指望什么爱情,像他这样的人我见多了,都是为了攀高枝才讨好你们这些大小姐。
可是,关岚亦是不一样的,他就算和河烙矶冉结亲,也绝对是因为他喜欢,而不是为了攀高枝。
一阵风吹过,澄宄吸了吸鼻子,拍着齐绒的肩膀,道“没关系,以后我们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齐绒恹恹的趴在桌上,“是啊,见他一次,打他一次,可是他在四相山啊,花灵死地,有去无回,又怎么打呢。”
澄宄:“……”
“我倒宁愿见他,问问他为什么变心那么快,我有哪里不如河烙矶冉的。”
“为什么好好一个人,进了河烙就变了…”
“你怎么不用你的能力测一测他?”澄宄问,蓝木芙蓉,可观近时事,以前也有花灵来找过她。
她呜咽出声,“我看了…我看了…他在笑…你说…还有什么事…能让一个万事漠然的人笑…”
“结亲…我怎么能去…我怎么敢去…”
澄宄张嘴,欲言又止,难道说眼见不一定为实吗,可是连听也听到了啊。
只能无声的陪着齐绒,让她哭个痛快。
等她将哭累了的齐绒安置好以后,已然东方既白,留好一封信,澄宄踏上了回枫姝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