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1581300000042

第42章 孰能安己端天下

关于晁晏要离京去南郡的事情,公冶子终究是没有主动去跟安华提起。

安华知道这个消息是在晁晏离京的当天,皇帝在宫门前送巡视军务的司隶台使臣离京,安华因她封号地位伴在皇帝身侧,她百无聊赖的看着四周,瞧见了绢衣素冠手执王杖栉节在一众使臣之中恭领天子亲赐诏书咨文的晁晏。

看到晁晏的那一刻,安华在惊愕中夹杂几分愤怒的与他对视一眼后又倔强的转了头,对上公冶子深不见底的双眸。

出使巡视军防,没个半载很难回来。

接下来的仪式礼程安华全然木木,直到回到府上,听管家童伯说起晁大人遣人端来两份厚礼,说是恭贺长公主殿下和公冶大夫大婚。

安华看着拿精雕楠木托盘上贴着“长公主殿下亲启”红绸的盒子,随手打开,里面是一副巨大的观音大士图,细细看,那眉眼神韵还与安华有几分相似。

她细细鉴赏了许久,嘴角含笑眼角却有点点泪光,低声自言道:“倒是不曾听他说过,他还擅丹青笔墨。”

关于朝堂近日的纷纭她不是没有听到,也有不少人暗地里指责晁晏忘恩负义,全然不顾当初安华长公主举荐之恩,不扶植初涉朝政的穰平王就算了,调转枪头便跟了桓王。

安华甚至也曾埋怨过他为何毫不商议一番便去了桓王的阵营,完全伤了祉禄对他毫无猜忌的信任。

如今她才发现,或许她从来都未曾真的了解过他。

另一个盒子上面写的是公冶子的名讳,安华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挥手让童伯一同收好,并没有去打开来看。

自从晁晏离开晋阳城,整整一天安华也未离开寝室房间半步,也不让人进去侍候,童伯怕主子出什么事,赶紧遣人去寻公冶子过来瞧瞧。

公冶子收到消息后赶紧放下手中的公文,匆匆安排人备马过到去后,安华已经不再将自己关在房中,而是披着薄薄的外衣踱步出了屋子,在已经被月亮照耀得很是明亮的夜空下,坐在大树下的软塌上发愣。

她瞧见公冶子前来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唤来在不远处随侍的婢女,去将上午晁晏遣人来的他那份礼盒箱子取来。

“打开看看吧,我也很是好奇,他会送你什么。”

公冶子瞧着她眼中淡漠轻拢,心中虽颇为疑惑,但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依言伸手解开扣子上的红绸,打开了箱子。

里面放着竹简篆刻的排箫曲谱,和一副楠竹凤箫。

一个武道世家的家主,虽也懂些音律,但是凤箫这种古乐,他也赏玩不过来。将此物赠予他作为新婚之礼,也只能是安华喜欢。

他浑身僵硬一下,勾起嘴角,刚要去拿起那凤箫,却见那盒子有个机关隔层,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灵动请转,将隔层打开,里面安静的躺着一块玉牌。

是一块公冶家主的符牌。

当日他知晓晁晏要去南郡治军,担心军中武人莽撞,他控制不住场面,特地给他这块牌子,可以号令公冶门下子弟与其麾下兵将。

他一脸平静的将盒子中的符牌取了出来,毫无波澜的挂回自己的腰间,又将那装着凤箫的盒子推到安华面前,道:“容雁不过是粗人一个,这种雅致之物,赏玩不来。”

安华看着那块牌子,便知道公冶子早就知晓这个事。

“《礼记》有云,乐,所以修内也;礼,所以修外也。礼乐交错于中,发形于外,是故其成也怿,恭敬而温文。”安华轻轻将凤箫举起,放在朱唇下吹奏起来。

声音清越空灵,好像是从透明的水上发出的,连水面也在微微的震动,清亮、浮泛。音色婉转,变得醇厚幽远,犹如明月下的荷塘绿水,淡淡幽深;又如晴空下的山林,绵绵不绝。

公冶子安静的听着,看着她双眸微阖,兰气轻吐,无奈的笑着。

“为什么,不告诉我晁晏要去南郡的事情。”她睁开双眸,眼神犀利的看着他。

“他这么做,定有他的心思,况且那日我不过是在殿前候驾时候碰到他闲聊两句谈起,他既没让我传达什么话语,我又为何要过多言语?”

“他此番前去,凶险异常,你不知吗?”她声音有些轻颤。

南郡,保不齐有谁还记得他的模样。

“晁晏是什么人,如没有把握,他怎么犯险?况且选择是他做下的,难道就不应该去承担自己的选择的后果吗。”公冶子的语气也略微急躁,他克制不住心底的那股妒意。

“他是为什么去,难道你不知道吗?”安华眼角滑落一滴泪珠,凄然笑道,“罢了,罢了。”

安华起身看了他一眼,冷然唤来童伯道:“童伯,送客。”

“我说完这句话就走,不用遣人送客。”公冶子也从座位起身,负在身后的双手踌躇的拈这袖角道:“明日一早我要离京一趟,估计要走个把月,我会在婚期前回来,近日婚事便劳你费心些,公冶府上的事情你只管找世容便是。”

已然知道他对自己的恋慕之意,明明这么重视这桩婚事,却还要在此时离去,安华不由狐疑的看着他,“是什么事?”

“你关心我?”他微微笑着反问道。

“不过是想知道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安华嗤笑一声。

“去查几桩贪腐的案件,不是什么大事。”他说完抬步要走,走出几步后又顿住了,取下腰间的那块裹铜玉牌,执起她的手放在她手中。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句:“安华,你定是我公冶子的。”便旋身便离开了。

晁晏回南郡的路上,特地选了一道会经过雍原的道路。

到官驿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行人刚进门口就看到祉禄执着琉惜的手在院子里散步。

“见过穰平王,王妃!”晁晏牵头领着众人行过礼后,复又与祉禄一同步到一侧的亭子里,坐下闲聊一番。

世鹄见他们也只是聊起一些日常琐事与昶园的杂事,陪着坐了一会就寻个由头先告退去收拾厢房了。

琉惜见公冶世鹄离去,便也走到一侧,然他们两个好好叙话。

“军中斩帅,非比朝堂论政,先生此行危机重重,可有何部署?”祉禄见世鹄走远了,也就不遮掩着什么。

晁晏笑道:“越骑军的公孙势力如今正在内斗,二爷公孙甫森向来与他大哥公孙甫磊有嫌隙,他大哥与褚融曾有同袍之情,当年他得益继任主帅之位也多得褚融相助,如今褚融倒台,正是二爷夺越骑军的时候。此行我们会入住到公孙府上,然后就会发现公孙甫磊与褚融的一些信笺。”

“先生定是已经做好的筹谋,可据闻公孙甫磊此人诡计多端且心狠手辣,要摘掉他也不是这么简单的,只怕他为保命会先斩来使再借由边境异动来上奏给陛下。”祉禄还是有忧心。

“桓王早已与公孙甫森有所联络,一直在等一个机会收了公孙甫磊拿下越骑军,褚融的倒台,恰恰给了桓王这个机会。况且此次有公冶世鹄在我左右,他们也没有机会伤我分毫。”

“想不到桓王竟然早已与公孙甫森有所勾结,他心思深沉至此,也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我们的事情,先生日后还是小心为上。”祉禄眉头微微蹙着。

“不管是刀山火海,始终都是要走一遭的了,如若不能为他拿下南境的兵马,他是不会完全信我的。”

祉禄低眉思索着什么,忽然感觉有人扯着自己的袖子,他转头瞧见琉惜已有疲倦之色,便不再多聊什么,拥着她就先行离开。

“先生是故意接近桓王的吗?”琉惜倚在祉禄的胸怀,两人悠悠然的漫步回房。

“嗯。”祉禄一手圈在她的腰间,一手虚扶着她,轻声道:“如今局势胶着,桓王为人阴深擅谋,先生愿意埋在他身边倒也是好事,至少可以避免日后有皇族争权而引发兴兵内乱的事情。”

“日后,真的会有兵戎相见的地步吗?”琉惜忽然停下脚步,仰着小脑袋看着祉禄。

“历朝历代,这么多皇帝,又有多少个,是清清白白的走上帝位。”祉禄含笑望着她,见她眉间渐渐皱了起来,忙安抚道:“好啦,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的,我们以后都要好好的。”

那日听晁晏说了一下安华婚期还有一个半月以后,他不想这么早回晋阳,便带着琉惜和佑生又绕道去了一趟自己的封地。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刚进扶京,就看到崔圣捷。

“崔中丞怎会来扶京,可是临安郡有什么官员违反了律法,可需要本王协助?”

自从京卫府衙的府尹被世鹄兼任,崔圣捷就被公冶子调度到了御史台做了御史中丞,平日也就忙些监察密卷整理,虽然清闲但也是个难以离开的职位。

今日忽然在外面见着他,祉禄确实觉得奇怪。

崔圣捷并没有先看到祉禄,忽然被他叫住着实吓了一大跳,回神后忙上前来行礼问安。

原来他此次前来是因为听闻临安的郡守抱恙在身,因其孙子曾失手打死他的嫡出长子,此次特地带他孙子前来,命他要侍候郡守康安后方能回家。

“其实崔中丞又何苦呢,既然郡守已经放下恩怨饶恕你那小孙,你又何必在逼迫与他。”

崔圣捷摇摇头,叹息道:“谁家孩儿不是父母的心头之宝,那孽子做出这等伤人害命之事,又怎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郡守大人心宽似海饶恕于他,我们为人长辈已是汗颜,只能让望这畜生能好生反省,替手下亡者尽其孝道。”

“难怪禁中多称崔公贤士,能够不偏不倚的教育自家孙儿,着实让本王倾佩!”

“这说起无私,老臣还是比不上公冶子啊!与长公主殿下大婚在即,都还出外出办差……”祉禄听着崔圣捷的话愣了一下,打断他问道:“公冶子外出办差?”

“是啊,老臣出晋阳城门的时候碰巧遇上了公冶子就攀聊了两句,他说御史台近期发现了有些事情,要去外出查探一下。”

这事祉禄并不知晓。公冶子并没有提前告知祉禄。

祉禄俊脸微沉,琉惜看了他一眼,复又朝着崔圣捷笑道:“公冶子素来以大事为先,着实也让人倾佩。”

闲聊两句,祉禄就拥着琉惜上了马车,往藩王府邸去了。

一路上祉禄都捧着卷宗发愣不语,琉惜看了他好一会,见他仍是眼神涣散的走神,上前去将他手中的卷宗收好,轻声问道:“重华,你怎么啦?从刚才见过崔中丞开始,你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祉禄回神,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柔荑,大拇指来回摩挲,沉吟道:“我是有一点不明,那御史台虽然比不得廷尉府,但也不至于连个可用的都没有。这一个男人能娶到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子,是多么开心的一件事,这个时候,又怎么会有心情出去办差?”

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琉惜的脑海翻腾了一下,垂眸看着那带着青玉芙蓉佩韘的大拇指,轻轻的在自己柔嫩洁白的手背上摩挲抚惜,嘴角轻轻勾起。

是啊,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如若能够结发为夫妻,是多么确幸的一件事。

“王爷,我们什么时候回禁中?”琉惜往他身边靠近了一些,臻首倚在他的肩头,闭上双眸。

还在沉思的人被她一番动作拉回了神思,他勾起嘴角调整了一下身子让她靠在自己胸怀中,一手环住她的肩头,一手仍是执起她的手来回轻抚。

“累了吗?”他的声音很轻,就好像在空中漂浮的羽毛。

她听到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去回他的话。

“不许想他,只是单纯的想起这个人,也不行。”他握着她的手忽然发了些力。

“那你呢,可有想起什么人。”她笑了起来,却仍是丝毫不动,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轻轻浅浅的抛出一句话,勾起嘴角无声笑着。

将一片祥和的美好面纱拉开,赫然呈现的却是里面的千疮百孔的。

其实生活并不是战场,无需争论出一番结果,默默不语懂得退让,只是为了让自己过得畅快一些。

掩埋在伸出那些不见阳光的创伤,就让它随时之间的流逝,慢慢自行修复吧!

那厮好像听不到她的回答就不松手一般,执着得很,越发用力起来。可她却仍旧不喊疼,只是身处一只手攥紧他胸前的衣襟,促进了没有低声呜咽了一下。

祉禄安静的看着她的小动作,忽然笑了起来,哈哈两声,松了力道。

他见她好似真的困了想要歇下,伸出修长的手臂勾过在一旁闲置的大氅盖在她身上,一手有拥着她,另一只手拿起方才的卷宗又细细看了起来。

祉禄手中看的,那是他封地内兵马情况。

按照州郡兵制,分封的王与侯各自都有一定规模的军队,当时他封为郡王后一直忙于他事,只是让卓远回封地内着手将以前暗养的卫兵编制起来,再募集新兵,自己则一直也没回来看看。

如今既然桓王起了意要夺南境越骑军,那么他也要铺排自己的藩王军。

卓远是他的左膀右臂,不能一直这样临安和晋阳两个地方奔走,这样也不利于军士的管控与操练。所以,他此次回来,还要定出军号和中尉副将,授以加盖王印的军令旨,管辖藩属之兵。

马车悠悠的走在青石板官道上,过了午时才到藩王府邸。

“琉惜,你与佑生先去用膳,我与卓远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祉禄小心翼翼的将人扶下马车。

“嗯,那王爷切记要注意身体!”琉惜福了个身,转身便牵着佑生进了府。

祉禄看着他们缓缓入府,身影消失在转折的廊道,才动了步伐走到卓远备好的马边翻身骑上,扬鞭策马离去。

他早在离京的时候就吩咐了在郡城之内招募中尉副将的事情,招募的范围并不限制于编制内的士兵军士,江湖之中有志者皆可报名。

今日,便是在众多参加招募的志者中选出了八名佼佼者,正在扶京城中最大的酒楼——醉仙楼中等候祉禄的召见。

“这八名武者可是按照之前的吩咐,选出的独立孜然一身了无牵挂之人?”祉禄站在醉仙楼的门口,停住了脚步又问了一遍。

“是的,这八位武者皆是孤身一身,于世间已无亲族。”卓远答道。

“好。”

祉禄此番包下了醉仙楼的顶楼,却只在那一层最大的厢房里面设宴,其余的厢房皆是空着。

这层楼安静得与其他楼层热闹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以至于今日踏入醉仙楼的客人们都不由得觉得惊奇,究竟是什么人有这样大的财力包下一整层楼,却又只在一间厢房设宴,而这个人既然要这般豪气,却又为何不将整座醉仙楼包场了呢?

当众人看到丝条慢理不紧不慢的顺着楼梯上到顶楼的祉禄时,见他一身丝制长袍针线细致讲究,头顶金冠玉簪,腰间两侧都挂着玉坠香囊,一身贵气毫不掩藏,不由得腹议此人定是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

祉禄并不在意众人那些复杂的眼光,目不斜视的顺着楼梯悠悠的走着,忽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讨好的声音:“呀,这群没有眼见的东西,我们王爷到了都不告诉我一声。”

是醉仙楼的老板娘,金娘。

相传这金娘曾是西境边关酒肆的一个酒栈的老板娘,她混迹边关,黑白通吃,为人处事八面玲珑,时而风情万种,时而又妩媚泼辣。无论她再怎么快意张狂的干着那些地下的买卖,西境边关的那一间小小酒肆,仍旧是客流如云。

众人都只看到她锋芒毕露的那一面,但祉禄却恰恰喜欢她都懂得隐匿在黑暗中迸尽火花。

那是他披着奢侈享乐的皇家子弟的身份游赏天下时候,也是他潜在最深处延展自己势力的时候,他一眼就在芸芸众人之中一眼就相中了她。

那一日祉禄借意生事又早已布好暗桩在混乱之前去军中报信,引来当地官兵前来围剿,混乱之中让卓远生擒了金娘和她的几名心腹。

金娘知晓他的身份后自然也知晓是他布的局,心中自是怨恨愤懑,可却无奈何于两人身份地位的差异,即使心有不甘也只能将这个怨气吞下,假意顺从服软。

祉禄又怎么会不知道,她说得天花乱坠什么愿意为他出生入死赴汤蹈火那些话语有几分真假,他听完也丝毫不给面子说了一句:“我一个字都不信。”

可是在他转身走后,非但没有让人杀了她,还让人将她秘密押送到临安郡。

那时候的醉仙楼还只是一处荒宅,他让她将这里打造成为整个临安郡最大、最繁华的酒楼。筹建的钱全部由他出,她也不用考虑节省,直管花。挣得,她得五分,他的名号,她可以随便用,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对外人说这楼是他的。

起初金娘兵不相信会有这等好事,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想着自己的小命还捏在他手里,因此并没有拒绝。后来她在大兴土木时总是借机生事让侯府的卫兵来回奔跑,又总是以各种名头让他的库房拨出大额黄金银两私藏,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强买商物让人家去侯府领钱。

众人因着她总是到郡守衙门去投诉,不过郡守早已收到祉禄的亲笔书信,凡是金娘得事,可用钱解决的一概让人到侯府领钱。

这分封属地与禁中直管得郡城不同,一切事物皆有分封得侯王管辖,既然郡国内治得侯爷已经下发口谕,郡守也只能尽力平息民怨。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醉仙楼即将建成,金娘一次与人争执,推搡之间不小心伤了人,慌乱之间故意把话说得迷迷糊糊好像自己与穰平侯有暧昧之情。

穰平侯尚未娶妻妾,有这么一个红粉侍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郡守一时不知如何处理,只得将她禁足在醉仙楼内让人好生款待。

这个事情很快被传了出来很快扶京之内人尽皆知,甚至如瘟疫一般迅速扩展得整个临安郡都知道了。

卓远回临安处理事务时候听说这个事情气急,提了刀就要去扶京城拿金娘。郡守误以为那些传言是真的,匆匆将他拦下又让人去请侯爷示下如何处理,这才让金娘免于一劫。

不曾想祉禄竟然真的快马扬鞭得回了临安,急匆匆却是先去见了金娘。

金娘见到他风尘仆仆又一脸担忧得模样,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又红了眼睛。

她出身奴籍,自幼父母就被权贵打死了,寻了机会逃出深宅后飘落到了西塞被盗匪的一个老头收做了养女,她从没想过,出身这样低贱的自己,能够有这样一天被矜贵的天家皇子护着。

他见她没有什么损伤,甚至比初出接她回来时,脸还要圆上几分,不由得松了口气,走到榻上坐下,静静的看着她,等着。

“侯爷如有责备,金娘我愿意领受。”她微微低着头,不再去看他。

“责备什么。你没有辜负我的所托,将醉仙楼建的如何奢华,我还要夸你呢。”祉禄轻笑道。

“侯爷,不怪我将您的名声整的如此狼藉?”金娘微微诧异得回头,恰好见到他依靠在深紫檀木的榻上嘴角含笑,手中折扇轻摇,玉冠墨发眸若星辰。

那一眼,她就被他深深吸引住了。

“我的名声?金娘,你没有害我。至于城中百姓,由得他们姑妄听之,于我没有半分干系。”

桓王和瑞王对他的监控丝毫没有减弱,在他没有部署好自己的势力之前,他得名声越差,反而越为安全。况且金娘混迹于西塞江湖,在三教九流中游走惯了,他也丝毫不担心她会被暗箭伤着,由她来把控临安的江湖事,他很是放心。

“侯爷为何如何抬举我?”金娘见他起身要走,忙问道。

“金娘是想问什么。”他收起扇子,仍旧笑如春风般看着她。

“我知道,这世上没有平白无故得好,一切的荣耀与光鲜都是要代价的。侯爷不会看上我这等出身低贱的女子,定是需要我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经营好醉仙楼,别蚀本,就行了。”

从醉仙楼出来后祉禄就去了郡守府衙,他知道郡守也想问金娘到底是什么人,干脆先开口。他与金娘一样,字眼朦胧,并不指出明处,含糊一通后只道已经与她好好说教一番,以后不会再有这等事情,让郡守以后好生照看。

卓远一路沉默的跟着他,直到回到侯府才敢小声问了一句为何。

“西境大漠黄土之下,仁义正道被层层掩盖。无数鲜血白骨被黄土的混合,边关杀戮不断的戾气催化,却仍旧游刃有余,吾,岂能不用。”祉禄看着他,勾起嘴角。“你不是不知,我所谋何事,处境如何。金娘是我们蒙蔽禁中两只猛虎最好的纱布,而醉仙楼,将会是我们暗养卫兵最好的供给。”

同类推荐
  • 昨夜闲谈梦落花

    昨夜闲谈梦落花

    【女扮男装】恋爱不成反被绿,出去散心又变成了花式跳山要寻死?好吧,死就死吧!睁眼又变成了大易的七皇子易倾城?相貌倒是不错!泡不到汉子,泡妹子可行吧?没想到,青楼居然把她拉黑了!人生没得意思!现在死还来的及么?卫臣昭:倾城乖,快随我回家!
  • 腹黑狂妃别再跑

    腹黑狂妃别再跑

    当腹黑遇上妖孽,你们说是腹黑坑了妖孽,还是妖孽吃了腹黑?她,杀手出身,穿越后摇身一变成沧雄国风家小少爷,传说极其绔纨,极其风流,只知道吃喝玩乐,却没有人知道‘他’本是女儿身。他,霸道强势,高深莫测,妖孽如他,一次意外相遇,他和‘他’斗上了。风起云涌,七雄争霸,谁才是谁身边的终极伴侣?【女主女扮男装,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 农家娘子自带招夫属性

    农家娘子自带招夫属性

    她意外穿越成农家未婚妈妈,带着两个包子被亲生父亲和继母赶出家门,本以为是一个农家女翻身做主人的故事,却发现原来这是在一个恋爱攻略游戏里。县太爷、王爷、富商、皇上、丞相,还有傲娇系统......居然都是攻略对象!顾潭衣不想玩游戏,只想现代。可谁知道系统却告诉她,必须要找到两个包子的爸爸才能回去。好吧,她信了。但爸爸找到了,系统却又说:“游戏升级,你必须要爱上我,才能离开。”她风中凌乱,看向那五人,你们当中到底谁是系统?!--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反派大佬是病娇

    反派大佬是病娇

    我秋附子,从小出生苗寨,与山谷虫草毒物为伴,与阿娘阿香相依,可生活却在一日之间,天翻地覆,最后竟被阿娘下蛊,推给了一个刚认识的病秧子。
  • 末世凤狂

    末世凤狂

    冷凤狂,二十一世纪令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嚣张一姐,冷血、狂傲、狠辣。跺跺脚,整个黑道大陆都要颤一颤;勾勾手,白道当权人物小心肝也要抖一抖;然而,一场蓄意的阴谋与背叛,让她穿越到了异界大陆,当狠厉狂肆的黑道风云人物,穿越到一片强者为尊的大陆,将书写怎样一番传奇?【女主经典台词】你敢跟我嚣张,我敢让你受伤;你敢跟我狂妄,我送你去见阎王!【嚣张版简介】★穿越第一日:“刚才,是你踢了我?”睁开眼,站起身,凤狂凤眸闪着丝丝寒芒冷冷乜视着高台之上的男子。“技不如人,活该挨踢!”男子不屑的扬起唇角,眼神中是深深的鄙视和厌恶。勾唇,轻笑,凤狂眯起一双黑亮的眸子,慢慢逼向那男子,阴冷肃杀的气息,瞬时,铺天盖地:“从来,没有人能从我的手上讨到便宜!”下一刻,英武的身姿,像是闪电划破了苍穹,顷刻踢碎了男子的脑袋!血染十丈高台,刺红了所有人的眼。★★穿越第二日:城楼之上,她倚枪而眠,睡得正香。忽得讥笑传来:“这就是莫城主的五太保?”凤狂睁眼,语气不善:“你,是何人?”“小贼,莫城主让你去退敌!”那人眼神中含着几分轻视。小贼?凤狂心头冷哼,漫不经心地扬起拳头,对着拳头轻吹了一口气,下一刻,已是一拳打在那人脸上,薄肆的唇角斜斜一扯,啐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在小爷面前乱吠?”★★★穿越第三日:“你若能退敌,我将这柳城城主之印输于你!”脑满肠肥之人阴阴一笑,望着身形单薄的凤狂,一脸瞧好戏的神色。“一言为定!”凤狂面无表情的扫了那人一眼,心头却兀自冷笑,见过不长眼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长眼的,还一直往自己枪口上撞。“你若输了,待要如何?”那人眸中闪过一丝寒芒,逼到凤狂身前。毫不退让地迎上那人的目光,凤狂嗤笑一声:“我若输了,便将我项上人头输给你!”◇◇◆◆◇◇◆◆◇◇◆◆◇◇◆◆◇〓■从此,一赌震天下,男装红颜傲千军■〓亲率黑鸦军团,驰骋九州大陆,所过之处,沉沙折戟,生擒敌将,惊破敌胆!小视列国诸雄,睥睨三界霸主,一身傲骨,满腹风华,试问这九霄之内,谁可与我并驾?【暧昧版简介】★“我给你吃,给你穿,给你权力,给你地位,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为什么就不肯乖乖听话腻?”风华绝代的莫城之主俯身,暧昧地盯着某穿越女黑亮的眸子,唇角弯弯挂着春风般的邪笑。
热门推荐
  • 兰因旭果

    兰因旭果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我的一往情深换来的是今生苦闷,你的潇洒转身换来的是迷恋风尘,两个世界的人,演绎着一段曲终人散的悔恨……“爱你多少,恨你多深,像我爱你一样恨我吧”
  • 离别岛

    离别岛

    离开了世界,就到了离别岛;离开了离别岛,就回到了世界。一来一去,治愈的是受伤的心灵。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中华神秘文化:占梦文化

    中华神秘文化:占梦文化

    为了让人们能够更正确地认识生活中的梦与占梦,我们特意为读者奉上这本总结中国梦文化的读物。本书包括了梦文化发展渊源、占梦历史、占梦方法、占梦故事、梦文化对中华文化的影响、古代帝王及政治家对梦的利用、占梦家们的解梦理论和事例等内容。在本书中,我们力求从唯物主义观念出发,拨开覆盖在梦和占梦文化之上的封建迷信尘埃,去伪存真,对占梦的本质、特点进行客观的解释与评述,并科学分析占梦的影响和作用,借此也希望人们能够通过此书全面科学地了解神秘的中华占梦文化。中华梦文化,蕴含着极为深厚的中国哲学思想,表现出中华民族对于美好事物的向往和执着追求。
  • 不死天尊

    不死天尊

    尝尽人生酸苦,待一朝风云变化,等再次翱翔九天之上,便是彻底清算之时!楚天,曾经的天骄,如今的废物,弱到连一名普通的外门弟子都能欺凌。因一场意外,再次崛起!
  • 驭兽修仙:天才炼丹师

    驭兽修仙:天才炼丹师

    你有灵兽在手,我有神兽为宠!你有秘技为辅,我有绝世神通!你有修仙灵根,我有龙之血脉!且看情殇女如何纵横异界,登临绝巅!
  • 听说夫人是包子

    听说夫人是包子

    一场意外,谢疏瑶无辜成为两个女人斗争中的牺牲品,嫁给了文安侯府二少爷。其后,更是有无数个牛鬼蛇神冒出来,对谢疏瑶虎视眈眈,都以为她很好欺.负似的。谢疏瑶: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一群崩掉大牙,剁掉爪子的穿越人士表示,包子女主太可怕,他们想回家!嘤嘤嘤!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

    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

    他说,让他爱她是一件恶心至极的事情。她伤心离去,消失他的世界,他却疯了似的,想要让她回来……
  • 盛世隐婚:陆夫人,早安!

    盛世隐婚:陆夫人,早安!

    某天,幼稚园放学后,小包子缠住安暖暖的小腿不肯走。“妈咪,妈咪,宝宝想要个爹地?”“……”“妈咪,妈咪,宝宝想找个爹地。”“……”“妈咪,妈咪,宝宝不喜欢大白叔叔,可不可以不要他?”“好。”“真哒,太好了,妈咪,最好了!啵啵~”么么哒~“妈咪,陆叔叔在蓝色咖啡店等我们,快走呀!”……喂,这个小崽子,到底谁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