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風七手中银光微闪,千万的丝弦勾勒,编成覆天的大网,拦住疯狂的蝶。
姬乐愣愣,
風七……只是个凡人啊……
也因是凡人,他的强大只基于法器,若无逍刻与昭弦,他的确只是个凡人。
可能驾驭如此强大的法器,又岂是凡人能做到的?
“快!”風七低吼,丝弦已绷紧到了极致,鬼葬王不断的撞击这通透灵秀的大网。
姬乐反应过来,抬手,地上的或红或绿的血滴浮起,在空中交织,凝炼成一只只斑驳的箭矢,丝弦似有了神志,顺势牢牢缠住了鬼葬肥硕的身体,一瞬,丝弦收紧,箭矢呼啸而来。
姬乐张大了扇,挡住飞溅的汁液,又闻得响彻天际的咆哮,心中畏惧。
断仙谷三物,尸蜘,三虫,鬼葬。
尸蜘胜在数目众多、牙口锋利、易于隐藏,三虫体大颇有智慧,善于幻容,变成人心中最为思念之人迷惑人心。
而鬼葬,似只凭了其剧毒与难缠。
風七支撑不住,半跪在地,微微喘着气。
姬乐收回扇,抵于唇间,居高临下,道:“風七,你,太可惜了。”
風七不语,擦擦唇角的残血,默默起身,手中逍刻似成了支撑,扶着他步步走远。
姬乐眸光深深,
大抵,终归是失了一魄,昭弦,消耗便如此之大。
“昀幽。”姬乐眯眼,冷笑,挥扇作淡淡烟色。
風七想要御剑,可逍刻却似没了灵气,毫无共吟。
大概,是自己无了甚修为。
大概,念白便是自己命中的劫难。
風七苦笑。
他想着,可却不紧不慢,或许,太累。
幽府。
小兵沉默,不知该如何是好。
眼前忽而没了生气的女子,憔悴的可怕。
“这……怎么办?”其一问。
“罢了……大人现下也应无心思管这等事。”其二叹气。
一众鬼面獠牙兀自伫立,围绕苍白的女子,房内无尽的暗意阴冷。
風七远远望见了鬼府的城门,淡淡的不安弥散。
垂眸,握紧手中令牌,其上刻的狰狞纹路斑驳了掌纹,刮破掌心。
終至,走过忘川河畔,幽府俨然白麻布幡,风中零散。
他便觉得,那凄厉白幡,竟是这忘川唯一的生气,绞碎了他的心。
他如今,什么都没了。
“念白……念白……”愣了几许,風七忽的跑起来,跌跌撞撞。
推开那扇煌煌大门,对上玉白棺木。
小兵惊住,俯身,道:“子七大人,节哀。”
風七想着,鬼府之人,大抵,面对死亡之时,便成了一片默然,忘川黄泉,本就,静候着一次次死亡。
他抓着棺木,笑着,慢慢低下头,俯首而称臣,棺木沁凉,带走世间温度。
恍然,風七紧握逍刻,剑光微闪,棺木裂做尘埃。
“子七大人!”小兵一惊。
还未反应过来,風七已抱着那人御剑而去。
他大可不信,弃神之尊位所得,怎可如此便毁尽。
酆都。
風七跌下剑,所幸,酆都门前大概血流的多了,连荒土也变得粘稠,并不甚痛。
逍刻亦坠下,插入土中,光芒一闪,黯淡了灵气。
風七爬起,抱起念白,一步一步,走向晦暗的鬼城。
不知为何,城门大开,却空无一人。
不是说朝贡在即吗?
風七隐隐想到,可他懒得思索,目中所及,只有那座府邸。
他已经很累了,累到不愿思量,只想着,那人什么都做得到。
齐晏府,棠央立在府前,默默看着萧条街市,抬眼,却见一人。
“風七?”棠央皱眉,望见念白,心中微微凉薄。
風七推开他,用力浅浅,却是他疲了。
“没用的。”棠央不拦他,望着風七背影,道。
風七未回头,只一步一步,那人所在之处。
棠央目送着,举起手中洞箫,轻吹,呜咽。
“氿轲……氿轲”風七笑道,拍门,“氿轲你在的对吗?氿轲……”
“氿轲你开门……你开开门啊……”
風七笑着笑着,面对毫无生息的殿门,却又委屈极了,孩子般焦急,哭腔哀求,嘶哑,“氿轲你救救她啊……氿轲……求求你救救念白……”
可是,只有一片沉寂。
殿内,昏暗尽头,华衣之人缩在角落,抱着一人破衣。
黑铁面具静静躺在地上,闪着幽冷的光。
外面真吵……
想,又不由得抱紧了怀中人。
是谁如此聒噪……棠央怎么也不管管……真的,吵死了……
哥哥,你说对吗?
那人只是枯坐着,紧紧拥着怀中人,不理会时光几许,又有何干。
略微思索,像是風七,
可那又如何……累了。
哥哥,你见过朝贡吗?上次的如此盛大,整个鬼府灯火通明……不知……不知酆都可见得到?
哥哥可认识昀幽?她说你答应会娶了她,还日日送来点心。可哥哥从来不喜这等吃食的……那人定是个骗子……
哥哥,棠央姬乐最近都好,姬乐虽说还是那般随性不着调,棠央还带点幼稚又喜欢玩乐,但他们很好……
你的下界……亦很好……
可是,我不好啊……你将自己锁在酆都,你不来见我,未有过回信一封……
哥哥……我如此思念于你……你又为何,不愿见我?
人人思念需要的是你,不是我……
屋外忽雷声大作,照亮一瞬,映了那人一眼空洞苍白。
哥哥,打雷了……
洞箫声骤停,棠央惊鄂的看着劈开浓墨黑暗的昼亮,裹挟着暴怒刺下,四方黑暗更甚,只见得那如潮的闪电。
“天劫……”棠央呢喃,瞳中映出狰狞如狂蛇的雷电。
風七带了满脸泪痕,抬头茫然,对上那刺目雷光,瞳孔骤缩,不由得抱紧女孩。
千万的雷电汇聚,风卷残云,带动狂风暴雨,朝着小小一人刺下。
眼前一瞬空白,棠央反应过来,朝着那浩大天雷冲去。
風七看见游走的紫色电流,随着震痛耳膜的轰鸣砸向自己。
闭目。
他从不知道,渡神天劫如此可怕。
似将万物吞噬。
许久,風七睁眼,却见逍刻垂于他头顶,生生抵住千钧雷霆。
風七笑了,呢喃:“好歹是把高阶灵剑……逍刻,委屈你了……”
風七安然,逍刻却已然出现裂痕,繁杂的篆文散出灿目的光芒,剑身剧烈的抖动。
“你走吧……”風七似自言自语,又似对一把剑说。
棠央正色,抛出数张符咒,喃喃自语晦涩咒文,目光凛然:“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