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赦轻笑了一声,缓缓抽出了宽大披风遮掩下的一把短剑,在清冷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白光,他在自己面前交手了两次,她却是第一次看清楚他的武器!
“深林危机四伏,我们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这哪里是“小心为上”,这把短剑,分明是威胁她们俩来的!
曲听泷牵着小听溯的手又紧了紧,只觉颈间发凉,暗道这个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人,这便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
这个人如果真的要自己的性命,现在夜深人静月黑风高的,又在一片深林之中,显然是最好的时机,可他迟迟不动手,要么真是奉沈甯钧的命来保护自己,要么……
就是真的打算跟着她到家里去,好灭她们一家四口的口!
可现在,一个病患和一个孩子,面对这样一个武艺高强还心狠手辣的人,唯一的武器……
就只有催眠了!
曲听泷一边走,一边聚精会神借着黑暗的光,探寻着脚下的路,为了达到催眠而又不让小听溯发现的效果,她还需要一点小小的道具。
脚下正好有块小石头,她眼眸一亮,装作不经意的模样踢了一脚,小石子往前一滚,和另一块石头相撞,发出了“咯”的一声响,在这寂寂长夜里格外明显,再加上适时而至的一阵阴风,这片深林顿时变得诡谲起来。
“姐姐……”小听溯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早就被无赦吓得不行,这会又发出了诡异的声音,这便轻唤了一声,下意识地凑了过去。
无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靠了过去,精神逐渐紧绷,没什么好气道:“别动!”
曲听泷垂首勾起了唇角,随即抬起头观察起他的动作来,表情看不到没有关系,她还看得到他的动作,听得到他的呼吸,在这黑夜里,只要细细听去,连心跳声也无比清晰,她可以……掌控到他的情绪!
一秒,两秒……
当他的情绪和呼吸都达到了最紧绷的峰形顶端时,她忽然伸手到他跟前,用力一拍手掌,“啪”的一声在深夜里格外清脆,随后,她立刻用力一勾,趁他被自己这一拍手麻痹的瞬间将人放倒,又在他耳边迅速轻声说了几句话,抬手用食指轻压唇瓣,嘘了一声,无赦竟就这么闭眼睡了过去!
一套操作下来看呆了小听溯,傻傻念了句“姐姐”,便没了后文。
曲听泷来不及确认,拽起小听溯就跑,她很清楚,这个人的心理素质强大到令人骇然的地步,这急匆匆的一套有点强催的意味,以他的精神力,根本维持不了多久,恐怕一会会就会醒,换言之,这一小会的时间,可能还不够她们俩跑回家!
她轻啧了一声,当机立断,拽着小听溯就窜进山沟里躲了起来,嘘了一声立马捂上了小听溯的嘴。
果然,姐弟俩前脚刚躲好,后脚头顶就掠过了一个带风的黑影!
她又轻啧了一声,暗道这厮醒得也太快了,换成平常人,躺个一晚上完全不是问题啊!
两姐弟不敢妄动,又躲了一会,想着他等会在林子外面找不着人,该返回来找林子里了,这才小心翼翼又摸了出去。
而无赦精神力和意志力强大,因为精神高度集中,而被突如其来的一拍手吓到麻痹,紧接着被放倒的时候其实已经醒了,所以清晰的听到了她在自己耳边所说的话,吐字如兰,气息呼出在耳旁,导致他又有一瞬间的怔愣,竟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按照她的话睡了过去!
一醒来,便立刻追出了林子,迅速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人,想到他们可能还躲在林子里,这便又折返回来,却不曾想,竟是完美擦肩而过。
他堂堂无赦,竟生生被一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姐弟给甩了!
不……
手无缚鸡之力的只是那个小男孩,那个姑娘……
他终于知道沈甯钧这么在意这个姑娘的原因了。
刚那一拍手足以震撼人心,他到现在也记得被那一拍手麻痹到连心脏都漏跳了一拍的感觉。
那种感觉……是在太过可怕!
……那个姑娘,非死不可!
两姐弟经历了一夜的惊心动魄之后,总算平安回到了家,小许氏早就担心坏了,一回来就打了盏灯站在村口候着,远远见姐弟二人小跑着往家赶,终于松了口气,迎上去道:“怎么才回来?”
按照路上说好的说辞,小听溯大喘了几口气,这才指了指身后已经进入了装傻状态的曲听泷:“姐姐……”
毕竟带了个傻子不是,走不快也怪不得他嘛。
说起这一点,小许氏更是急切:“你还说,让你把大夫请回来看诊,你怎么把姐姐也带出去了?”
她一回家发现大女儿也不见了的时候,天知道她有多担心!还以为是大女儿趁小儿子出去请大夫的时候偷偷跑出去了,幸好问了邻人,说是见小儿子把大女儿也一块带进城了,这才放了一小半的心。
小听溯闻言便委委屈屈的垂下了脑袋,小声道:“去看诊,比请大夫回家,要便宜许多……”
虽然主要原因是因为姐姐现在并不傻,但不可否认的是……
如果不是姐姐够厉害,大赚了一笔,否则的话,那几张帕子的钱连看诊都不够。
小许氏闻言,顿了顿,叹了口气,再抬首却满脸慈爱,伸手摸了摸小儿子的脑袋:“好了,回家吧,爹爹还在等你们呢。”
“嗯!”
母子三人这便执了一盏昏黄的灯,在寂寂长夜里,一齐往家里走去。
曲听泷回头看了看一片漆黑的身后,暗暗松了口气,应该……
不会再追来了。
而无赦那边。
他先在林外大路上找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找到,又折回林子里搜索,弄得一身狼狈,却依然是一无所获,更是怒火中烧,却又半点线索都没有,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先回京城了。
沈甯钧向来体弱多病,作息因而十分规律,也是难得这个点还没就寝,他正自己一个人下棋呢,无赦就这么大大咧咧从窗户里翻了进来,把随从们给吓了一大跳。
“……怎么这个点才回来?”
“你还说?还不是你派我去保护那个小姑娘?”
沈甯钧这才从棋盘上抬起头来,打量了他一眼,见他一身狼狈,一张狰狞的鬼面也遮不住他的怒火,一边伸手帮他拈下了粘在头顶的枯叶,一边噗嗤一笑,乐不可支:“怎么,你堂堂无赦,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捉弄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