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听泷原本还打算找个机会去外祖家求助,现在看来,这外祖一家想来也是胳膊肘往二叔家拐的了。
要说曲鹤立,也曾是在战场上威名远扬,令人闻风丧胆之人,虽然一根筋认死理,但断了只手臂也不至于破罐破摔至此,其中主要原因,想来还是因为御赐的那柄雕龙缨枪,在对战之时,被敌军小将给夺了去,押在了手里,至今未还。
要知道,那柄枪不仅是自家老父亲的遗物,更是忠义侯府的一种传承,又是御赐之物,却以这么丢脸的方式丢在了自己手上,没能看好自己的家的传家之宝,才是对他而言,最大的打击。
而二叔家的一双儿女,曲听良被二房一家和曲老太君当成命根子宠着,早就给宠废了,以前是没这个能耐,现在自己的父亲霸占了忠义侯的爵位,自以为自己日后也是要继承这个位置的,天天以“小侯爷”自称,与一堆往日里看不起自己的世家子弟们混成了一片,挥金如土,纸醉金迷,连做她对手的资格都没有,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最要注意的,却是自己的庶姐——曲听怡。
曲听怡最是嘴甜,哄得曲鹤立夫妇一愣一愣的,想着自己的女儿再怎么心疼,到底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傻子,所以在各种宴会上才会带着曲听怡去,这姑娘小小年纪却有的是心机,不仅明里暗里靠踩她这个傻子嫡妹抬高自己,更是几岁大的时候就自己给自己演出了一个“天下第一美人”的美称,仅此还不足够,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往好听了说是忠义侯府的堂小姐,说明白点,不过是个小商贾家的女儿罢了,现在成了正儿八经“忠义侯府的小姐”,顿时和太子亲近了起来,举手投足间,竟已经有了些太子妃的架势了。
也就是说,这个忠义侯府,不仅是蛇虫鼠蚁聚做一团,还是个藏龙卧虎的地儿!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信息了,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妖瞳说罢,端着汝白青釉窑的茶碗饮了口茶,说了这么多,给他说的口都干了。
“有用有用!多谢了!”
至少……
还帮她排除掉一个外祖的错误选项嘛。
“对了,我已经将我所知道的信息和盘托出,你是不是也应该透露一些忠义侯府里的消息给我?我可是商人,商人是不会吃亏的。”
她闻言耸了耸肩,左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将曲老太君伙同二房一家故意烫伤曲鹤立,还将一家四口赶去了马厩旁住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了他听。
听罢,妖瞳却是微微敛起了眉目,妖冶的赤色瞳孔里,闪过一丝打量和谋划,顿了半晌,才冷笑道:“真真是一入侯门深似海。”
她支着脑袋,精致而苍白的五官里尚且带着一丝稚气,这会正因苦恼而拧成了一团,小小的叹了口气:“要不然我又何苦继续装傻,爹爹颓废,娘亲软弱,弟弟又尚且年幼,我若这时候锋芒毕露,想来连命都难保,我那二叔一家,为了坐稳这个忠义侯的爵位,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也真是不容易。”他伸手用力点了点她皱成一团的眉心,浅笑道,“不过倒是选了一条最安全也最正确的路——韬光养晦。”
“我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安全的选择,只是……一味隐忍,可不是我的作风。”
妖瞳又勾唇一笑,带着些邪气:“既如此,为何不将此事,透露出去,你父亲可是陛下下令,让你二叔接回来的,他如今所作所为,可算得上是抗旨了,你可别告诉我,以你的脑袋,会想不到这个主意?”
“自然想到了,”她满脸无奈,叹了口气,又深又长,“你以为我不想吗,只是……我爹爹断臂之前,战功赫赫,提起他的名字,朝堂内外都要抖上三抖,若让人知道,他在府中被自己的庶弟这般压榨欺辱,就算以这样的方式,能拿回侯爵之位,又如何?他这个侯爷,怕是再也不会受人尊敬了,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我们家有我这个傻子已经够丢人的了,我还不想让人知道,我爹爹是个这么没用的懦夫。”
说实在的,就算是她,也看不起这个破罐子破摔的曲鹤立和软弱无能的小许氏,在这一家人里,她在乎的,不过只有小听溯罢了。
因为她这个傻子姐姐,小听溯受到的伤害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让人用一个懦夫老爹去捅这个无辜小正太的刀子。
语言,是这世间最伤人的利刃。
妖瞳微微一笑,把玩起手中昂贵的茶盏,意有所指:“若是如此,我到有个比我这更合适的去处可以推荐给你。”
她闻言抬起头,满脸疑问“嗯”了一声:“什么去处?”
“肃王殿下——沈甯钧。”
对啊!肃王!
她原本一直不太信任这位肃王,总担心他会在事后杀人灭口,过河拆桥,事实上无赦来截杀她们一家四口之事,也可以佐证这一点,但听小听溯之言,他反而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们一命,也就是说,至少在保护他们一家这一件事上,是可信的!
但是……
“肃王殿下可是堂堂皇三子,我小小一介布衣,又哪里是说见就能见得到的?”
“你见不到,我见得到啊。”妖瞳说罢,淡淡指了指右边。
白氏赌坊的右边……
不正是“客云来”么!
她眸光一亮,整个人都明媚起来:“你怎么知道?”
他也不明确做答,只眨了眨眼,伸手比了个嘘:“商人的商业机密,不可说,不可说。”
这个手势让她好感倍增,毕竟是她催眠的常用动作,这便起身直奔客云来而去,摆了摆手,留下了一个欢快的背影:“总之多谢了,我下次再来!”
妖瞳淡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瞥了一眼已经空了的糕点碟,那么……
下一次要备什么样的糕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