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许氏哪里知道,对于大女儿的痴傻早就习以为常,只顾上上下下又把她看了一遍:“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没事娘亲就放心了……”
曲鹤立也一齐走了进来,五大三粗的大男人把锄头一丢,热泪盈眶,又不敢碰她,只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这才鼓起勇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是怕碰碎了她,这才嘀咕道:“没事就好,是爹爹无能……是爹爹无能啊!”
这父母俩对原主这个小傻子的疼爱,在这个古代,实属难得了。
原主虽然天生智力低下,但……
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也该是幸福的了。
这厢一家四口温馨和乐的氛围还没维持多久,便被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打断。
王氏牵着一个八九岁大的壮硕小男孩上门来,一进门便是一幅颐指气使的模样,眼睛都快翻到头顶上去了,故意拉长着嗓音尖利刻薄道:“侯夫人,我家虎子的伤,今儿可得好好算算。”
虎子?
那个把原主推下山致死的小凶手?
曲听泷在不暴露自己已经不傻了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从曲鹤立和小许氏身后探出头来打量了一眼,那个虎子虽然只大了小听溯两岁,可身板却足足有两个溯儿那么结实,要说他能把原主这样一个瘦弱的小傻子推下山,她倒也不是不信。
而且看他那跟她娘如出一辙的尖酸神态,留在这个治安匮乏的古代,显然是个隐患,她这便缩回脑袋,暗自下了决心,这个小祸害,她得替天行道,何况……
还得替无辜惨死的原主报仇呢!
没想到这一躲还是没能躲过王氏,登时大眼一瞪,满脸横肉都颤了颤,一脸的凶神恶煞,径直指着一脸无神的曲听泷道:“瞧瞧瞧瞧,这傻子不还全手全脚活得好好的吗?你们一家可真真是京城里的富贵人家,连我们小门小户的乡下庄子都坑骗,拿个傻子来讹人?”
小许氏连忙一侧身,将曲听泷结结实实挡在了身后,有些索瑟道:“王姐……钱也赔给你了,你看……这虎子不是也没什么大事吗,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事我们也不追究了,就这么算了吧……”
“算了?”那王氏的泼妇架势上来,嗓门也大得不得了,指着小许氏就嘲讽道,“你们家傻子伤了我儿子,我还没算呢,你就想算了?不愧是高门贵户养出来的侯夫人,连王法都不讲,你们家傻子是人,我家虎子就不是了?既然侯夫人想算了,我这小门小户的说了可不算,走,去见官!”
说着就上前来要拉曲听泷,小许氏连忙侧身把大女儿紧紧抱在自己怀里,她还装着傻,不敢动弹,但是,却还是忍不住磨了磨牙,她这小暴脾气,可以现在就跳起来揍她吗?
还有,这一对父母也太软弱了一点吧?
这虎子看着可是健康的很,一命呜呼的……可是他们的亲闺女啊!
没想到曲鹤立只是往小许氏前面一拦,皱着眉头道:“那你又想如何?”
王氏又从鼻子里嗤了一声,全然没把这个“忠义侯”放在眼里,又高傲又丑陋,洋洋得意,一派令人作呕的小人做派:“赔钱,今儿带虎子上城里找郎中又花了二两银子,这钱,总该你们出吧。”
这下,便是曲鹤立也然不住拧起了眉头:“钱?不是已经赔给你了吗?”说着低下头看了看王氏的手,袖子的遮掩之下,还隐约透出一抹晶莹剔透的翠绿——他这个“忠义侯”当得无能,不仅连个像样的首饰都不能买给自己的妻子,连“侯夫人”这个头衔,都成了这等市井小民挖苦的谈资!
那玉镯,还是爱妻为数不多的嫁妆之一!
岂料,王氏闻言却是更加得寸进尺,横眉竖眼,故意当面褪下镯子来晃了晃:“钱?就这么只破镯子?能当几个钱?送当铺人家都不一定收的破烂货,也就是我好心收了,你要?那还你就是了!”
说罢,装作要递回去的模样,小许氏眼里闪着光,正伸手要去接,她却又故意一脱手,那镯子就在地上清脆一响,摔了个稀碎。
曲听泷只听小许氏带着哭腔惊呼了一声,那王氏便轻哼了一声道:“哎呀你瞧瞧,侯夫人当久了,这手啊,都不灵活了,你自己没接住,可怪不得我。”
小许氏看地上已经摔成两截的玉镯,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红着眼眶只觉心疼不已。
王氏见她这般神色,愈发得意,带着虎子转身就走:“侯夫人欠我家二两银子,可别忘了,想来侯夫人高门大户金枝玉叶,也断不会赊欠我这小家小户的,我明日再来拿,要是拿不出,可别怪我拿你们家傻子去见官!”
见豺狼一般的母子二人走了,小正太曲听溯这才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溜小跑将碎镯子捡了起来,拼了又拼,只可惜玉这种东西,断了就是断了,又哪里拼得回来,只越拼越是委屈,抬头便道:“为什么?明明是虎子推姐姐的!他又没受伤!凭什么要我们赔钱?”
而且还当面摔了娘亲最喜欢的玉镯子?
小许氏也委屈啊,这镯子确实是不值钱的便宜货,可……
也是她陪嫁的嫁妆,她是个庶出,嫁过来的时候嫁妆少得可怜,这镯子已经是为数不多能看的东西了,一戴就是十多年,就这么摔了,哪能不心疼?
当下只能跪了下来,将小正太揽进怀中,轻轻安抚:“算了,一只镯子而已,摔了就摔了,你姐姐没事就好,万事……我们一家人在一块,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曲鹤立就算断了臂,也是个堂堂八尺男儿,这会却只能垂首叹气,空荡荡的袖子微微晃动:“是爹爹没用,是爹爹没用啊!”
堂堂一个忠义侯,侯爵之位,居然被一个泼妇欺负成这样,这无能简直刷新了曲听泷的认知!
今天这事,爹娘能忍,她这个小傻子都忍不了!
不找这个泼妇算账,算她这些年的心理学白念的!
小许氏哄了好一会,才总算哄好大哭不止的小正太,一家人各怀心思,勉强吃了顿晚饭,当然,曲听泷只吃了碗开水泡饭……
如果身为庄子里的农夫一辈子只能吃这样的伙食的话……
她想尽一切办法也得带着这软弱无能的一家人回到忠义侯府!该拿回来的东西,她都得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