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听泷这便一边傻笑,一边悄悄又掐了小听溯一下,他得了指令,这便抽抽搭搭地哭道:“半夜……姐姐,姐姐不见了,我不敢告诉娘亲,才起来找姐姐的。”
曲听泷这便接过剧本,垂首呆愣愣地用手指戳着地面,又时不时抬起头来抚掌而笑,嘀嘀咕咕念叨着“烟花”、“烟花”。
意义很明显了,这场火,便是曲听泷这个傻子犯了什么傻病,趁三更半夜之时去放了火。
傻子嘛,不能当成正常人来考虑,所以做什么,都反而显得正常。
曲听怡闻言拢了拢袖子,将手遮了起来,目光里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厌恶之色,却依旧盈盈一笑道:“原来如此……”
大许氏却是不依的,指着一家四口道:“你瞧瞧你这干的好事!大半个西苑都被烧了,可知道这是多少银子?别以为是个傻子这事就能躲过去!自己生下个傻子,单知道生,不知道看管不成?”
这泼妇骂街的架势,又吓得小许氏一个激灵,只知道她许是要对女儿不利,连忙将曲听泷护在了怀里,颤着声道:“大姐……泷儿神思有损,你别与她一般见识,我会看好她,再不会让她犯事的……大姐……你便放过泷儿这一次吧!”
“放她一次?呵!瞧瞧!说得好像我这个婶娘怎么欺负了你家这金尊玉贵的傻子似的!敢情这烧屋子赔款不是你出!就算是个傻子,杀了人放了火,也不能一句傻子就算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次要是不管教,日后还不得犯了王法去?您这傻子可不是一般的傻子,她可是咱忠义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出去了,再傻也是要代表我们侯府的,你这个当娘的不教好,便只有我这个婶娘来替你教了!”说罢,便一拂袖道,“来人!”
小许氏慌了神,连忙伏到大许氏脚下:“大姐!泷儿还小,她神思有损并非常人,您饶她这一回吧,子不教父之过,女不教便是母之过,有事您罚我便是了,泷儿还小,她不懂事,有我在,我会好好教导她的,求您了!”
曲听泷用畏畏缩缩的动作遮掩着眼底的暗芒,眯了眯眼,这都出了嫁了,小许氏虽是妹妹,嫁的却是哥哥,而大许氏虽是姐姐,嫁的却是弟弟,按理来说,大许氏还得尊她一声大嫂,可……
她一直都知道小许氏性子懦弱,却不知道这人居然懦弱到了这等境地!
出嫁之前受尽这个姐姐的欺压和折辱,出嫁之后又要受这个弟媳无休止的打压,连自己的子女都要被欺辱,当娘的,却只能跪在地上哭着求饶。
小许氏这性子,不好好治治,不仅不会成为助力,日后……恐怕还要坏事呢。
正愣神间,便听小听溯惊呼了一声“姐姐”,回头只见小听溯被一个身高力壮的小厮箍在了怀里,小许氏见状便又去求曲听怡,跪在地上一步步挪向自己的侄女,哭得声泪俱下:“听怡,听怡!你泷儿妹妹身子骨弱,禁不住罚的,你快去求求你娘,求求你娘吧!”
曲听怡扯了扯被她揪住的袖子,这身睡衣可是新的,布料上乘,这么揪,被揪坏了可怎么办?
“大伯母,您且安心,待我劝劝娘亲,泷儿妹妹身子骨弱,娘亲也是为了泷儿妹妹好,心里有数的。”说罢便故意向大许氏撒娇道,“娘!既然大伯母都这么说了,您就饶了泷儿妹妹这一回吧!”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眼底,却明晃晃写着添油加醋。
大许氏哪能不懂女儿的意思,一边拍了拍她的手,一边又故作严肃道:“便是你求情也是没有用的,以往小打小闹,为娘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呢?如今竟是连火都敢放了!以后还不得上了天去?便是个傻子,也是时候好好管教管教了!”
说罢便一把将曲听怡揽到了身后,又拂袖道:“来人!”
当下便有小厮毫不避讳,上来就要拽曲听泷,她也不躲,依旧傻愣愣的瘫坐在原地,小许氏见状,连忙一个健步将人抱在怀里,又哭着求饶道:“大姐,大姐!妹妹求您,求您饶了泷儿这一回吧,烧的只是西苑,也没伤着人,您大人有大量,要罚,罚妹妹也就是了!”
说罢,以额触地,将头磕得砰砰直响,极尽卑微。
这种卑微,早就刻进了骨子里。
大许氏最喜欢看的,就是她这种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撩了撩鬓角碎发,脸上带着极致的自满和得意,伸脚便是一踹,狰狞一笑:“妹妹放心,姐姐与泷儿也是血脉相连的亲眷,只是今日泷儿所犯之错太大,不罚,不足以平众怒立规矩,你放心,今日……姐姐亲自动手,知道轻重的。”
“什么……亲自动手……?”小许氏怔愣的片刻里,已经被小厮拖到了一边,眼看着有人又要去拽曲听泷,立刻疯狂挣扎起来,“不……不要!泷儿!泷儿!”
曲听泷不挣也不扎,呆愣愣被拽到大许氏面前,有小厮把她按住,然后给大许氏递了一把拧成一股的软竹丝,上面还浸过盐水,不致死,但却不是一般的疼。
这一顿打,是非挨不可了。
反正……不过一顿打而已,左右她连无赦那一剑都受了,还有什么打挨不得的。
但显然,在文明社会下平安长大的曲听泷,根本就没有认识到蛮荒古代的骇人私刑,这竹鞭,哪里是那么轻松的东西?
原本只打算配合一下,像个傻子似的大喊大叫,再刺激刺激小许氏母子,让他们母子迅速成长起来,但谁料第一鞭下来,便真打得她哇一声大哭了出来,不过两三鞭,便疼得她满地打滚皮开肉绽。
什么天才女心理学家的包袱和自尊,全部丢到了九霄云外。
该死的,这东西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