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湘叫了七大碗面饼汤，并几碟佐餐的酱菜。与一众小娃娃吃了起来。
马湘一边吃一边观察，发现其余的小孩，对英于秦很是敬畏，看到英于秦先动了筷，才纷纷下箸。
马湘暗觉有趣，笑道：“不才还未知诸位世兄的高姓大名，未请教……”
英于秦只顾埋头吃面，其余的小孩，看了一眼英于秦，又看一眼马湘后，还是自顾自吃面。
把马湘憋得这个气啊，这时，旁边一个小孩，歪着头对马湘小声道：“我大哥叫英于秦……”
“食不言！”英于秦故作淡然道。
这个小娃娃吓得把头一缩，连忙喝汤吃面，不再说话。
马湘自己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也埋头消灭面饼汤。
吃饱喝足之后。
英于秦抱拳道：“道长，小子英于秦起手了。”
马湘只是颔首不语，觉得这小孩有些傲气。
英于秦道：“道长在哪座仙山修行。”
马湘道：“什么仙山哟，就是在武侯祠外的道观。”
英于秦道：“那你真的会穿墙遁地，点石成金，乘风驾云之类法术麽？”
诸位小孩们闻言，也都竖起耳朵听，睁大眼睛望着马湘，听他如何回答，对于这些仙人异士之流，小孩子更感兴趣。
马湘连忙道：“不会不会！”
英于秦不客气地问道：“是没学过，还是学不会？”
马湘笑道：“没学过。”
英于秦闻言，眼睛一转，道：“那你学过什么仙法异术？”
马湘笑道：“无非是一些转烦恼，改心性的法子。”
“转烦恼改心性？这个还须出家学习么。”英于秦不屑道，“我都会，再者，转烦恼改心性之法，于人有何益呢！”
“哦？你都会了。”马湘笑着问道，“请问你会了哪些，能不能赐教啊！”
英于秦鄙视道：“你不会故意唬我吧！你真不会法术？”
马湘这个无语啊，小孩不懂礼貌，人家问问题，不回答，还反问别人。
“只会一些心性功夫！”马湘耐心回答，再次问道，“你说说你会些什么功夫？”
英于秦道：“我会武功，软功硬功，会一套六合刀。你呢？”
“我不会。”马湘再次强调，“你知道什么心性功夫！”
“啊？”英于秦大声道，“你是修什么道，不会武功不会法术。対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马湘！”马湘心下决定，只问最后一遍，问道，“你说你会心性功夫，能说一说吗？”
“你这老道，也恁地痴愚。”英于秦道，“这个心性功夫，如何说得明白呢！无非是什么上善若水，明心见性，存性养心之类，都是些糊弄鬼的话，不着边际的言论。”
马湘道：“恩，虽然不能嘴上说得十分的明白，也能讲个大概，你就讲个一二分就可以了。”
英于秦道：“老道，这人人都知道的上善若水，明心见性，存心养性，非要我讲个什么花样出来，不就是那字面的意思么？”
马湘道：“请你说说这字面上的意思。”
英于秦道：“老道，虽然这些个都是人人知道的东西，非要讲，就是细讲个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啊。”
马湘点头道：“是的，细讲的话，可以讲一辈子，也讲不完。你可以大概讲一些，就比如这上善若水，你可以大概讲一些。”
英于秦笑道：“老道，你是道祖门徒，还用我讲道法给你听吗。”
“道法人人可以讲的，你也可以讲。”马湘道，“要么，这明心见性为如何，你给讲一讲吧。”
英于秦道：“释家佛语，道祖门徒，还须听讲么？”
“道儒释三家本如然，殊途同归，你也可以讲。”马湘道，“这个存心养性为如何，你可以讲一讲。”
英于秦道：“老道，这个人人都知道的东西，有什么好讲的。”
马湘道：“愿闻你的说法。”
英于秦道：“好吧！我就说说这个上善若水。这个上善若水，就是人最好的品性，要像水一样柔弱卑下。”
马湘道：“为什么最好品性，是要像水一样柔弱卑下？”
英于秦闻言一窒，想了想，道：“人如果一味的柔弱卑下，怎么也不会是最好的品性，所谓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这个上善若水确实有问题呀！”
马湘笑道：“你知道水的品性吗？”
英于秦道：“水的品性无非是顺下柔弱。”
马湘道：“那么，洪水巨浪，是不是顺下柔弱呢？”
英于秦道：“洪水巨浪，决堤淹田，非人力可挡，横行无阻，刚猛无比。如此说来，人最好的品性，是像水一样，或顺下柔弱，或横行刚猛。”
马湘道：“你用利剑能斩断流水吗。”
英于秦道：“不能！”
马湘道：“洪水巨浪向你扑来，你用利剑去挡，能挡得住吗？”
英于秦道：“不能！”
马湘道：“水还有哪些品性？”
英于秦想了想，道：“能解渴，能灌禾稼，能润草木，能滋养万物。”
马湘道：“海处卑下成其大，大而能容，能容万物，至善至德。”
“老道！”英于秦道，“你是说我不卑下么。”
马道连忙道：“不敢不敢。”
“老道！”英于秦道，“我问你，黄河之水东流入海，故成其大。方才我们走过的沟渠，可能东流入海么？海之卑高，与沟渠何干。”英于秦的意思是，马湘只是沟渠，不是黄河，那么，我英于秦是骄傲，还是谦卑，与你马湘何干。
“有理有理！”马湘哈哈一笑，道，“有趣有趣！颇有我本将心向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之慨啊。”
“你这老道，也是有趣。”英于秦道，“方才我看你从山林中而入尘世，身伴泠风，你真不会法术？”
马湘道：“区区小法术，不足挂齿。”
英于秦道：“你这老道，恁地不爽快，方才绕那么一大圈，拐着弯说我不谦卑。我几次问你会不会法术，语焉不详，推三阻四，想来是真没有什么本事的。”
马湘明知他有意讥讽，却心无挂碍，笑道：“你还会观人。”
英于秦道：“虽然你不爽快，与你聊谈还是尽兴的。”
“承你夸一句。”马湘道，“题接上文，水还有什么品性吗。”
英于秦想了想，道：“水至柔，遇洼成潭，遇田成泽，遇火则沸，遇寒则冰。无色无象，至大至微。”
“然也！”马湘笑道，“水无形，装在壶中成壶形，装在葫芦里成葫芦形，杯中杯形，碗中碗形。礁石虽坚，河水遇则分流，滚滚向前，不能挡。无孔不入，无缝不钻。拳法如是，剑法如是，道法如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