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彩留下杜娟一人在自己办公室,他刻意让她思考一下。没准儿还能休息一下。自己走出屋,到每个房间跟不同的部门,以及负责系统不同功能的各个岗位负责人,逐一叮嘱。杜娟是代表麦默瑞正式来验收测试结果的,同时也会向业界媒体通报,还邀请了媒体记者做正事发布,也是投资方的一个舆论造势。投资方思考的下一轮融资。对倪彩来说,唯一让他急切的是,测试验收合格就意味着他们的进度顺利,就可以动用下一阶段的资金了。无论是营销的地推布局启动还是医生眼的工业设计、开模、样机,都到了大笔开销的时候。等匆匆忙忙走完一圈儿,倪彩连忙回到自己办公室。
进屋,第一眼看见杜娟,那画面像极了杜娟第一次进倪彩办公室。那一次由于是清晨航班,她没有休息好,等倪彩的时候睡着了,就和此刻一样坐在倪彩的转椅上。昨晚又飞红眼航班,天不亮又去公寓找倪彩,这又怎么休息好。她一定疲倦。倪彩没发出声响,悄悄坐在远一点的沙发上,连烟也没有点燃,只是在鼻子下闻着。
杜娟仿佛感觉到了,她睡着皱了一下眉头,醒了。
“工作安排完了?接着说吧。”语气没有了干练带出的脆,没有恋旧也非恋人的无拘无束,更没有由于熟识亲切而流露出的偶尔调皮和公主式刁蛮。相反,是一种平静,没有任何情绪溢出的平静,如一汪止水。倪彩微微心疼一下。
“你现在可以想到彭健行和柏拓年接触,不是替你分担,而是有意的。不知我的分析对不对?”
“刚才,我仔细回忆了一下。你的直觉没有错。”语气还是那么平淡。
倪彩解释说:“阿妹。我不是直觉,是我的分析,我还有证据。”
杜娟把眼睛睁的大大的,直视着倪彩:“彩,你忘了吗?第一次我说到彭健行,你就有隐隐约约的不友好流露出来。”
“有吗?我应该是忘了。”倪彩抓了抓后脑勺,以示自己真忘了。
“你不会忘的。你要忘了,你就不是倪彩了。你忘了你在上海我们闲聊时,你随口说出我毕业那天穿着什么鞋子吗?”倪彩听了,无动于衷的表情就表示了默认。这一切,同样杜娟也能明白。
“彩,谢谢你这么忙,都能把我的事挂在心上。谢谢你。”
“咱俩之间不说谢谢好吗?要谢我得谢谢你,没有你对我的投资,我撑不到现在,理想早都成肥皂泡了。”
杜娟摇摇头,说:“彩。本来我不该瞒你的,可是,出奇的是,一贯超级敏感的你竟会对我刚一见你的事那么不敏感,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甚至让我觉得你知道。故意不提而已。”
倪彩一脸的茫然,问:“刚一见我?什么事儿?真心想不起来。”
“见你第一面,我有没有说一句上亿的事儿?”
“有啊。这不是施行正的事就值上亿吗?不,现在都上十亿了吧。”
“你理解错了。我是指对你们投资的事儿?”
“啊?!”倪彩丝毫没有故作惊讶,杜娟依然看的出来。
杜娟说:“千万别把别人做的事,特别是你需要的事儿。都把别人想的那么好!彩,这么多年来,你都改不了,你聪明你智慧,这一点无可非议。所有人一致认同。但是你善良,你心地纯洁。没有人看到,你的率真被更多人看成目空一切,你嫉恶如仇别人认为你是自负,是脾气大。甚至有人说你有暴力倾向。我们只是发现你的凭爱医疗或许刚好合乎我们的投资需求。只是老天眷顾我,在我需要人,不,准确地说,在我想你能帮助我的时候,遇到了凭爱医疗的项目,凭爱医疗的创始人又恰恰是你。所以,我就飞来了。”
倪彩忍不住点燃555,深深吸了一口。吐完烟,说:“阿妹,你说的,我都不知道,也没有想知道。”
杜娟又一次点点头:“彩,拜托你说完吧,好么?”
倪彩站起声,轻轻拍了一下桌子:“好啦好啦,跑题跑远了。接着说。”他就走到屋子中间,他喜欢站在坛城之下说话,不知他意识到没有。杜娟看见这个画面时,就觉得倪彩自带光芒。
“上次和柏拓年交谈,我告诉过你,柏拓年的话,将我再次引向彭健行。也说不清柏拓年的目的,或者是无意的吧。我觉得我给了我提示,尽管不一定是他故意暗示我。彭健行和柏拓年之间有秘密。柏拓年是个为利益善使手段的人。但柏拓年仅仅是用手段多捞一点罢了。”
“你这么看柏拓年?”杜娟问。
“是的。”倪彩口气决绝。
杜娟说:“本来就是寻找一个柏拓年,没想到竟是最有价值的一个人。”
“阿妹,当初名单是彭健行给你的吧?”
“是。”
“为什么没有柏拓年?!”倪彩话一出口,杜娟突然怔住了。
“是啊。为什么柏拓年就在身边,却没有。不可能不知道柏拓年跟此事有关呐。”杜娟自言自语。
听杜娟这么说,倪彩劝慰她一句:“阿妹,放心。我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我比你还信。”
“这么说的意思是指什么?”
杜娟走到倪彩面前,伸出手握了倪彩的手一下:“指你啊!因为我有你帮助呀!大小孩儿。”
倪彩苦笑着点点头。
而杜娟此刻心中五味杂陈。爱意与强忍交织,感恩与感动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