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分科前,温晴纠结了许久,她不确定到底应该按照成绩理所当然地选择文科,还是应该摒弃传统观念,去挑战一下人人惧怕的理科。
文史类的东西是自己所擅长的,学起来并不会太困难。自负一点,用教导主任的话来说是,稍微努力一点,将来考个重点本科不是问题。
还没有遇到慕景非之前,温晴觉得,自己一定是选择文科无疑,然而遇到了慕景非以后,她的世界开始起了变化,她偷偷地努力起来,不敢让旁人发现,她开始变得优秀,成为人群中起眼的某个人,原因只不过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能与他并肩,配得上他的那份光芒。
温晴真的已经下了前所未有的决心要去挑战理科了,却在一个落日铺满小巷的黄昏,毅然改了志愿。
那天的日落真的很美,晚霞像绽放的焰火一样,绚烂地挂在天际却又比焰火更加留恋尘世,久久地流连在天际,迟迟不愿褪去,粉粉紫紫的,美得更动人心魄。
爸爸出事的那天傍晚,天空也有如此绚丽的落霞。
只是,那么美好的背后,居然是一切不幸的开始……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嘴馋,突然想要吃小巷里的小吃,温晴想,她大概就不会把自己置于如此进退两难的地步了。
她永远忘不了穿着黑白色校服的慕景非牵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从小巷深处迎面走来的画面,后面还若隐若现地传来一阵骚动。
白衣男孩紧紧牵着女孩的手,面无表情,身边的女孩低着头,连耳根都已红透,漂亮的脸蛋上洋溢着那么幸福的表情,若这还不能证明什么,到底要怎样的悸动才能诠释青春年少懵懂的爱情呢?
温晴已经不记得是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这一对从身边经过的幸福人儿,只是呆滞地愣在原地。
语文老师说她是个有诗意的女孩子,写作的时候常常会在作文里写出“人儿,花儿,月儿”之类的诗意存在。
可不就是,她竟然看出了这是一对“幸福的人儿”。
她想她一定是疯了,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觉得他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稍稍停留了一下,似乎还,怔忪了片刻?温晴,你是觉得自己还不够狼狈,非得找些念想么?
她狠狠地在心底咆哮着,却始终无法以看待陌生人的异样眼光去打量他们。
然而,她跟他之间,终究不过是一场陌生人罢了。
她可以不顾一切,却不愿打扰他的生活,如果他是幸福的。至少,看上去,他很幸福。
令温晴哭笑不得的是,她错失爱情的同时,竟然又意外地收获了友情,乃至很多年以后想起,她依然觉得当初的一切那么不可思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哎,是你啊,你住这边吗?”就在她愣神之际,由远而近的身影来到身侧,自来熟的态度简直让温晴分分钟错愕地惊掉一层又一层的下巴。
她只想问一句,这位大哥,您是?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唐突,杜成洲嘿嘿笑了笑,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略是不好意思道:“那个我是杜成洲,上次你作文拿了一等奖的时候,我就坐在台下……”见温晴还是一脸茫然,杜成洲有点挫败,他几乎可以很确定当时台下的观众里就他最帅了好么?可站在台上的温晴眼里居然容不下这么一个天大的“事实”。
想了想,他继续说道:“一年前球场外,你差点被球砸,我,”他指了指自己,“是我推开的你。有印象么?”话说到最后,杜成洲已经没有多少底气,他也说不好到底是自己记性太好还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记性太不好。一年前相遇的那一幕他到现在都还能清楚地记得个大概,所以才会在陪慕景非去领奖的时候,第一时间看到温晴就认出了她。
但这并不是杜成洲真正记住温晴的原因,他真正对她有深刻印象,是源于某次见到项露渝与她在一中校门口亲密挽手放学的画面。
喜欢一个人吧,总是会连她身边的人与事都不自觉地关注了。
说不清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温晴的时候就挺喜欢她的,眼睛里干净的发亮,却有他们这个年龄里不该有的东西。
温晴恍然大悟,终于想起眼前这个有着灿烂笑容的人是何许人也。
不过,世界上居然还会这么主动的人,真的是百年难遇吧。
“呵呵,原来是兄台你啊。”温晴尴尬地笑了笑,她实在不晓得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毕竟她刚刚才经历过一场失恋,还能有正常的思维已经实属不易了。
杜成洲被她的一句“兄台”惊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如此多娇的称呼,令他哭笑不得:“你总算记起来了。”
尽管有种被调戏的错觉,他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庆幸温晴想起了自己,不然接下来的话题真的不知道要如何进行下去了,一个人自嗨?他才不是慕景非那家伙嘴里的变态呢。
不过项露渝的朋友,还真是有意思。
“杜成洲,你到底走不走?”
正在温晴窘迫到不知道如何开口接下话茬时,冷冷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原来是已经走到巷口的人——慕景非,又折了回来。
是了,她都快忘了从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他们俩就是形影不离的最佳损友。
所以即使是与女朋友约会也要带上一个这么聒噪的电灯泡么?温晴在心底默默汗颜,罪过罪过,坏人姻缘是要折寿的。
闭上眼睛,暗暗做了个“阿弥陀佛”的手势,她打算替眼前这位施主向菩萨祈祷祈祷,免去他的罪过。
“我见到熟人打个招呼嘛。”杜成洲已经自动将温晴划在“熟人”行列里,完全不考虑温晴的意愿。
“呵。”慕景非冷笑一声,“你的熟人还少么?”
话音刚落,又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正在做奇怪动作的某女子,不由地嘴角抽了抽,而后,领着漂亮女孩扬长而去,徒留一脸尴尬的杜成洲与愣神的温晴。
“好意思说我,演个戏还那么认真。”杜成洲嘟囔道,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跟温晴要了联系方式后便匆匆追了过去。
几年后,当温晴顺利升级成为慕太太,在三人一次的闲聊中,据温晴回忆,当时她差点没把杜成洲当成色魔揍出内伤。
杜成洲气呼呼地反驳:“我跟你套近乎只是因为你可爱,当然了,最关键的是,你当时是项露渝的好朋友。”
慕景非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你那么早就开始把主意打到我老婆身上,杜成洲,你可以啊?”
马屁没拍成功,反而将自己搭上的杜成洲,很尽责地诠释了一遍什么叫“作茧自缚”以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温晴看着两人胡闹,嘴角的笑意犹如春光一样灿烂。
只是,她没有告诉杜成洲的是,十五岁的那场相遇,她的世界里只有慕景非,风景如画。
但彼时,温晴满眼失落,她暗恋的男生,有喜欢的人了。
她是不是,该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