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的清晨,一处乡下学堂里,晨风坐在靠窗的座位下,埋着头,却是无心听课。
窗外鸟语花香,朝阳和煦,台上的老夫子则犹自摇头晃脑,滔滔不绝。
老夫子虽然卖力,晨风的心思却早已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准确的说,他是在回忆昨日发生的事情,那场离奇、怪异、匪夷所思的经历,完全不是他这个乡下小伙所能够接受的。
他想着想着,忽然神色一动,左右看了看,跟着悄悄从裤兜里拿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拇指大小的玉,质地温和,玲珑剔透,显然不是凡品,方形的正面用小篆刻着两个字:天宝。
温润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晨风仿佛还能听见那个老头的声音。
“小伙子,你想行走在善恶之间,成为匡济天下的天宝传人吗?”
“啪!”过于出神的学子脑袋忽然挨了一下,看力度,显然是训尺。
“晨风,你发什么呆!”老夫子白胡一吹,中气十足喝道。
晨风揉了揉脑门,见同窗都在看着他,连忙偷偷将玉收起,跟着赶紧起身恭谨道:“对不起许夫子,我不敢了。”
“坐下。”许夫子轻飘飘恩了一声,完全不似一个老人似得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让晨风很怀疑他是不是某个夺命书生遭到朝廷追捕后,而不得已来这乡下易容教书,以求藏身的。
但不管真相如何,此时的课堂已然恢复了秩序,且一直维持到下课。
“好了,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下课。”
夫子一走,底下的几名学子已迫不及待离开座位,朝晨风围拢过去。
“晨风,听说你昨天被镇上的马车撞了?”
“怎么不休息休息,还来上课?”
“我听说你被撞倒后,当场就站了起来......”
“啊,真的假的啊?”
几个年龄相仿,整日吹牛打混的同窗将晨风团团围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所谈之事却是昨日他的那起车祸。
晨风不知道这件事是谁传到书堂的,苦笑一声,记忆却也不由回到了昨夜。
昨天难得夫子放他们假,晨风便去挨着村子的青水镇上游玩。
玩了一天后,空气稍稍清凉了些,晨风准备步行回家,当他走到街头,忽见一个小女孩孤零零站在大道中央。
此时正有一队捕快策马驶过,只见马蹄飞腾,扬尘四起,捕快大声呼喝,百姓无不避让,只有那个小女孩丢了神似得,愣在道中一动不动,转眼受到惊吓,顿时嚎啕大哭的喊着:“娘,娘!”
“太危险了,我得带她离开。”
晨风见她处境危险,连忙左右看了看,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抱起哭泣的小女孩,便要带回路边,忽然前头一声猛喝响起:“闪开了!”
晨风抬头看去,一匹大黑马正呼啸着冲了过来,顿时惊得魂飞魄散。
“砰!”
大黑马重重撞在了晨风身上,那名小女孩却先一刻飞出,是他奋力抛出的。
四下传来百姓的惊呼,黑马主人是个魁梧汉子,见状一勒缰绳停住了,扫一眼晨风,眉头不由皱起,却听前头同伴大喊:“老大,干嘛呢,贼子快追丢了!”
汉子心中一紧,忙对周遭百姓道:“有劳谁送他就医,事后费用算在我李捕头身上!”说着“啪”一摧马鞭,扬长而去。
晨风此时已倒在不远处,遍体鳞伤,浑身是血。
“我要死了么?”晨风倒在血泊里,心中泛起苦涩,意识复有复无,忽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秒钟,也许是一年,晨风黑暗的眼底忽然一亮,跟着一股酸痛传遍周身,他抱头“嘶”了一声,发现自己还能动,便挣扎站了起来。
眼前一片明亮,但只是白茫茫一片,除此外什么也没有,正当他惊疑时,忽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小伙子,你舍身救人,值得么?”
晨风回头,见是一个布衣草鞋的老者,顿时诧异道:“你是谁?”
老汉摇头,用一双清亮的眼睛望着他,仍是一字一句问道:“你豁出性命救人,不后悔么?”
晨风心中浑浑噩噩,听到老汉的话,摸着脑袋想起了刚才救小女孩的经历,不由伫立原地,微微苦笑着说:“救都救了,还有什么后不后悔。”又问:“我这是死了么?”
“你命不该绝。”
老汉摇头,欣慰一笑,随后从身上拿出一张白纸,徐徐念道:“晨风,你前世是一名江湖郎中,一生济世救人,禀持仁心,功德无量,但最终却因触犯权贵,被人活活打死。”
晨风一听,当即愣住,心想什么前世,救人?这老头到底是谁?
那老汉念完,点点头,将纸张朝天一抛,转眼化作粉末,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四下白茫茫的景象陡然变得朦胧抽象,仿佛幻影般,渐渐显现出一幕幕画面来。
晨风定睛看去,只见画面中一名男子背着药箱,神色坚毅,行走在山川大地上,游历在五湖四海中,每到一处,都会替人医病治疾,却从不收分文分毫。病者痊愈,男子也会开怀大笑,病者若是无救,男子则是痛哭流涕。
画面中的过程如同走马观花般,一幕幕浮现出来,男子最终却被几个人在小巷子里,用木板活活打死了。
“这,这是我?”晨风望着那名男子,分明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老汉点头,四下画面顷刻间又无影无踪。
“小伙子,你想行走在善恶之间,成为匡济天下的天宝传人么?”老汉笑着说。
晨风此时还未从刚才的震撼中恢复,心绪起伏,听见老汉的话,半晌才结结巴巴道:“天,天宝传人?”
老汉点头,跟着又从身上取出一块玉,在手中摩挲一阵,眼神甚是留恋。
“此玉名为‘天宝’,乃是当年一位仙人传给我,它会记载你日后所行,给予你相应的帮助。”老汉说着,将玉递给晨风。
晨风迷迷糊糊的接过,心里却想:“什么天宝玉,仙人,等等,仙人?你确定没有开玩笑?”
“收起来吧,你日后会相信的。”老汉看穿晨风的心思,微微一笑,又道:“记住,多做好事,需要时就轻轻呼唤‘天宝’,你会得到需要的东西。”
“人生一世,老汉我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小伙子,你好自为之。”悠悠的声音再次传来,老汉的身影忽然变得朦胧,如同周围的白芒一般。
等晨风反应过来时,那老汉已随着白芒一起消失不见,随即画面一黑,他已回到了小镇上。
当时他还躺在地上,一转醒,就发现四周围了很多人——有那个被自己救了的小女孩,还有许多围观百姓,和请来的大夫;跟着又看到自己身上流了好多的血,但他微微一动弹,却发现身上一点疼痛也没有,随即便站了起来。
当时人群发出一声惊呼,纷纷后退了几步,人人都不敢相信,这个刚才已经被大夫宣布死亡的年轻人,此时竟好端端站了起来,实在过于骇人听闻了。
往后的时间晨风便一直在琢磨自己是不是中暑出现了幻觉,可每每看到身上这块玉,都无疑在告诉他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