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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胤祥是个鬼灵精,如何瞧不出几人之人若有若无的火花与敌意?忙刻意捡了些笑话来说,又说了太后赐了一个宫女与胤祀之事,“……不过方才瞧着八哥,倒是没什么喜意儿,真真是奇怪,须知太后娘娘先前从不赏身边儿人与咱们兄弟的,他可是第一个,可见太后娘娘最疼的便是他!”一面说,一面悄悄打量着德妃的神色。

果然将德妃的注意力自黛玉与胤祯的身上吸引了去,“太后娘娘真赏了身边的梅蕊姑娘与八爷?哎呀,本宫过会子可得去与良妃姐姐道喜才是,这可是想也想不到的殊荣呢!”康熙帝至孝,待太后素来敬重有加,很多家国大事亦破例与太后商议,若是她的十四能得了太后青眼,将来不就更又多了一分筹码?可不能让良妃那个辛者库贱婢的儿子抢了先去!

这般一想,德妃便再坐不住了,因又略与几人说了几句闲话儿,便不顾胤祯满脸的不舍,将胤禛几个都打发了,旋即便带了满脸不情不愿的胤祯,急匆匆往慈宁宫与太后“请安”去了。

德妃去到慈宁宫后说了些什么,旁人也无从得知,旁人只看见德妃去了慈宁宫后,很快太后便将身边另一个得用的宫女兰芯赏与了胤祯作妾。一时间宫人们都在传太后娘娘最疼的孙儿便是八贝勒与十四阿哥,太子府与直郡王府那几日都有人被杖责。

展眼到了十二月中旬,太后的病情时好时坏,一直没什么明显的起色,康熙帝忧心忡忡,亲自侍疾亦不见好转,病急乱投医之下,只得听从朝臣们的建议,打算即日便与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完婚,意图借此双喜,为太后冲一冲,指不定她老人家就大好了亦未可知。

于是胤祥与胤祯的婚事很快被敲定,吉日就定在了十二月二十六,内务府及户部上下亦紧锣密鼓的筹备开了。

所幸二人是早已分了府邸的,府里的事亦早已打理得井井有条;两位新福晋又都是大家出身,家世显赫,人丁众多,大婚的时间虽紧,但因嫁妆嫁衣其实是早已准备好了的,倒也显得忙而不乱。

到了十二月二十六日,作为胤祯名义上嫡亲的兄嫂,胤禛与黛玉责无旁贷该到胤祯的府邸帮忙总领,但因胤祥提前去求了康熙,后者怜他自幼丧母,不比胤祯有德妃及舅家人帮忙总领,遂允了胤禛与黛玉到他府上总领。

胤禛与黛玉得知可以不到十四阿哥府上料理后,不由都松了一口气,但面子情儿却是要作的,因命刘光源家的准备了一份大大的贺礼,到了吉日亲自送到十四阿哥府上,如此一来,德妃便是再有不满,亦挑不出二人的错儿了。

胤祥与胤祯双双大婚,三朝回门之后,便是除夕之日了。

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之故,或是“冲喜”之说真个应验了之故,抑或是众太医的药方终于起了效用之故,太后的病情果真减轻了许多,到了大年三十除夕之夜,甚至能下床妆扮了,出席当晚在慈宁宫正殿举行的除夕国宴,如往年一般以代皇后以后宫之主的身份,款待众妃嫔诰命们了。

康熙帝龙心大悦,特意打破惯例,将往年在慈宁宫举行的女眷宴席改设在了乾清宫偏殿,以便其间众皇子阿哥能随时过来与太后行礼敬酒。

于是到了除夕之夜,妆扮得花团锦簇的众妃嫔诰命们便齐齐移至了乾清宫偏殿入席。

以黛玉如今的身份,自然不必早早便到,只须赶在后宫位分高的五妃及太后之前抵达即可,但因她记挂着贾敏与墨玉,想赶在开席之前娘儿们几个说会子闲话儿,遂早早便到了。

彼时众诰命夫人们都到得差不多了,闻得人报:“四福晋到!”,忙都起身肃手立在了原地,瞧得她进来,便齐齐欠身行礼:“四福晋吉祥!”

黛玉见人群中贾敏与墨玉亦都矮下了身子去,心下不舒服,忙招呼众人都起来,又与就近几个满脸堆笑的诰命们寒暄了几句,便径自去到贾敏墨玉身边坐下,压低了声音与之说起体己话儿来。

说了没多一会儿,又闻得人报:“十三福晋到!”众人包括贾敏墨玉在内,只得又站起身来欠身行礼。

自先前太后生病,黛玉进宫侍疾后,便不曾再见过云绯;之前她与胤祥大婚时,黛玉因忙着招呼客人,总领十三阿哥府的内务,加之之后二人又忙着进宫谢恩并回门等事儿,时间仓促,亦一直未能见面,故今儿个反倒成了姐妹二人正式成为妯娌之后的第一次碰面。

但见云绯绾了灵蛇髻,带着点翠的金凤步摇,穿着红罗描金袄裙,外面套了件窄袖遍地锦大红百蝶穿花袍儿,再衬上她容光焕发的娇俏脸子,端的是庄重又不失妩媚,雅致又不失俏皮,显见得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兆佳夫人与其女媳等人俱已是早到了的,云绯与众人寒暄毕后,便一如之前黛玉一般,行至自家母姊身边坐下,悄悄儿说起体己话来。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有太监高唱:“良妃娘娘到!”

这下所有人包括黛玉与云绯在内,亦不得不再次站起身来,低头肃手立在原地,待瞧得良妃被簇拥着到得门口,便齐齐矮下了身子去。

良妃因出身低微,在擢升为妃子之前,又一直在位分卑下的贵人位上作了多年,早已养成了温婉大度的性子,因此才会在五妃之中第一个到达,甚至比很多地份的妃嫔们还要来得早;也因此几乎是在众人矮下身子的那一刹那,她已开了口:“都免礼罢。”声音略有些低哑,但听在人耳朵里,却觉得分外舒服。

起身的同时,黛玉不经意看到良妃左后侧跟着一个人,不是别个,竟是郭络罗。柳遥,不由怔了一下,后者今儿个一反往日的艳冠群芳,只穿了一袭秋香色的海棠纹锦袍,头上亦只是戴了一支翡翠步摇,显得低调而秀雅,惟独行动起来耳边那两排碧绿耳坠不住晃来晃去时,亮闪闪的样子,才能让人看出一些往常她的影子。

郭络罗。柳遥今儿个不止衣妆打扮一反常态,连言行举止亦似换了一个人似的,时时不忘殷勤的伺候在良妃身侧,连良妃落座后一再让她也坐下,她亦含笑婉拒了,仍伺候在良妃身侧递茶递水的,一副乖巧孝顺的样子。

黛玉禁不住大感纳罕,郭络罗。柳遥不是向来最不屑胤祀这个生母,连大婚第二日进宫谢恩时,都不情愿到咸福宫去给良妃磕头敬茶,之后亦是一进宫便往宜妃的承乾宫跑,在良妃面前不过应个景儿的吗?怎么今儿个却忽然当着这么多命妇的面,待良妃这般殷勤起来?她不是一向自诩自己出身高贵,最是目下无人的吗?

念头闪过,黛玉又不经意看见在郭络罗。柳遥的身后,还站着一个面色粉白,容颜清秀的女子,看其衣着打扮,较之一般的宫女丫头们明显要华贵得多,但却梳着姑娘而非妇人的发式。黛玉立刻想到,这女子必定是先前太后赏与胤祀作妾的那个梅蕊,听说后者去到八贝勒府已一月有余,但郭络罗。柳遥却一直未与之开脸,弄得太后颇为不悦,只当郭络罗。柳遥是存心打她的脸子,只碍于近来皇室喜事不断,忙不过来,方未即刻传了她到慈宁宫罢了。

——黛玉并不知道,其实并非是郭络罗。柳遥不愿意与那梅蕊开脸,她虽然飞扬跋扈,骄纵任性惯了,脑子到底不笨,身边又有陪嫁的得用妈妈,自是很快便想明白以自己甚至宜妃目前的实力,是根本没有能力违拗太后的;而胤祀身为皇阿哥,不管她有多么不愿意接受,将来三房四妾是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不然旁人便会说她善妒,倒不如现下便顺水推舟,将这个梅蕊收房了,一来可以让太后喜欢,二来将来亦好堵堵那些个好事者的嘴。

因此待回府后,她便特意将梅蕊叫到跟前儿,和颜悦色说了一阵闲话儿,赏了不少东西,还特意命人准备了一个小院子与她住,打算择日与她开脸。

岂料到了开脸之日,待她命人去请胤祀到梅蕊的院子里去时,胤祀却毫不犹豫便拒绝了,那怕她亲自去请,他亦不作理会。她心里虽有几分失望,但更多的却是窃喜,胤祀再四不肯收了梅蕊,是不是表示他心里其实是有她的,之所以不收房里人,不过是不想让她面上难堪罢了?

这般一想,郭络罗。柳遥便不如先时那般热衷于将胤祀与梅蕊“送作堆儿”了,说到底胤祀也是她的丈夫,傻子才会愿意将自己的丈夫推出去,与别的女人分享呢,那怕,她与这个丈夫的关系,其实从一开始便名存实亡!

她这边厢是有意无意纵容着这种局面,未料府里却很快传开了一些个流言,几乎无一例外是在说此番胤祀之所有未将梅蕊收房,乃是因为她这个福晋不允许,又更难听的,甚至还说她‘连太后赏下的人儿尚且这般容不下,咱们爷后半辈子有的苦头受了’。她自是又气又急,忙忙命人去查这些个流言都是从谁口里传出来的,但查来查去,不独未能查到谣言的发源地,反而弄得谣言在府里传得越发如火如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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