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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黛玉如何不明白德妃的意思?禁不住微微沉下了脸,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玉”,明明就是胤祯几次三番对她不敬,落在德妃眼里,倒成她妆狐媚子迷惑胤祯了,连带完颜氏不过稍稍打扮得比往常华丽了一些,也成了狐媚子,真真是有够护短的!

连她都明白德妃的意思了,胤祯又岂会不明白?“知子莫若母”这句话,很多时候反过来亦是同样适用的。若德妃只是给完颜氏脸子瞧,胤祯还不会觉着有什么,只会袖手旁观,但德妃给黛玉脸子瞧,他便有些看不下去了,因忙拿话来岔开道:“额娘不知道,方才儿子去见皇阿玛,皇阿玛怜儿子近来辛苦,特意允了儿子跟着去南巡,一直到结束之日,再回来监理河道呢!”

却说德妃正因暗怪黛玉太过狐媚子,勾引得她的儿子神魂颠倒;又怪完颜氏没本事,连自己丈夫的心都抓不住,遂寻了由头拿完颜氏开刀出气,骂她‘迟迟不见来,敢情是忙着妆狐媚子去了’,连带将黛玉亦指桑骂槐说了一通。

胤祯看不过去,因说康熙怜他进来辛苦,允了他跟着去南巡,一直到结束之后,再回来监理河道。果然说得德妃转怒为喜,拉了他的手喜道:“可真真是太好了,咱们母子暂时也不必分开了。”一面又摩挲他的脸,满脸怜爱的道:“我儿瘦多了,正好借此机会让额娘与你好生补补身子。”说着又掰指头点起他爱吃的菜来,“……龙井虾仁,雪菜黄鱼,鸡丝蛰头,哦对了,再来个鱼翅汤锅。”一叠声的命人立刻准备去。

黛玉在下面看得不耐烦至极,只恨不能立时拉了云绯离开,冷不防又见胤祯瞧了过来,因似未看见一般,只管低下头,继续盯着脚下的地毯看起来。

耳边再次传来了胤祯的声音:“额娘,儿子有好多话要同您说,不如叫不相干的人都散了,咱们娘儿俩也好好生说道说道?”黛玉的不耐与厌恶他都看在眼里,虽然心下有几分不忿几分伤感,但要让他眼睁睁看着她被自己额娘刁难,他又看不下去,只能将人打发出去,心里也能好受几分。

因着胤祯的到来,德妃今儿个心情大好,这会子又闻得儿子有话要单独与自己说,越发喜悦,也就没有再多为难黛玉几个,挥手打发她们去了,连满脸期待想要留下的完颜氏并众伺候之人也一并打发了,方压低了声音,细细与儿子叙起别后的寒温来不提。

再说黛玉同云绯离了德妃的住所,因胤祥前儿个偶感风寒,这两日都呆在屋里将养,故云绯也没如往常一般同往胤禛与黛玉的居所,而是半道与黛玉分了手,各自回各自屋里。

回至屋里,让黛玉意外的是,胤禛竟然在,正拿了一本不知什么书斜倚在大迎枕上看。她不由奇道:“今儿个不是该轮到你伴驾吗,怎么这会子你却在家里?”

胤禛放下书,掬起一旁的茶碗浅啜了一口茶,才笑道:“皇阿玛说今儿个要同东亭师父好生叙一日的旧,除过李公公以外,一个人都不必跟着,所以我就回来陪你了,怎么,你不高兴啊?那我找三哥下棋去。”因当年魏东亭还在宫里时,直郡王胤褆以下,五贝勒胤祺以上几个年长的皇阿哥都曾跟随他学过骑射,所以几位皇阿哥改不了口,仍称其为“东亭师父”。

话音刚落,黛玉已笑嗔道:“你能陪我,我自然高兴,不过白问一句罢了,你既要走,只管走就是了。”说着嘟起嘴巴,气哼哼的坐到了他身侧。

胤禛见状,忍不住俯首轻咬了一下她嘟着的红唇,“我也不过是白说一句罢了,偏有人的嘴巴却足以挂两斤香油了。”

说得黛玉“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又不依不饶的拧了他的耳朵,要他说是自己的嘴巴能挂两斤香油,直至他果真说了,才松开手。

闹了一阵,两人都有些气喘,又有些口干,命人沏了茶来吃毕,黛玉方正色问道:“你知道十四爷回来了吗?”

胤禛见问,面色微沉,片刻方冷笑道:“卯时二刻就到了,一到便要求见皇阿玛,说是一别四月,不亲眼看见皇阿玛龙体安康,实在放心不下,其孝心堪称我们兄弟当中的第一人呢,这会子只怕随驾来的人都知道了呢!”

这才是康熙答应胤祯跟着去南巡,待结束之后再回来监理河道的主要原因罢?后世人普遍认为康熙其人父爱无边,如今看来,果真不假!

思忖间,又闻得胤禛道:“皇阿玛看似刚硬,实则最是心软,若是让十四一路跟随南巡,沿途他再表现得谦恭孝顺一点,认错态度再良好一点,南巡结束后,只怕皇阿玛不会再让他回来,我们得尽快想个法子,让皇阿玛改变主意,将他留下来才是。”

黛玉想了想,实话实说道:“这个只怕有点难。”康熙既然说了要让胤祯跟着去南巡,说明他之前的气至少已消了大半;而胤祯经过上次被胤禛算计,只怕心里已有所警惕,再想算计到他,想必不会容易。

胤禛点头道:“我知道不易,不过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黛玉听他话里有话,忙道:“难道你已想出什么法子来了?”

“法子我暂时还没想到,”胤禛摇摇头,“不过我们可以先了解了解这四个多月以来,他在江浙一带监理河道时,都做过些什么,总要知己知彼,方可有机会获胜。你留在屋里好生歇息一会儿,我去去就回来。”说着径自出去,至午错方回来。

回来便道:“要从公事上寻老十四的不是,只怕不容易。据我们的人说来,他监理河道这几月,真正做到了身先士卒,不独日日都亲临工地,还时常与工人们同吃同住,以致人人都称颂,要从那上面寻他的纰漏,甚至有可能会犯众怒。”本就冷峻的眉宇间有几分阴骘,又给他整个人平添了几分凛冽。

黛玉见状,忙笑着解劝道:“暂时寻不到他的纰漏就寻不到罢,且走一步看一步,就不信咱们抓不到他的把柄。至多,我以后尽量避着他,到哪里也随时叫人跟着……”因着知道胤禛才是最后的大赢家,故黛玉倒不是很在意胤祯在康熙心目中有几分分量。她惟一在意的,不过是后者对她时不时的纠缠让她厌恶,不过是怕因此而与胤禛和自己带来什么灾祸罢了,如今既然一时半会儿赶胤祯不走,他们能作的,就是时刻保持警惕,提防着他了。

胤禛想了想,惟今之计,确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说不得无奈的点头道:“嗯,暂时也只能这样,你要多加小心。”话虽如此,之后还是不知从那里寻了两个会武功的女子来,悄悄儿替换了黛玉身边的两个二等丫头,并严令其‘以后但凡福晋出门,一刻不能暂离’,不消细说。

在江宁住了约莫半个月,康熙下旨继续南巡,于是大队人马又浩浩荡荡出发了。

沿途又经过了苏杭、山东,再绕道陕西,最后抵达了塞外的木兰围场。其实已是出了九月。

康熙帝文韬武略,往常就曾多次驾临木兰围场打围,平日里若是因政务繁忙来不了木兰围场,也时常会带了皇子王公们去西山围场打围。如今既已抵达木兰围场,自然不肯错过,因在接见赶来遏见的蒙古各部首领时,便已放了话‘到时定要好生的赛上几场!’,还说拔头筹者将有重赏。众阿哥贝勒及王公大臣们见皇上这般兴致高昂,一个个儿亦是摩拳擦掌的。

许是沿途奔波之故,也有可能是水土不服之故,黛玉一到木兰围场后便病倒了,躺在床上恹恹的,整个人看起来都憔悴了。这可急坏了胤禛,忙忙便要命人去传太医,却被黛玉含羞带嗔的叫了回来,扭捏了片刻,方示意胤禛坐到床头,附耳轻声说了几句话。

“你说什么?”胤禛闻言,立时懵了,傻愣愣的坐在床头,半晌回不过神来,还是黛玉用指头点了点他的额头,嗔了一句:“你个呆子,到底听没听明白我刚才的话?我说我极有可能是有……有宝宝了,你到底听明白没有?”,他方回过神来,“这么说来,我要作阿玛了?”旋即便陷入了巨大的狂喜之中,一叠声的命人去传太医,又手足无措的去扶黛玉,“你快躺好,不要累着了,想什么吃的用的顽的,我就是上天入地也给你寻了来!”一面又后怕,“好在舟车劳顿的日子暂且过了,在这里至少得停留到腊月,你也好将养一番。”

黛玉见一向在人前都算得上不苟言笑的他,这会子却顾不得还有满屋子的下人在,喜得这般忘形,禁不住十分好笑,忙将他打发去请太医的人唤了回来,又摆手令雪雁等人都退下后,方红着脸嗔道:“瞧你那得意样儿,倒忘记我自己就是大夫了,那里用得着去请太医?况如今还作不得准呢,好歹再过一阵子,再请太医来确诊不迟,……省得不是,旁人又该说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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