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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黛玉正昏昏欲睡,闻得他忽然这般问,睡意一下子去了个七七八八,因强撑着坐起身来,答道:“爹爹昨儿个临睡前还来过,说是大爷那边正与明相暗地里活动,欲联络了随驾的王公大臣和蒙古各部的王爷贝勒们,赶在回京之前,将太子之位收入囊中;八爷那边倒是暂时没有动静。再有就是二嫂与德妃都去探望过二爷和十四爷了,只是都未能如愿罢了。”

胤禛听说,点头道:“怪道那一位今儿个求到皇阿玛跟前儿了,只可惜皇阿玛深恶他母子二人,又岂会如她所愿?”说完又禁不住冷笑,“只可惜皇阿玛如今虽深恶他母子,却迟迟不肯降那一位的位分或是惩罚她,倒还真真是个长情的人儿呢!”

黛玉亦猜不透在康熙心目中,德妃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又想着许是这阵子事情太多,康熙顾不过来去想怎么处置德妃,因解劝他道:“再等等指不定皇上就降她的位分了呢?况就算皇上不肯降她的位份又如何?如今十四爷是再难有翻身之日了,自此失宠还是轻的,只怕会被圈禁终生亦未可知,她相当于是再没有了倚靠,不劳咱们动手,自有那些平日里明里暗里吃了她亏的妃嫔们会收拾她的,咱们只等着看好戏即可,何苦为了这样一个不值当的人白费心神?如今咱们要应付的,可是比她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大爷和八爷两伙子人呢!”

一席话,说得胤禛面色稍缓,道:“你说得有理,她那样的人,被众星捧月惯了,一旦失势,兼之又再难见到她的宝贝儿子,只会比杀了她还更难受,咱们只管等着看她如何生不如死罢!”

黛玉因又问道:“皇上龙体怎么样了?你怎么这会子回来了?”说着见他眼睑发青,忍不住轻抚了一下,方心疼的道:“你在帐殿那边没吃饭没睡觉的吗,怎么我瞧着你又瘦了一些?再瘦下去,可就不能看了!”后半句话,虽是开玩笑的语气,却在说完后,禁不住微红了眼圈儿,只因短短几日,胤禛确实已瘦了一圈儿。

见她难过,胤禛心下不忍,佯怒道:“嫌我瘦?不能看?那刚才是谁不住声儿的求饶来着?看来还得再来一次啊。”说着呲牙裂齿的作出一副饿虎扑羊样儿。

瞧得黛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笑罢正色道:“之后我们还有几场硬仗要打,你和十三弟可千万要保重身体才是。”

胤禛郑重的点了点头,“你放心,不为别了,只为了你和咱们没有出生的孩子,我都一定会保重好身体的!倒是你,我听张医正说头几个月若是没有害喜,后几个月无论如何都免不了,你若想什么吃的,千万告诉丫头们,切莫委屈了自个儿。若是那一位打发人来传你,你也一定找借口推脱不去,她虽不敢明着拿你怎么样,到底没有必要白为她坏了自己的心情。”

黛玉一一应了,又与他说了一阵子衷肠话儿,眼见东方的天际已发白了,因唤了雪雁春纤进来。服侍他盥洗毕,换了一身干净衣衫,又陪着他用罢早饭,方亲自送了他出帐。

因见时候尚早,黛玉遂又回屋睡了一个回笼觉,待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梳洗完毕,正用早饭时,云绯过来了,见黛玉坐在桌前用早膳,几步行至她对面坐了,便凑上前神神叨叨的道:“听说昨儿个夜里德妃娘娘扇了十四弟妹的耳光,还掌了两个宫女的嘴呢……”

“哦?可真是不真?”黛玉听了,来了兴趣,忙追问道,“你是打那里听来的?”

云绯笑道:“我身边的碧儿与十四弟妹跟前儿的一个丫头双儿是姨表姊妹,昨儿个十四弟妹挨了打骂,回去后便拿她们出气,她也挨了几下,今儿个一早便过来找碧儿诉委屈,所以我就知道了。”

“这么说来,应当不是有假才是。”黛玉沉吟道,德妃显然是因为想见胤祯见不着,康熙那里又不肯通融,所以才会迁怒完颜氏的,只怕磨搓个完颜氏几次,也就没了兴致,到时候,被迁怒的估计就该是她和云绯了。

黛玉正想着如果德妃真个打定了主意要磨搓她们,该如何应付,就见若桃小跑着行了进来,道:“奴婢方才瞧着德妃娘娘跟前儿的安嬷嬷朝这边走来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呢!黛玉因向云绯自嘲一笑,道:“我原本还以为十四弟妹好歹能撑上个三五天的,如今看来,是我高估了十四弟妹的承受能力啊!”不过倒也怪完颜氏不得,对上德妃那个手段百出的毒妇,她一小姑娘确实不是对手!

云绯冷哼一声:“管她什么安嬷嬷平嬷嬷,若她是奉那一位之命来传我们的,我倒还罢了,姐姐你可无论如何不能去!”说着命雪雁春纤,“还不将你福晋扶到榻上歪着去?”

雪雁春纤亦不想自家主子被德妃磨搓,闻言不由分说便一左一右扶了黛玉去榻上躺好,还特意找了块大褥子出来与她盖在腹部以下,弄得黛玉简直是哭笑不得。

少时,果然有小宫女来报:“回福晋,安嬷嬷求见。”

不待黛玉开口,云绯便先道:“让她进来罢。”说着捧了一杯茶在手,换上一脸的忧心忡忡坐到黛玉床头,待伺候在门口的宫女方一挑起帘子,便稍显夸张的道:“四嫂,您先喝口水顺顺气儿,我听我额娘说,女人一旦有了身孕,确是很辛苦,更何况您怀的还是一胎双生?您可得养好身子,好好儿为我们皇家开枝散叶,让皇阿玛和德妃娘娘还有四哥高兴高兴才是!”

说完不待黛玉答话儿,她已转向随着小宫女进来的安嬷嬷,要笑不笑的道:“嬷嬷今儿个怎么有空来这里逛逛啊?”

能在后宫安然的混至今时今日,安嬷嬷又岂会是那等愚钝之辈?别说云绯还勉强带了个笑容,即便云绯一来便对她恶言相向,她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坦然处之。

但见她先是向黛玉和云绯行了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宫礼,方赔笑着恭恭敬敬的道:“回十三福晋的话,老奴这会子过来,乃是奉了娘娘之命,来请四福晋和十三福晋过去议事儿的。”大有云绯打了她左脸,她下一刻便会毫不犹豫奉上自己右脸的趋势,一时间倒弄得云绯有些不好意思作得太过,只得缓和了几分语气,道:“嬷嬷如何就知道我在这里呢?”

不待安嬷嬷答话儿,她又顾自笑说道:“不过只怕整个布城的人都知道因着四嫂有了身孕,身子不方便,我一天里倒有大半的时间都呆在她身边照应,嬷嬷知道,倒也不足为怪。”

安嬷嬷听她一再的强调黛玉‘身子不好’、‘身子不方便’,心知今儿个只怕难以请动黛玉,不由暗自叫苦不迭。

原来自打胤祯被打了板子关起来后,德妃便变得前所未有的狂怒暴躁起来,头一日在人前她还勉强能保持镇静,只在私底下对着几个心腹之人时,才会表露出来;等到昨日她亲去探望胤祯却被侍卫挡在了门外,去求见康熙求情时又被拒见了之后,她的怒气便再也抑制不住,如山洪一般爆发了出来。

首当其冲被迁怒的,便是十四福晋完颜氏。平日里安嬷嬷瞧着德妃虽对完颜氏大多没有好颜色,但基本的体面还是与她留了的,但昨儿个却一反常态,不独当着满屋子的下人将其大骂了一顿,还当众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骂她‘扫把星’、‘丧门神’、‘早知道就不该让你进门’……之类恶毒的话儿,瞧着不像是在调教儿媳妇,倒向是对着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等到打骂完完颜氏,德妃又命人重重掌了一个奉茶时不小心洒了几滴在她手上,另一个则因走路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一共两个宫女的嘴,以致整个营帐阴风惨惨,人人自危,又不敢去睡,只得大睁着眼睛,战战兢兢的生生熬到了天明。

天明以后,许是熬了一晚上累极之故,德妃终于支撑不住睡着了,营帐中众人方暗自松了一口气,但仍不敢有所松懈的侍立在原地,惟恐待会儿德妃醒过来寻不见人,作了下一个倒霉鬼儿!

果然德妃很快便醒过来了,一醒过来便叫安嬷嬷。安嬷嬷不敢怠慢,忙小心翼翼凑了上去,却被告之让她立刻传四福晋十三福晋去,并恶狠狠的再四强调‘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今儿个一定要将那两个狐媚子弄到本宫眼前来!’

安嬷嬷并不知道德妃与胤禛他们又添了新仇,只当她这会子传召黛玉与云绯,是为了胤祯之事寻二人商量对策的。安嬷嬷想的是,好歹是一奶同胞的兄弟,便是平日里四爷同娘娘同十四爷闹得再不愉快,亦不能真个见死不救罢?但德妃恶狠狠的态度又让她油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来,旋即便意识到,只怕今儿个她又领到一桩苦差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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