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经哈哈笑,一脸的兴致盎然,点头道,“你看着办吧,不过,我得先去会会他。——本少爷可对天才童生爷羡慕地紧呐!哈哈!”
秦琦弯腰,“能得二少爷赏识,沙家小子果然有福气。”
秦一经摆摆手示意他出去,看他离开关上门,心里想着沙螓婉果真命大,就那样还能爬出来。
——贱命,果然好活!
山脚下的沙螓婉打了个喷嚏,“有人在思念我。”
三白正全神贯注演算,被她一个喷嚏打断思路,扔笔道,“不是,有人在诅咒你。”
……真相了。
沙螓婉将手里的文章递过去,又伸手拿过三白面前的纸,看一眼,啧一声,放下,走开了。
三白瞪眼,“你可看出什么花来了吗?”
沙螓婉摇头,“没看出花来,却看到你算错好几处。”
三白脸色一僵,不服道,“来来,学生你给为师指正指正!”
沙螓婉斜他一眼,“我没拜你为师啊!你教我读科考书目,我教你算学跟天文地理,算是互为师徒吧?”
三白手中的扇子摇得愈发快,却无话反驳。
沙螓婉见好就收,走过来,手里拿着自己自制的钢笔,一根细竹管通空后,塞上细木头削得精细的笔舌,上面套着她用铜钱板精心磨出来的笔尖,在竹管中注入调的淡一些的墨汁,怕墨太浓,堵了笔舌,然后在竹管另一端塞上活塞,最后为了拿着趁手,淑娘给她又缠了一层布。
沙螓婉也想用空间里的圆珠笔,可这一家三口在,到底不方便,幸好做出来的简易钢笔用着也趁手。
沙螓婉拿过演算的草纸,刷刷两下划出错误来,又在一边演算出正确答案,语重心长对三白说,“像军需物资这样的计算,你必须要用到统筹跟列数,还要考虑时间效率问题。最重要的,你忘了把人工耗费算进去。不是说他们的薪资,而是说要在最省钱的办法中找到最省人力的途径。同样的薪资,活少,人是不是积极性就高?办事效率是不是就会好?”
三白“嘶”一声,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沙螓婉那些奇怪词句的意思,积极性就是勤劳主动吧,人工耗费就是劳力,效率应该就是做出结果的概数……吧?
都能听懂,却也觉得她的那些用词似乎更贴切更生动,三白觉得自己不服气不行,就冲着这些古灵精怪的词语,他都要甘拜下风的。
而且说得好有道理哦!
三白叹了口气,拿起毛笔准备重新演算,沙螓婉看到,又多嘴一句,“毛笔不适合进行大量演算,书写起来要不停地蘸墨汁,还要抬腕,写得时间长了手腕酸疼,肌肉过度使用会受伤的。——就算算盘能帮忙,但是记录太慢也会推了后腿。”
三白其实也意识到毛笔的弊端了,见她说,就伸手朝她要,“把你的笔借来用用。”
沙螓婉忽然狡黠一笑,幸灾乐祸地递过去。
三白不明所以,伸手接过后,将笔笔直捏在三根手指间,显然是毛笔的握法,然后书写——
“撕拉”一声,纸张被划烂了。
沙螓婉一脸正经,担忧问道,“先生可还好?”
——哎呦喂,这语气里浓浓的笑意!
三白先生脸色异彩纷呈,不甘心的又试了两次,失败后想了想沙螓婉握笔的姿势,照猫画虎地别扭捏着,纸上出现像竖线的横线和像横线的竖线。
沙螓婉再也忍不住,捧着肚子哈哈大笑,笑得喘不上气来,指着一脸菜色的三白,边喘边笑,“让、让你——嫌弃我……我的毛笔字!”
旁边的冯卓也笑了,连不苟言笑的沈熙华眼底都浮出淡淡的愉悦。
三白习惯性地伸手捻须,倒是忘了他今日根本没有贴胡子,摸了一把空,掩饰性的咳一下,面不改色道:“书法为正道,你这歪门邪道的东西,不会也无妨!”说完,将钢笔扔在桌上。
虽然给自己找下的台阶很妥当很有说服力,但三白先生到底有些忿忿,特别是看到沙螓婉那自成一家风骨卓绝的钢笔字,心里下定决心要私下里也练习练习,不能被个毛头小子比下去。
*
一早上过去后,冯卓领着沙螓婉进山。沙螓婉如今已经能飞了,虽然只是短短五分钟,却依然让她信心大增,并且欣然自得。
冯卓发现沙螓婉的经脉越来越宽厚,几乎一天一个样。以前纤细又软弱的筋骨已经越来越结实,不由暗暗称奇。
沙螓婉却是知晓原因的,她每日都要用大半时间来腔式呼吸淬炼筋骨,毕竟底子打实了,潜力也就越大,以后的路子也能走得稳一点。
做事情不要急功冒进,沙连长以为这是一个特种兵的基本素养。
二人来到瀑布下。
沙螓婉像惯常一般,飞身站在窄窄的悬崖壁上,只脚尖点着一丁点凸出来的岩石块,转身侧对着瀑布,然后凝气屏神,聚气到手掌中,猛地一推。
飞流直下的瀑布水帘只有一点点边缘被沙螓婉掼出去的真气吹得晃了晃,水流方向曲折了一下,又重新归于直线。
底下的冯卓点点头,看来她的真气越来越凝炼精纯了,小小一簇,威力却大。
沙螓婉引气走了一个周天,再次行气出体,挥出去,情状跟刚才一样。
她脸上不见沮丧,只一派风轻云淡。
自从上一次引得空间仓爆发出一股能量来,火球已经从起先的灼烫变得温热,沙螓婉能感觉到筋脉的变化,手脚的力气也得到长足的增长,她觉得到时候了。
见她忽然飞身而下,冯卓疑惑问,“怎么下来了?”平日里她可是要练很久的。
这是要偷懒了吗?
冯卓仔细看看沙螓婉,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孩子只有十二岁,几乎还算得上是个幼童呢。
冯卓微微笑了,到底是孩子,想偷个懒也情有可原。
沙螓婉却抬头认真对冯卓说,“师父,您帮我看着点。等我开口求帮忙的时候您再出手,成吗?”
冯卓:“……你要干什么?”
“练功。”简短说完,只见沙螓婉就轻车熟路上了树,倒挂起来,开始沉静入定。
冯卓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大意,盯着树上开始涨红的小脸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