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一辆马车上了几个人便就此向西疾驰而去。
藏在暗处的一行黑衣人,见状忙追了过去,待那行人走后,客栈里才走出几个人,上了辆平淡无奇的马车,朝另一个方向而去。一路上有不少岔路口,马车里一道沉稳的声音淡定的指挥,于是一路通顺,畅通无阻!
马车内,响起一道懵懂的声音。
“他们为什么要追杀我们?”
“不是追杀我们,是追杀你一个人!”车内,少年一人霸占了一个长榻,衣裙迤逦在地,只是脸色很难看。
“可是之前,通缉令的画像上是我们两个人啊!”林月笙道:“一定是你当时揍高衍揍的太狠了!他记仇!”
不想理会这略嫌幼稚的话,漂亮的少年转向一边一派淡定的青年,一脸杀气:“为什么我一定要这身打扮?”
他一袭粉色襦裙,上绣着蝴蝶彩翼纷飞,外罩雪白薄披风,青丝梳了个时下闺阁女子最喜欢的惊鸿髻,还上了胭脂水粉,遮掩了他眉间的煞气,然而眉间的英气却掩盖不住,加上一身雍容气度,仿佛是哪里来的大人物。
苏折卿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必拘这些小节。”旁边的林月笙斜系了个包袱,闻言附和点头安慰:“是啊,而且阿漾,你穿女装真是比我还要好看,别怕!”
阿漾简直想掐死眼前的两个人:“这是重点吗?为什么只有老子穿女装,苏折卿你明明是说一起穿的!”
林月笙嘘了声:“阿漾你小声点,要是被他们追上来了就惨了!”
苏折卿颔首:“笙儿说的没错,阿漾,你注意仪态,穿裙子不可大马金刀的坐,要淑女。”
“耍我,耍我是吧你们两个!”马车里是阿漾暴跳如雷的声音:“信不信我把你们……我把你从马车丢出去!”
“为什么又是我?”林月笙觉得很无辜:“又不是我叫你穿的……”
“呆子你闭嘴!”
赶车的车夫穿着普通,样貌是一眼即忘的普通,他赶车手法十分老练,似乎长年累月都在做这事,即便是夜里,马车也没有颠簸。
到得城门时,突然,马车猛的一停,车内的林月笙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地上!
幸好被苏折卿扶住。
“现在出城的人都进行严查,马车里的人都下来!”车外,有人厉喝。
追杀他们的人刚走不远,这出城门就被封严了?
苏折卿安抚的拍了拍林月笙的手,掀开马车,漫声笑道:“几位官爷这大晚上还在当值呢?”
“少废话,车内的都是谁?赶紧下车!”官兵的语气很不好。
苏折卿微微一笑,掀起下摆下了马车:“几位这话未免放肆,车内的人,可是当今二公主。”
话音一落,那几个官兵俱是面面相觑,随即带头人语气狐疑:“二公主?”那人打量苏折卿,似乎并不怎么相信:“单凭你一人之词,难以信服,有没有二公主的信物,拿出来我们看看。”
车内的林月笙和阿漾都屏住了呼吸,林月笙更是攥紧了衣袖,听见车外的苏折卿道了声没有,几个官兵便是冷笑了一声:“没有?你是胡说的吧我就说,二公主大驾,怎么会大晚上出现在这,你这人竟敢唬你官爷!”说完便听刀剑出鞘的声音。
林月笙心一紧,便觉身边的阿漾猛的掀起车帘,目光森寒,那些官兵都愣住了,随即不见阿漾如何动作,“叮”的一声,那架在苏折卿上的刀便掉落在地,令在场的人都一哆嗦。
传闻二公主七岁便随卫老将军奔赴战场,力大无穷不说,一身功夫更是能将敌国将军斩于马下!民间传二公主是如何凶神恶煞,如今一看马车内的人,这女子英气逼人,身着华服,透着贵气天成,然而一张脸冷到了极点,那眼神果真如传说中的凶神恶煞,这一照面,隐隐有武者的气势威压,令他们喘气都有些困难!
一边,有官差小声凑到为首的官兵耳语了几句,闻言,那为首的胖官兵瞪大了眼睛,似乎在问真有此事?那小官差诺诺的点头。
见罢,那胖官差内心便是一阵哀嚎,流年不利,怎么就惹上了这尊大神?
他没去捡地上的刀,只是赔着笑脸,十分恭敬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公主,还望恕罪。”若不是他的双腿此刻在打颤,倒真让人佩服他的镇定。
“无妨,只是二公主向来不带腰牌信物,倒是劳几位费心了。”苏折卿道。
“不敢不敢,小的这就开城门!”说完,便跟一刻也不敢多停留的跑了。
林月笙松了口气,直到城门大开,苏折卿上了马车,阿漾才放下车帘。
马车沉默的走了一阵,阿漾哼了一声:“原来你让我扮的是二公主,你知道二公主今晚会出城?”
苏折卿浅笑:“嗯,是一个时辰之后。”
林月笙啊了声:“那一个时辰之后怎么办?”
“一个时辰后,我的人就到了。”
马车行进一家客栈,此时已是夜深,客栈小二正准备打烊,瞅眼看见一辆马车驶来,从上面跳下一个衣着华丽、气度矜贵的女子,紧接着马车内又出现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他张口正要招呼,却见男子回身,从马车里伸出一只纤细的小手,他想着这外面的两人已经是人间绝色,马车内的人又是何等的美人?
只见男子从马车上接下一个衣着普通、样貌却十分平庸的少女,少女身形瘦弱,身上却带着个包袱,若论起来倒更像个丫鬟。小二一头雾水,一时不知如何招呼,却见那位华服女子满脸煞气,声音冷冽:“还有空房吗?”
这声音却是男子无疑。
小二却不惊讶,道了声“有的”,目光便瞟向了其后面的男子和少女。
“三间房。”阿漾不耐烦的将银两拍在桌上,小二立即收回乱瞥的目光,忙带几人上楼。
三间上好的厢房,看的苏折卿直摇头,直道阿漾浪费银子,阿漾撇过脸不说话,林月笙则好奇的打量四周,小二凑上前,道:“客官,可需要备些饭菜?”
这话一出,阿漾冷冷的看了那小二一眼,看苏折卿微颔首,他目光一闪,冷声道:“备下吧。”
小二得了吩咐,便躬身告退。
一边的林月笙转头看了看苏折卿和阿漾,不懂他们葫芦里卖什么,在路上他们明明已经吃了干粮,按苏折卿这抠门的程度,怎么会同意这并不算十分需要的饭菜?
林月笙进了间房,屋中摆设并无繁复之处,她解下包袱,这里放的都是她娘的遗物,亦是留给她上京认父的信物。不过是一个月,她的生活竟就翻天覆地的变化,相依为命的娘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两位素未谋面,却愿意出手助她的人。
他们是谁?为何恰好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又为何苏折卿愿意接过她这个烫手的山芋?
门外,传来脚步声,却是往隔壁去的:“几位客官,饭菜来了。”
林月笙精神为之一振,立马奔出去,闻着香味进了苏折卿房间,里面桌前已经坐着的少年已经将女装换下来了,梳洗了一番又是那恣意嚣张的黑衣少年郎。少年瞥见她嗤了声:“就知道不叫你你也会过来!”
林月笙不在意这声挖苦,乖乖在苏折卿边上的椅子上做好,眼睛盯着桌上的饭菜拿起筷子就要夹菜,却被少年拦下,挑眉:“喂,长幼有序,你又忘了?”
林月笙悻悻的收回筷子,巴巴的看苏折卿,苏折卿笑了笑,却不动筷,从盘子上拿了个窝头给她:“吃这个。”林月笙愣愣的接过来,看着苏折卿温和的眼神,又看了眼桌上是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十分委屈的咬了一口窝头,却到底没说什么。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苏折卿和阿漾对视了一眼,阿漾立即闪到门后,苏折卿则示意林月笙趴到桌上,门外的人见没人出来开门,索性“嘭”的将门踹开,是方才那个小二的声音:“他们吃了饭菜中药了,你先去搜他们东西,我来料理这边。”
那小二一踏进门,就被阿漾劈晕过去,随即楼下传来一阵喧嚣声,阿漾往楼下一喝:“裴琰!”
“公子!”一个身手高强的男子自楼下跃上来,相貌堂堂,一袭天青色衣衫:“原本我担心惊动官兵便没带多少人,可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埋伏,公子和先生还是先撤吧,这里交给我们几个断后!”
阿漾点头,林月笙匆匆忙系好包袱,跟着苏折卿下了楼直奔马车,不料从旁突然杀出一个黑衣人,刀子一扬朝她劈下来。
林月笙一躲,那刀子险险的划过她的背,包袱摔下来,林月笙一怔,阿漾随之拔剑出鞘将其砍倒。
“快走!”阿漾一喝,林月笙却蹲下去捡包袱,迎面又出现几个黑衣人,阿漾看的心焦,出手打起来,林月笙终于捡起散落一地的东西,却发觉眼前一暗,抬眼便见一把刀对着她脖子横劈过来,她尚来不及反应,眼前白色衣衫一闪,有人将她护在了怀里。
“噗——”是刀入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