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女的?”那络腮胡男子一脸不信,收了兵器走过来,粗糙的大手在竹灵珈的脸蛋上摸了一把,竹灵珈恶心得要死,没敢躲,那络腮胡怎么看也不相信这个俊俏少年是个女子,又去扯她的头发,竹灵珈大呼:“痛,痛,我自己来!”
声音也换回了本音。
见一头青丝垂下来,勉强给这张俊俏却丧得不行的脸增添了些柔婉气息,络腮胡赞道:“还是六哥你厉害啊,这娘们长得还挺标致的。”
那矮小男子道:“我还是觉得不像是个女的,该不是个兔爷吧?不男不女的,长得也太丑了吧!”
竹灵珈险些吐血,自己这张脸在北境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远近闻名,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觉得她长得丑,委委屈屈地抛了个白眼过去,内心泪流满面。
“管他呢!就算是个兔爷儿咱们也不亏!嘿,自从来了这个鬼地方,老子八百年没见过女的了!”
说罢便将竹灵珈用绳子捆了,扔在了马背上。饼子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垂头丧气地跟在络腮胡身后。
竹灵珈又急又气,原以为那个白衫盲人是来救自己的,没想到是来将自己推下另一个火坑的,自己女扮男装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戳穿过,怎么这个人一眼就能将自己看穿?
不对,他是个瞎子,可能都不是“看”穿的,想到这里,竹灵珈觉得更沮丧了。
这三名贼人将竹灵珈带回了山寨,这山寨建在山林深处,极为隐蔽,看起来也不是很大的样子,用削尖的木桩做了屏障,就算是正午才过,也看起来阴森森的,十分诡异。
“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何知晓你的秘密?”
“我听出来的。”那被称为六哥的盲眼之人猜到了竹灵珈好奇自己如何认出她,在进山寨山门的时候,忽然云淡风轻地道了一句。
“什么?”竹灵珈没想到这人会主动跟自己说话,诧异了一下,然后便被关进了柴房中。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竹灵珈碰了一鼻子灰,用肩膀去撞门,那些贼人准备晚上的时候将她送去大当家房中,怕她跑了,所以被捆得像个粽子,这柴房又像是专门为了关人所建,门窗都用木板钉过,密不透光结实得很,就算把全身骨头都撞散架也撞不开。
常听闻有江湖草莽落草为寇,占山为王打劫过路行人,竹灵珈出身马贼,从前干的也是差不多的行当,怎么也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自己也有被别人劫了的一天。
“气死了,等小爷出去,一把火把你们寨子都烧了!”竹灵珈不忿地嚷嚷道。
“竹灵珈?”
一个声音适时响起,竹灵珈一愣,柴房光线昏暗,她竟然没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
竹灵珈转过身,眼睛适应了昏暗的环境,看见稻草堆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那个人穿着粗布衣服,十分安静,也被绳子绑着,头发散乱脸上有淤伤,似乎是被毒打过,微微抬起头,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竟然是秦越戈。
再说秦越戈,昨日他少爷脾气发作,不屑于与马贼同路,一时气愤不告而别,心想从此要和这个胆大包天的冒牌货一刀两断,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受野蛮人的窝囊气,胯下黑马疾驰如风,直接就过了雍城,暮时来到了飞羚道,同样也是被篡改过的路牌指引,来到了送命关,被那扛着虎头刀的矮小男人给捆了回来。
“秦公子?”竹灵珈有些诧异。
秦越戈自暴自弃地扯着自己头发,道:“我还真是走到哪都能碰见你!遇见你就没有什么好事情!”
竹灵珈尬笑两声道:“别这么说啊,咱们一共才认识了三天,往后日子还长着呢,话不要说的太早。”
秦越戈气得七窍生烟,胸口剧烈起伏,大声道:“你闭嘴,谁跟你日子还长?我遇见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他眼眶红了一圈,眼泪不争气地淌了下来,秦越戈也不想承认自己哭了,可是他从小到大就是有这么个一激动就流眼泪的毛病,以至于跟别人吵架都失了气势。
竹灵珈小腿也被捆着,双腿并拢往前蹦了几下然后往稻草堆上一靠,激起了陈年的尘土气,呸呸了两声道:“我说秦少爷,今天你要是不在这碰见我,那才是真的倒了八辈子霉呢。”
秦越戈也知道在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才叫恐怖,然而两个人都被抓了来,也没什么改善,不过是两个人一起倒霉而已,叹气道:“行了,别的我也不说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你去当压寨夫人了,咱们也算是共患难一场,你别忘了救我。”
竹灵珈瞪大双眼,道:“你让老子去当压寨夫人?放屁!你怎么自己不去?”
她被秦越戈这个丧心病狂的想法气到,假扮男人生活了这些年直接将自己本是个女郎的事情忘到了脑后,若不是被绑住恐怕直接就要暴揍秦越戈一顿,不过转念一想,那些山贼抓自己回来恐怕也没别的目的,总不至于是嫌寨子里粮食多抓个人回来吃干饭。
竹灵珈满面愁容,一边用一个清奇的姿势去挠自己的脚后跟,一边问秦越戈道:“你是怎么被抓回来的?他们为什么不杀你?”
这些贼人手段狠辣,一点情面不留,劫了财物之后直接杀人灭口,就像是那西京富商的下场一般。留自己一命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子,抓秦越戈这个大男人又是为了什么?总不至于是好男风,抓个俊俏男子回来解闷?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好像是他们提前知道我会来到这里,特地埋伏了人等我上钩。”秦越戈道。
“没要杀你?”竹灵珈追问道。
秦越戈一脸天真地摇摇头:“没有啊。”
然后用眼神示意一旁没吃完的半个白面馒头:“伙食也挺不错的。”
竹灵珈:“被绑着怎么吃?”
秦越戈:“那个瞎子会来喂。”
“那你脸上的伤?”
“我自己撞出来的。”
“那你完了。”竹灵珈想伸手拍拍秦越戈的肩膀以示同情,碍于被绑住,有心无力,只能饱含悲痛的情感,注视着秦越戈,看得他心里发毛。
“他肯定是看上你了。”
“兄弟保重,当压寨夫人的说不准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