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武林曾制过兵器榜,耀夜宵烛双剑排名第一,与绯衣剑并称为三大凶剑,这三柄剑除了耀夜历代传承于西京王室,其余两把皆是传闻中的剑,世间未尝得见一面,哪怕宵烛剑与耀夜本是一对,也只见其一不见并出。
传闻绯衣剑出生即弑主,剑光如血色,是当之无愧的凶剑,听闻此剑流落碧落黄泉之海,为鲛人所得,五境之内无人知此剑真面目,而耀夜与宵烛却不知为何也担了个凶剑之名,就算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概......是为了凑数吧。”有人这样说道。
大概是物以稀为贵,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看不见摸不着给宵烛剑增添了神秘感,所以宵烛的名气一直高于耀夜剑,耀夜供奉于西京王室,作为象征的意义已经高于作为兵器,顶多让祭司们附会上几句此剑有灵,公正不阿,会择明君之类,而宵烛剑就厉害得多了。
起初还是什么“得宵烛剑者得天下”这样老套而笼统的说辞,后来就精细得多了,有人说宵烛剑中蕴含巨大的力量,虽然不是正统正道,但是得到了这种无上的力量就能走上武道巅峰,让正义之士通通闭嘴。
还有人说此剑的第一任主人是个绝世美人,得到这把剑,就能遵从此剑指引,开启一段奇遇,与这位绝世美人开展一段旷世绝恋。
还有人说此剑不祥,会扰乱五境,甚至还有“亡刃宵烛,月有阴晴,乱五境者,不堪独行”这样一听就哇偶好厉害但是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谶语出现。
竹灵珈看向手中那被她缠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耀夜剑,此剑虽然不是巴闻所说的宵烛剑,却也是重要之物,若不是今夜情况紧急,她也不会将耀夜暴露人前。
巴闻示意竹灵珈借一步说话,征得苏员外同意之后,二人来到苏宅的偏厅,刚一关上门,巴闻便道:“你可知宵烛剑已经掀起了多大的风浪吗?此地你不能久留,消息一旦走露出去,会有无数人来争夺这把剑!”
竹灵珈知道既然巴闻和喜官人都在争夺宵烛剑,那么宵烛剑定然不简单,只是没想到事态如此严重。
“八文叔,我是诈他的,我这把是西京王室的传位宝剑,名唤耀夜,并非宵烛。”说罢将耀夜剑打开来,递与巴闻。
“对了八文叔,宵烛既然这么厉害,怎么会轻易折断呢?”竹灵珈道。
巴闻摇摇头,道:“没有人见过真正的宵烛剑,只是听闻传说中的宝剑现世了,短短两个月,中原各地出现了不下十把宵烛,做工精致几可乱真。我这把定是假的,宵烛剑这样的品阶的宝物,怎么会轻易折断?”
说到这里,巴闻露出了一个苦笑,只是人都有侥幸心理,若不是此剑断于眼前,他也不敢相信自己辛苦寻来的剑是假的。
那断了一半的假宵烛剑与耀夜剑放在一起,耀夜剑上的梦湾之鳞流光溢彩如同神迹,而假剑上的鳞片则是水晶仿造,虽然同样价值不菲,光芒却死板了些,对比起来高下立判。
先是宵烛出世的消息传出来,然后有出现假剑,而且是成本非常高的精品假剑,说这背后没有人故意操控,傻子都不会信,且操控这件事的人绝不是什么平庸之辈。竹灵珈摸摸下巴,自己一时冲动,不了解情况便将耀夜剑暴露于人前,只怕今后麻烦事少不了。
“凌珈少爷,先前问起北境......可是狼烟寂出了什么变故?”巴闻将竹灵珈的神色都看在眼里,虽然已经猜到了大概,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希冀能从竹灵珈的口中听到一些好消息。
“狼烟寂......八文叔,我阿爹走了,如今卡蒙把持着帮派,我无处可去了。”竹灵珈叹了口气,寥寥数语,分外悲伤。
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如遭雷击,巴闻红了眼眶,手搭在竹灵珈的肩膀上,道:“这......大当家......”他似乎想说什么,好友故去,内心悲痛不已,竟什么都说不出来,过了半晌,苦涩地对竹灵珈道:“凌珈少爷,你一个女孩子,今后能怎么办呢?”
竹灵珈身躯一震,道:“八文叔,您,您知道?”
巴闻点点头低声道:“当年凌大当家将你带回狼烟寂,是我同他一起,将你从那些人手中抢回来的。”
竹灵珈对于身份倒不是十分在意,道:“我想去南疆寻找我的亲生父母,只不过在那之前还需要去帝都一趟。”
竹灵珈很清楚,凌炎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只不过事发突然,他没有来得及将身世告诉自己,凌炎的遗物中或许有线索,只是如今北境已无她立锥之地。
听闻竹灵珈要寻找身世,巴闻道:“大当家从未对人提起过少爷的身世,就连少爷是女娃的事情也勒令我守口如瓶,我实在帮不上什么,但是......”
巴闻踌躇着,似乎是知道什么,犹豫要不要说,竹灵珈急道:“八文叔叔,我自然是信你的,有什么话且说出来!”
巴闻犹豫了许久,道:“我也是凭空猜测,还是不要说了,以免误导少爷。少爷若是要寻找亲人,必然需要信物与生辰八字,大当家不知道少爷的生辰,便将捡到少爷那日作为生辰,至于信物,就只有少爷的襁褓作为凭证。”
婴儿的襁褓并不算大,是一块女子常用的方巾,只可惜马帮辗转居无定所,那方巾便遗失了,听凌炎说,那是一块浅碧色的绸缎,绣着南疆竹家的家徽,养父让她以竹为姓,便是认定她与南疆竹家有关系。
“我想去南疆看看,总会有线索的。”竹灵珈故作轻松地道。
“凌珈少爷,关于此事,我一直心存疑虑,那襁褓上虽然绣着竹纹,料子却是中原的东西,且是皇室才能用的贡品。”巴闻道。
竹灵珈头疼起来,与南疆竹家扯上关系就够让人头疼的了,这下子又多了个中原皇室,还是个口说无凭的,没有任何证据,简直用水深火热来形容都不为过。
庭院中又传来争吵之声,竹灵珈皱眉,开窗一看,原来是婢女窃窃私语,议论少夫人,被苏洛抓了个正着,当即怒不可遏,要将婢女发卖。
竹灵珈听了个大概,道:“这绮鸢夫人好像在府中人缘并不太好。”
巴闻道:“旁人家事,不管也罢,凌珈少爷,我并不同意你孤身犯险。”
竹灵珈还没回答,便听庭院中又有一妇人声音响起,是苏员外的夫人。
“洛儿,大丈夫何患无妻,绮鸢是个好姑娘,娘知道你喜欢她,你不计较她的出身,你要风光娶她过门,娘都依你,可是你要看清楚现实。”
苏洛道:“娘!鸢儿还没死,她会回来的!”
苏夫人道:“娘知道,可是她被采花贼掳走,说她贞洁尚在,谁会信?娘不想让你这样矮人一头,不是她会不会回来,而是她不可以活着回来!”她说这话时,语气重了三分,无端让人觉得一股寒气窜上脊背,心中一片寒凉。
“中原真是破规矩多。”竹灵珈关上窗子,冷哼一声,对巴闻道:“八文叔,你不用劝我了,这个姑娘我是一定要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