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脖子与石晃的拳头冲撞在一起,光滑的马皮毛,在石晃重击下,内陷的肌肉与骨格,几乎是同时间里折断了。仇青站在树后,看着瞬间止住前冲,并丢去一切意识的红色骏马,猛然间折扭的马头,巨大的马眼睛还在生机勃勃,渴望奔跑的闪光,还在眼神里流动,微扭的嘴唇,正欲张开,呼吸一口空气,正好去感受四蹄离地时的飞越,对于这种飞越,无论是马,还是人应当是一个共同的向往,那不是要飞向天空,只是想脱离一种束缚,身体在空中的自由虽然短暂,体验却是瞬间的永恒,和一种曾经的辉煌永记于心间的心流。
马身一止,就开如下落,仇青眼睛一闭,仇青之所以不忍,是因为接下来,马腹部就将担在那两根树杆上,这样的一匹马,不应当在它最义勇的瞬间之后,就是这样的下场。刚闭上眼睛的仇青,马上又睁开了眼睛,他要看这一幕,这一幕,仇青在离家时,老父就是用这种悲壮的语气对他说:
“我仇家一门,自后同柴世宗时,就不是只为了太祖的结义而战,我们的家乡,年年的战火,不要说得活多少人?就是房屋,也是十存三四。我仇家一门,这几十年来,子孙繁荣,全是平安所赐,更是太祖所赐。如今,不为其他,只为自己,我仇氏当也以血而卫这平安与我们自己的繁荣。”
在仇青的眼睛里,马的后蹄先触了地,已经无力挺直,自然的由着关节去屈折。
石晃伸脚一蹬树杆,身往后飞,又回到原地,马背上骑手一跃,也是向后退去。这时,几个人才发现,这树不是只能倒向路中,也可以向另一边倒去。仇青一转身,向着已经快要到自己身边的骑手就推去,可是两边的树枝一挡,落下的速度,就是在树枝与树枝的折断里进行,吱嘎吱,吱的断枝声音,早有两匹马向他跑了过来。
颜湖到这时,也不去理会那些骑手,跑到路的另一边,又去砍树。把砍树当作是事业来做,是颜湖的唯一目的,他要让路两旁这些树,成为一道不可逾越的长城,他自己的长城。
仇青身前的树还在倒,回手抽扇,向着劈头的刀就冲去,扇子一格刀锋,仇青身体暴升三尺,一脚就把那人踢下马去,身体下落,挥手向右,身体也随着手的动作转移,一个身体,就在半空里,斜下的倒去,只是倒下的方向,就是空中挥砍他的弯刀,扭腕翻一个扇花,刀就被他的扇子卷走了,那骑者眼睛里的世界,还在是他的同伴被踢下马时的景象,而他自己手中的刀,已经在一个震与扭力间,飞了出去,这时,他才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正在受到攻击,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向他倒扑来,那种倒扑,不是树杆倒压的黑影,那是鬼一样快速的身形,猛然朝右一扭身,本能的反应是正确,可是自然的反应用力必是过猛,身体直往马下倒去。
仇青一动,施展也动了起来,把树往侧边就是一推,他是把树往路边的一处空缝隙间推去,不管树如何倒下,也不管倒向那里,转身就走,又去推另一棵树。仇青平倒的身体下坠,手中扇子一点马背,翻跃的身体,追着那落马的人就去,那一个正落在马腹间的人,还在下坠落着,仇青一扇子就击在他的头上,又是一个在空中的翻转,仇青才落在地上,站直的身体,正好也石晃一线,只是一个站在道路中央,而仇青站在路边的林地里。
到处的树在倒,到处是树枝折断的声音,沙沙嘎嘎,没有停息,更有树叶与树叶的摩擦声,一片片,一处处,形如骤雨,惊吓得那些后来的马匹,不住的后退,奇嘶乱鸣着,抬蹄后踏,转头回跑,一时间,马头撞马头,马撞骑者。
颜湖还在砍树,施展雄还在推树,两个人象在竞赛,你砍我推,我这边倒了,你那里也砍好了,两个人窜来跑去,石晃与仇青所在的地方,也正有倒树正在下滑或是下砸,没有几息间,一条路上,还有两边的林中,一条倒下的树带,高高的立在横处。
树还在徐徐下倒,到处是各种树枝与树叶发出的折断与摩挲声,在这暗夜里,是树林和私语,是树枝最后的狂舞,可对石晃仇青这两个,已经退到很远处的人来说,更是一种心里压制不住的激动。
“干得好,漂亮。”
管他冷与不冷,仇青扇着扇子,大声的喊叫起来。隔着密密杂杂的树枝树杆,已经快要看不见对面的人与马了,只有一闪一闪的火光,还在对而摇曳。就在这时,西城门下大量的行兵声与呐喊声传来:
”抓奸细呀,拿住辽国人呀“
各种的哄叫乱喊,从西城门传了过来。听到这些声音,颜湖才停下手中的工作,施展雄也不再去推树,几个人,各踩树枝树杆,站在这道墙的高枝处,望向西城门。这时,石晃几个人才看清,就在这一道树墙的对面,有近百余骑,个个怒视着自己几人。
这里几个人,没有一个见过那肖姓的青年,他与一个皮帽掩去半边脸的老叟,并排的在众人的族拥里,望着石晃几个人。到了这时,仇青颜湖也才知道,这些人,是从城里逃出来,而自己几个人的担心,无意里,也挡住了这同行一路的敌人,若真让他们追上了,以现在自己这几个人,还真无法与他们一战。
城中追兵渐近,石晃几人也不想受到牵连,更要小心马上就要被驱散的这些辽人,毕竟现在大家是走在同一条路上。
“走,我们快些去追他们,以防接下来还有变故。”
石晃话还没有说完,树墙前的辽人,全都开始四处逃散,沿着路的两边,火把一丢,钻入树林里去了。这样一来,石晃几人更是无法知道他们可能的去向,只得尽快的把所有人会合在一起,这样才能安全。
用不了一顿饭的时间,石晃追上了柳青城与陈合八,急走里,把情况一说,众人都为柳青城府中那一把火称赞。可接下来的变化,只有快些追上幸无伤,才能却保他们的安全。几个人一计议,让陈合八与柳青城往前急赶幸无伤,而余下的几个人,加快的前行。
马车一加快,众人就担心起车里的幸操,可是眼下,也没有办法,只是各自心中想,都是习武世家,只要一口气还在,总也是死不了。
行不多远,就见前面的几个火把里,柳青城与陈合八站在路中,正等着众人。两边一聚,一共四五十人,只是幸家多几个老弱,而一个女人也没有,仇青颜湖几个人一看,心中早就知晓其中是早有准备,只是幸操的意外,可能突然了一些,这才落入狱中,可现在也不便问。再看石晃的伙计,个个青年精壮,必也是些能打的伙计,众人也就安了一些心。
刚刚准备出发,身后路上就传来了马蹄声。
“想什么来什么,就再与他们战一场。”
石晃当路一立,就不再走了,大声吩咐:
“幸家公子快些护着你父去行,我手下伙计,操家伙站在我身后,今夜就让你们好好的练一练。”
石晃一声令下,只听见他的那些铁匠伙计,全往一辆车上去取武器,而幸无伤,抬步就上了他父亲躺着那一辆车上,也不客气:
“十里外,我藏好我父亲,我必回来,与众位叔叔一同对敌。”
扬动手中缰绳,话还在车后响着,柳青城众人一看这英迈之气,各在心中赞叹‘将门果有虎子。'
石家十多个伙计一陈忙碌,脱去上衣,挂上一皮甲,这种怪异的战甲,让陈合八也看得发呆。赤裸上身,就在胸前挂系起一条,象他们打铁时一样的皮裙,只是这些皮围裙上,全都环扣着黑色的铁片,每一个人的手中,只有一柄铁锤。超长锤柄,全是铁把,而巨大的锤头,看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发呆,那种大号沙锅一样的大个,是什么重的重量?
无论是柳青城,还是颜湖,再到仇青,那锤头若是实心,怕也得有三五百斤的重量,他们几个人,无论是谁,还真是用不了那种武器,这还不是重点,若是抡动起来,那一柄锤把,可承受不了那种重力。
石晃见几个人只是望眼睛发直,大笑而起:
“我这十柄锤,重有六十八斤,他们平常使用的大锤,多是五十余斤,天天就练这样的一把锤,锤头为空心,全是四层夹铸,精铁所制,血肉之躯,可挡不住这种锤头的冲击。”
四层夹铸,层层支撑,再加一个外形的铁板,这样的一柄锤,若真是击在头上,那也得让头颅来一个粉粉碎。柳青城走到一个伙计身前:
“让我试一试你这兵器。”
柳青城双手把拿住重锤,往上一颠,那种重量,重量是不是问题,可这巨大到象一个大扇子一样的武器,柳青城递回锤去时,马蹄声已经很近了。
“拿我锤来。“
石晃一声大喝,一把更长更大的铁锤递到他手中:
”结阵!“
‘还结阵’柳青城几人,此时全象多余,石晃身后,一边五个巨汉,胸前一块大铁片一样的护甲,一柄巨大到无朋的锤杵在身前,最前面的石晃,更加的惊心动魄,那一柄锤,几乎掩去他的一个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