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晃不敢大意,移步侧身,隐住门户,就不再动。太阳已经升了一杆高,四野里一片金红,背阴里,还是暗暗的阴影,肖游象长长的影子,拉过石晃的身体,石晃不再看他,双目一闭,任由着肖游象去动。
石晃眼睛一闭,对于肖游象来说,这是一种无视,更有轻蔑。对于一个铁匠来说,什么样的硬,什么样的坚,在他的锤下都一样,不行,就再加热。可肖游象不是这样想,他也没有这种实战的经验。石晃本是自调自控,为开始做好一种自己无悔的准备,可在肖游象,那就是挑战。
消游象侧步前进,距着石晃三丈,飘身就起,单掌直进,迅如飞鸟出林,石晃抬拳直对,在触与未触间,肖游象直掌翻腕,不去与石晃接,转向去削石晃的腕。石晃不理,再出直拳,直向肖游象胸。肖游象抬拳心接石晃掌头,却是接里能退。就在相交际间,肖游象扭腰抬脚,借着石晃直拳的冲击力,正对的身体就转一半圈,一脚就扫向石晃腰间。
肖施象一扭身,削腕架式自消,石晃回手去格腿,肖游象削腕的手式一化,斜削又变直进,向着石晃的胸部又去,同时曲膝直进,以膝直抵石晃头部。
肖游象三式直攻,处处有险,身如绵,手如刀,腿如锤,一根面条一样的缠住石晃。石晃身粗体重,扭转迟缓,可是拳重力沉,肖游象轻不敢与他接,石晃出拳的距离短,肖游象的弧度大,一快一慢,倒也不相上下,在拳与腿接,拳与膝接间,肖游象也不与石晃实对一式,只是借着石晃一格挡,就退回身体,弯腰间,也就被石晃推得飞退几尺,两个人,又回到起始点上。
可这一次肖游象的回退,是自己身体的把控,足还在半空,向地就点去,石晃一见他单足伸下的发力式,就知道那是更快一次的开始,那还容他再借这一力,双膝一弯,弹射而出,双拳齐出,对着肖游象就直锤而去。肖施象足刚触地,石晃的拳头也到,肖游象双掌下拍,接在石晃拳头上,翻身跃过石晃,刚至关空,石晃哪里容他轻松就去,追着他的身体,单拳冲天炮直出,这也不是打人的招式,只是一个出气的找法。
这两次接触,石晃知道肖游象身体太过轻灵,以自己笨重身法,要想打他一下,得拼着自己先受他一击,才有机会打得到他。直拳冲天,也只是一次快速的发拳,不让自己的速度慢下来,同时也减去一些肖游象快速的转身,他真若不理,最少也要打他腿上一拳。
两个人打到这时,两个老叟收脚平步直立,神情也放松下来,不再为他们的公子担心。柳青城一见,斜眼就向仇青眨了一个眼睛,抽剑就冲,直直的朝着一人老叟就冲去,喊也不喊,招呼也不打。仇青颜湖两个人,在柳青城一动间,跟着也冲了出去,去战另一个老头。
三个人的前冲,后面接着曹相成,施展雄,也是飞身就出,再后面石晃十个伙计,舞着大锤头,让开路中的战圈,从路的两边,舞着锤花,身前一个锤盾一样,直直就向着那些骑者,还有他们的马就冲去,对于他们,眼前只有阻拦的一切。
肖游象奋力一掌,击向石晃的头去,石晃单手一封。几次交手,石晃处处在受肖游象的引诱,让自己全力的出拳,而他自己,轻松跃越,不担耗着自己的力量,同时也给他自己带来一个又一个的时机。封住他的打击,不用力去对,肖游象的下一个动作,自然也就迟慢下来。
肖游象见石晃不再上当,抬脚就向着腹部踢去。回拳一拍,拳与脚尖撞在一起,肖游象借着这一微力,轻飘飘就退出丈余。
“住手,住手。”
肖游象见自己的两个师父,还有那些随众,瞬间就缠斗在一起,大声就喊了起来。可是谁也没有住手,柳青城一把龙泉剑,转缠扭剌,向着那老叟一身上的要害处,不停的剌削着。颜湖两柄小剑,近身搏杀,仇青一柄黑扇,更是象把巨铲一样,呼呼扇动,直把那老叟一步一步的逼退。
石晃的伙计,五人就是一个战队,五柄大锤,挥着锤云,翻滚着压向前方,有进无退。殿后五个人,因为路窄,挤不到前锋,只得紧随在后,只要有滚下马来,还想再战的辽国士卒,围上去就是一锤接一锤的砸下,在加上曹相成施展雄两个人的相助,一条路上,再无能阻拦他们的一切,就算是被打翻的马匹,后面石家的伙计也会补上一锤,把它们从路上清除出去。
“撤退,撤退!”
肖游象大声的喊着,从后面就追向石家的伙计。曹相成施展雄两人一夹击,肖游象奋力与两个人对击一拳,高高的弹起,踩着一个个正在翻飞的锤头,一身的水墨山水图,飘飘若一团墨云,就在石家伙计的头上跳舞,让五个人前冲的队形止住瞬间。曹相成施展雄大怒,飞身就起,踩在伙计们的户肩膀上,追着肖游象就去。
后面的两个老叟,早在肖游象飞退时,就想急退,可是柳青城与颜湖,那容他们轻易脱身,仇青更是猛攻不止,扇面的一张一合,都是尖锐的那些锋芒,在老叟的眼前闪动,不离他一身上下,让老叟欲脱不得。
骑手们在肖游象的一瞬相助下,终于把距离拉开几丈,这才有机会向树林里奔逃。
“公子快走,留下有险。”
柳青城长剑翻腕转动,不再直剌平挥,要以最快的剑速划伤老叟,老叟只是拼命寻找柳青城的手腕,并大声的喊着他们的公子快走。
最险恶的就是仇青与颜湖夹击下的老叟,袍角早让颜湖划去一角,躲闪间,衣服少了一角,样子也就失去几分的洒脱与飘逸,这也不是可笑之处。老叟可能是多少年没有这样的儿狼狈,急怒下,脸部的扭曲与变化太快又太激动,显得狰狞无限。
“老夫拼了。”
“拼也无用。”
伙计们还再追击,肖游象在锤与锤之间拨动,几把锤,对于肖游象,就象是打蝴蝶的大竹杆,一点的作为也没有,再加上转过马头的骑者,要想追上他们,石家的伙计们也是无能为力。
仇青拳心控制着扇柄,扇子象车轮一样的转动,在老叟的胸前,颜湖单肩伸直,一剑就剌向老叟的侧腰间。老叟弯腰回拍颜湖手腕,仇青急进一分,哧拉,一声,胸口处的衣袍,又开了一道长口。
柳青城自离家,还没有与谁正真一战,此时,自己一柄长剑,竟是对老叟没有半分的威胁,四周只有这几人在打斗,自己若不奋力,老叟必是要逃,剑锋一转,竟是用起反手剑,单拳随着剑走,死死的缠住老叟。柳青城拳里带锋,让老叟一时间还脱身不得,更见自己的兄弟身处险景,而自己也是好不了多时,若是再有一人围来,自己也是危险万分。
肖游象在一声警示后,转身就往林中跑去。两个老叟,几乎在一同一时间,转身就跑,几个人追打的速度,全然不及。柳青城不追,颜湖与仇青也停在那里。
“总才死了七八个人,算是幸操一点小回报,来时,还要向他们索偿。”
石晃站在最后,愤愤的说着,这里几人,除了石晃与幸操有过交际,其他几个人,一个都不曾见过幸操,爱与恨,也就谈不到了。可是对于这次遭遇,几个人的心中还是狐疑不定,虽有想向中的相遇,可这种相遇太过快速,动手太快,一切就如有意,最后虽然是没有死追烂打,也不能死追烂打,望着一地的马尸人尸,毕竟也算是第一次击杀了,想着幸操伤势,几个人一扭头,就追陈合八去了。
幸操醒了,望着仇青石晃几个人,脸上早有预料的神情,让几个人大惑不解,他伤成这样,说话都显无力,又中狱中得脱,无喜无悲,安泰如命,干裂的嘴唇,脸上还有几道鞭痕:
“家父离开太原城时,就交待过,若是我幸家不出事,必就会是石兄弟家里,两家中必有一家会出事,这是一切的源来,辽国要出重兵,国内必是大兴,向我们下手,就是前奏。只是有一个人,就是韩德让,其父与祖两代留守上京,一国之重,可托一家人,到了韩德让,更是高梁河大败我宋国,其智勇计谋,今宋国上下,怕是无人能及。
我们要等,待他们向我们下手,就说明他们是知道我们的存在,也将要向大宋下手,我们是不能暴露在世人前的一群人,我们注定是一群虫子,生活在黑暗里。我们不是蝴蝶,不能在最华丽的时候在阳光下飞舞。我们也不是烟火,要把最炫耀的生命奉献给那一瞬间。
活下去,中原是中原人的中原,自汉了来,进入或是入侵中原的民族,都会变成中原人,也把身在中原是一种荣耀。现在,生命的时间,到了你们这一代的刻度,你们的幸福与及你们子孙的幸福在你们的手里,我们是你们死去的记忆,今天已经不是我们的时代,我们帮不了你们。
这些是我父亲离别时对我说的话,同时也让我转告你们。意思我明白,可是我理解不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说,并转诉给你们。就象明明知道我可能会入狱,他却不让我躲避,还要让我去静静的迎接。”
柳青城几个人,听得一团糊涂,也不能全理解幸操父亲的话。可有一点,自唐后,这长城就不再属于宋国的长城,长城以内,五百里直驱,就达开封。千百年来,长城守护着中原人的安宁,长城有四个功能,一是防御,二是运兵,三是关门打狗,最重要一点,就是示警,可这些全都没有了。中原,就暴露在刀兵之下。这就是大宋的宿命,开始就是一个刀子架在脖子上的命运。
幸操的话,让几个人一时沉默,谁也不知再说什么?再问什么?只是看着幸操:
“幸大哥不要说了,静心养伤,后事,有我们,你伤好,我们再共肩同臂。”
几个人不敢说,还有几家弟兄还未到,而这一点,也是几个人心中一块大病,幸操都从狱中救出,这人还不现面,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况?几个人都不想去深想,更不敢去猜测,只是再往西行,找一镇店,住下后,幸操治伤才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