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城的西市,多是外商与工匠们杂居的地方,近连着朝庭的军马与军械司,这就让这一片的繁华多了一种异国不商的杂居气息,官家对这一片,也就多了一份宽容与容忍,萧游象也才会选择这里作为他的居所。只是今夜,和尚不是来找萧游象,他与酷似钱戈挥的蒙面青年,是专为野利都哥而来。
野利都哥每年会从这里往西夏运去二三千匹的战马,这些战马,他全部利用商贩们运货,就把军马当做是货运的马匹,送往西夏,而商贩们则是空手南归,往往营利翻倍,也就让商贩们总愿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做野利都哥的买卖。
钱戈挥去年就知道这个消息,可他不敢出头报官,因为这牵扯上了军国大事,对于他这样一个身在京城里的作为人质的少王爷来说,这是太过敏感的话题,一不小心,自己就会牵连其中,最少,也可以告他一个知情不报,或者是其他,反正是可以有,也可以没有的罪名,所以钱戈挥只是一直压在心中。
野利都哥的几次向他下手,钱戈挥实是不能再忍,再忍下去,自己真有可能会落入西夏圈套里,让释然去吓一吓他,同时让吴笑扮成自己的样子,只是给野利都哥看,同时,也是有意让城防司的人知道,有一个人,酷似自己,在夜里出没于西市,而自己,正在府前与青楼女子们夜宴。
释然与黑色的兜帽夜行人,一前一后,两个人几乎是一样的打扮,只是和尚的黑色帽子系得更紧,一个秃头让一个帽子显得象一个圆球,若是近了,必还是能看出,就是一个和尚的伪装。
两个人潜在屋顶上,象两只伏墙的壁虎,距着若大的一个大车店还有几屋的距离,街上就有七八个人正激战着。
北方人高大滚圆的身体,在一动一静间,把两边的人,鲜明的区分出来,释然伏在屋奇顶上不动,静静的看着街上的对战,留注着他能分辨的一个人中原人。两方的打斗,全在一声不吭里进行,鬼异而神秘的打斗场景,让释然百思不解。在开封城里,私斗是要被抓,可在这暗如墨色的夜里,只有几街口还有两个灯笼亮着,这里一片的黑暗中,只有不时的刀剑相撞,飞逝着一道道流星一样的火花。
“我萧游象,虽是北来的客人,可我不惧自报名姓,你们是何人?敢报上名来,若我能回北方,也好让你们之大名能在北方流传。”
“太无名了,我们只想让你死,真敢自报家门,我们也用不着这样与你夜战偷袭。”
“话倒说得光明,只是行藏让人恨了一些。”
“只能是这样。”
一个清瘦的轻年,与一个灰色衣服的中年人,快速的打斗着,可嘴里却是不闲。释然听得这几句,心中象是知道那些人在与北方人打斗,只是他不知眼下这青年,就是大名鼎鼎的萧游象,当今辽国太后的亲侄子,有可能的下一任南院大王。
释然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下去帮手,只是静静的伏在屋顶上。正在留意两个老叟的动作,叟,须发皆白,银发飘飘里,四个青年围着他激斗,四个青年虽是手有武器,可是二人拼斗一个老叟,一点也不能奈何老叟,稍有不留意,两只空手,就有可能抢夺了他们手中的兵器。这种惊心动魄的打斗,释然还是第一次得见。
就是好个叫萧游象的年青人,一招一式,全是名家风范,不急不燥,手中一柄软剑,对手也是一柄软剑,两柄软剑,银光荡去晃回,两个人倒真是对手,一时还分不出胜负。只是另一边的六个人,两个老叟一步一进,处处料着先机,时时抢着主动,四个年青人眼看着就有危险。可两个老头也不象是野利都哥的部众,一时也就任由得他们去。
正在出神,一个白衣青年,手持着两支短银枪,踩着屋脊,向着自己与吴笑就中来。他的身后,四五个箭手,各自拉弓就射,也不管他是谁,四支利箭,一个就把释然与吴笑同时逼得现身。两个人也不知来人是哪一帮子里的人,不想应战,就快速的跑,可是只有前方一路,就是路个野利都哥所在的大车店。
释然与吴笑无奈,想开口问,可对方的箭,却不给他们机会,直身跑了几步,才看清身后的屋顶上六把巨弓,不停的拉弦上箭,向着自己与吴笑,打猎一样的射起。而对街的屋顶上,也出现了六名弓箭手,向着街心里两个老叟急射,四个青年借着飞矢不停,才得一息的喘息,险险的打成一个平手。释然在屋顶飞奔间,只见两个老叟,目不后视,反手一伸,必是抓着一支利箭,向着身前的对手就掷,辛得箭如雨至,他们手中抓来的箭矢未得全力的抛出,不然,几个对手,结果必是遭糕。
偷眼间,身后箭矢又到,不得不弯腰扭身,也就这一瞬间,白衣青年就追到,手中银枪直出,释然只得再避,箭羽又到,只得再让。
青年一羽飞羽一样,身上两条腿,如踏风中,手中两支短枪,车轮舞动,只是足尖一点屋瓦,飞身就是一两丈,释然与吴笑,全在他的两条枪下。
释然在屋顶上辗转不开,只得奋力往前跑,没过几间屋,也就到了大车店屋顶,又是几支箭,把释然就逼下屋顶。刚落入院中,野利都哥粗大的身体,就立在院中,怒声嗡气的怪叫:
“萧游象,你这一条儿狼,刚与你第一次聚会,就引来一帮了贼人,以后还让我如何与你合作?”
野利都哥嘴上在骂,可是身体却是前冲,迎着释然就冲。屋顶上,吴笑没有逃出幸无伤的追击,只得反身与他大战,若不是街心中青烟二儿狼太过凶悍,更多的箭是往街心里射去,那屋顶与释然一同前来的吴笑,可真就有危险。
野利都哥的大车店在西市的入口处,一辆辆的大车,齐齐的两边院墙排起,车杆压在地上,中间是马棚与草料堆子,从马厩边灯笼的弱光里,野利都哥还是认出了释然:
“和尚,你还真能装,一直隐在小王爷身边,还当你真是一个念佛的人。”
嘴上说着话,巨大的拳头,头号大锤一样的向释然砸去,身体虽是笨如巨熊,可是行动却一点也不慢。
“房顶上是你家小王爷?”
释然不回他的话,扭头就对屋上的吴笑大喊:
“走,此处不是能久留之地。”
野利都哥大惑不解,明明那边打斗正在激烈,他这里就要跑?他心里这样想,而在院中几个散布的几个人,一齐向着释然奔来,释然自然是知道?那几个人,必是他手下八猛,若是全在这里,他与吴笑要想跑,怕还要防着屋顶上的弓箭手,两个人这次多是探路而来,只有两个人,现在一切正乱,不跑还待何时?
释然反身就逃,可是屋顶的吴笑,却是被幸无伤死死的缠着。释然朝着院门一跑,前面两个人左右就夹击而来,黑袍大袖一甩,身如鸟起,两个夹击他的人,还距着丈余,就感到释然烈烈劲风,扑面而来,微一迟间,释然从两人中间,就跑出大车店门。
野利都哥也不死追,只是往萧游象的战圈跑去,他屋顶正打斗的两个人,他也不理会。野利都哥正想去助萧游象,可街那边同时也正有人往这边冲,一群十来人,还有这边刚冲出门的野利都哥十来人,全都大声的吼叫着,向着中间的战圈狂奔。
刚到的刘少合与郭成章,自是识得野利都哥,上一次在太原城外就遭遇过一次,还打伤了他们,眼下可正是恨人相见。而最先伏在店外的柳青城,还没有走近大车店,就遇上从里面走出的萧游象,两个人又是相识,也就是最先就打了起来,也就是释然刚到那时的事。这种混乱,释然不明白,街心里正与萧游象对战的柳青城,也是迷糊,他刚一到不多时,就有这样的遭遇,不止是自己,还有屋顶上的幸无伤。
房顶上,吴笑低头扭腰,让过幸无伤一枪,低声说到:
“打错了,我们不是对敌,你看我这招式,你一看就知。”
吴笑嘴里说着话,单腿直立,抬左手去托短银杆,右手一顺就去抓住一支箭。吴笑身在屋脊上,还施展出金鸡独立,这样一个滑稽的招式,而两手间,又各自不同,一手是天王托塔,而另手一是猴子偷桃,这些都是传统的中原入门招式,特别是身在屋顶,前方还不时就会有一箭而至,他还用出金鸡独立这样的险招,北方人身形笨拙,从来就没有见他们用出这种招式,更何况,对方并不愿意与他真打,幸无伤也就相信了吴笑的话。
幸无伤手上微一停,吴笑扭身就往屋下飞去,他也不管那是哪一家的院子,一起一落,就跑时黑暗里。而这边刚跑入西市的释然,却是遇上了正跑来的曹相成与颜湖,两人身后还跟着七八个了,围住释然,就要置释然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