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一个妾室,如何敢同我们太太攀附关系,秦姨娘既然要嫁进周府,日后府中上下自然把您当姨娘对待。”
徐嬷嬷开口训斥,丝毫不留情面。妾侍和亲戚,待遇怎能一样?
周玉文蠕了蠕嘴,看了眼徐氏淡然的面孔,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没有周玉文的开口,徐嬷嬷的话,就是徐氏的意思,而徐氏,就是她秦姝今后的主母。
不管秦姝现在是什么想法,此时此刻乃至今生今世,都得认着。
“太太...”
秦姝没听到周玉文的声音,只得硬着头皮喊了声。
徐氏这才接过茶,嘴皮子轻轻一碰茶盏便放下了。
“茶凉了,想必是因为过了吉时的缘故,不过也不打紧,你日后好好服侍老爷便是。”
说完那边就有丫鬟呈了一匣子上来,“秦姨娘饱读诗书,送别的我也怕拙了眼,这镯子没别的好处,就是实在。”
徐氏说罢起身告辞了,今夜周玉文按理是在秦姝那边过,她也不必伺候着。
徐氏前脚刚走,正院就来了人传话,说是京中派出的御史到了,这会儿要急诏知府和刺史等官员。
宁二爷相当于中央特派委员,周玉文等人作为地方的一把手二把手,当然要前去相迎,御史可不管你是纳妾还是沐休。
周玉文还未来得及同秦姝说话,就匆忙去了正院换衣裳,御史考核事关他升迁大事,怎能怠慢?
一通折腾下来,偌大个正厅内只剩了秦姝同折扇二人。
秦姝移步到了澜芷院,周府四处也并不挂彩,只在正厅同今晚秦姝要歇下的澜芷院,挂了粉绸。
秦姝一人坐在屋子里,足足等到半夜,才堪堪等到周玉文,眼瞧着是喝的半醉半醉了。
“文表哥?”
秦姝喊道,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红烛映照着秦姝娇媚的眉眼,周玉文有些口干舌燥。
“姝妹,今日,我总算是没有遗憾了,你就这样嫁给了我...”
两人转身卸去衣裳,吹熄烛焰,放下帘子......
————
京州,长乐宫。
从来只是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周家纳妾,后宫倒也无独有偶。
“娘娘,朝阳宫那边,歇下了。”
一宫装婢女上来奏报了案几前的美妇,小心翼翼的看向自家主子。只见她娥眉舒展,神色淡然,并无半点反应。
“皇后娘娘,您不能再这么婉拒陛下了...”
婢女又斗胆的开口,若非自家娘娘执意不见陛下,今日也轮不到田氏那下贱胚子侍寝。
田氏不过一个小小的御花园宫女,如何能入得了皇上法眼,不过是眉眼间同娘娘有两份相似罢了。
“好了,楚玉,又在为我鸣不平了...”
王僖姐安抚住了楚玉的急躁,不由苦笑,见皇上,她有何脸面相见正德帝?
王皇后想起日前,家中进来递话求见的人。
“娘娘,家主让我问您一句,陛下当日许下的承诺,还算数吗?”
承诺?王皇后想起和今夜一样凤冠霞帔,红烛高照的那个夜晚。
“僖儿,我今后,绝不负你,感谢王家,把这么好的你送到我身边...”
那时的她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的正妃,他也只是一个寄情山水的散闲王爷,两人纵情山水,好不肆意。
一晃二十年过去,她做了大楚皇后,他成了大楚皇帝,一切都变了...
王皇后思忖起家中的传信。
说是原来有一艘要运到京中接洽的货物,半途不翼而飞,而吴州近日也有御史巡视,因而有些担心,才递了信进来。
王皇后当时不过一笑,王家富甲天下可不是说说而已,父亲这是在借机探听她的口气吗?
一船货物丢了有什么要紧,不过是怕皇帝开始查王家内里那些龌龊事罢了。
王家庶族众多,其中最能起事的当属王企一派,王企为了王氏势力发展,盘踞吴越两地,横跨海陆生意,掌握着王氏近半的财富。
王企那脉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子嗣后裔竟敢当众纵马不说,还放纵府内家奴,行凶于市。
惹得那受害家眷一举敲到京中登闻鼓下,王企还好意思托了父亲,来让她去皇帝面前求情。
这样的王家,不该清查整顿吗?
王皇后这么想着,心中还是有一点隐隐作痛,终于,有一天,她和皇帝,也站在对立面了吗?
王皇后瘦白的手指翻动着妆奁台子,从最下面一层抽出一页发黄的纸,黄纸黑字,字迹虬劲,笔走龙蛇。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难以想象,这样的字,出自一个当时被誉为废柴、闲人的不受宠皇子。
做了近二十年的夫妻,她了解正德帝,他绝对不是一个突发奇想、随心所欲的人。
王皇后想着,背上竟沁出密密的汗珠,正德帝会对王家怎么样,她一时半会也摸不清楚了...
“娘娘,敬康夫人这会入宫说是要见您。”
楚玉的话把王僖姐的思绪拉了回来,敬康是王企的夫人,这会儿不在吴州,怎么到了京州?
“这敬康夫人好生没意思,上次求见您,便是为了她娘家的弟弟纵奴行凶一事,今日一准又是来求娘娘办事的。”
楚玉跟在王僖姐身边十余年,早已自梳不嫁,“幸亏娘娘上次就未曾答应她,不然陛下定会...”
楚玉住了口,敬康夫人那纵奴行凶的弟弟,已流放三千里了。
虽然皇帝不说,但王僖姐也知道,正德帝多少看了几分她的面子。
但她的面子,还能卖几次,一个发妻的面子,比得上帝国的江山社稷吗?
王僖姐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遣了吧,就说本宫歇下了,明日再说。”
楚玉奉命出去回话,王僖姐唤了水沐浴,长乐宫又是一片宁静,像过去两个月一般的宁静。
第二日一早,秦姝便早早的到了博约院,徐氏同周玉文一同在正院等着,幼仪恰巧来请安。
周玉文刚好同徐氏说着,“御史那边已经巡视完毕,这几日就要上报到京中了,
想必要不了多久,我的调动就会下来,咱们就快启程回京了。”
秦姝惊喜,这么快,就能回到承恩候府了吗?
同时又暗中庆幸,幸而自己提前动手了,若是周玉文一回京,事情定没有这么好办。
秦姝想到周老太太,也就是周玉文的继母,老侯爷的继室,不由打了个寒蝉。
继而又得意一笑。
老虔婆,我看你这回怎么阻止我。
我可是你这继子,死活要纳进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