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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我仍然愿意拥抱你

一声敕令,飞剑如墨。

倏尔之间,墨色震散,一头漆黑巨鹰振翅而出,浑身缠绕着滚滚魔气,直掠向君曦胸口。

青衣黑发,如瀑散开。

川流剑气,自天上来。

君和瞳孔收缩,甚至没能看清对方的起手动作,就只见一道宛如瀑布垂天的剑气洪流,从屋顶倾斜而下,整个拍打在漆黑巨鹰的脊背之上,将之狠狠地砸进地面,砖瓦土石层层炸裂,烟尘四散。

等到巨鹰消散,原地独留一把漆黑短剑,正斜插在地面上,剑柄上踏着一只精致的小皮靴,皮靴的主人长身直立,青色的裙袂下摆被翻腾的剑气割裂开来,露出一双匀称修长的玉腿,莹莹肌肤,皎洁如月。

女子脚下之剑,正是君和的第二把本命飞剑“旺财”。

而君和手提之剑,乃是其契约的第一把本命飞剑“来福”。

二者共有的飞剑神通,乃是“剑灵显化”之术,可以将剑中器灵以剑气凝出实体,扑杀对敌、自动战斗,是君和大少爷当年最喜欢的挂机划水利器,早年尚未成型便有着惊人的杀力,在君和堕入魔道,淬炼魔气入剑之后,剑中器灵更是无比狂暴嗜杀,每每出手都是腥风血雨的可怕景象。

但是,今天有些例外。

来福和旺财,在见到君曦之后,竟然莫名的有些畏畏缩缩,以至于那迅如奔雷的蓄势一剑直接被君曦当中打断,黑鹰坠地如惊弓之鸟,让作为飞剑主人的君和都有些目瞪口呆。

不过想了想,也就释然了,君和的这两把本命飞剑,在还是剑胚之时,本就是君曦花费大量天材地宝亲手打造,神剑有灵,自然会对自己的造物主心怀畏惧。

就跟孩子在长成之前,会敬畏自己的父母,是同样的道理。

如果是过去的君和,可能真的就栽了。

只是今时不同于往日,在那位“非人”的盟主面前,舍弃了最后一丝作为“人类”底线的君和,已经不是那个老姐可以随意拿捏的小老弟了。

人们只知道鬼玄盟这个突然浮出水面的庞大组织里,有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盟主;有一个策划天下风雨兴亡、王朝更迭的鬼谋军师;以及那个在苍青真人仙逝之后,力压群雄,率先跻身飞升境的千古第一鬼修:百鬼教教主·仇宴。

他们并不知道,作为鬼玄盟四位境主中最不起眼的西魔境境主,君和,才是最受鬼玄盟盟主“鬼玄”器重的那一位;更不知道,已是半个非人之身的君和,他的渡劫境,已经不能够单纯的当做渡劫大圆满来看待。

屋内剑气如同江河奔涌,大朗滔天,却被君曦很好地控制在身前,不曾有半点泄露的气机波及到床上沉睡中的少女。

南宫律还在昏迷状态,不省人事,即便如此大的动静都没能让她有丝毫的反应,连带着往里那生人勿近的梦游自卫状态,也没能触发出来,好似跟着她的主人格一并沉睡了一般。

君和手中仍有一剑,滚滚魔气从剑身逸散开来,顺着他的手臂缠绕而上,在其身后凝聚出一头漆黑巨犬。

巨犬的出现,拱塌了整个卧房的屋顶,房梁与砖瓦被它那完全由魔气与剑气构成的獠牙与躯体绞得粉碎,化为一地张扬的粉尘。

“轰——”

黑犬大口一张,一道几乎震碎空间的漆黑光柱爆射而出,眨眼间破开君曦周身的剑气防御,被其素手腾挪,以一种颇为奇妙的运气方式扭转了那好似魔神出剑的恐怖光柱,使之改道朝天,狠狠撞击在了光幕结界之上。

丝丝缕缕的剑气,从结界上垂下,被衣裙破碎的君曦一把拽在手中,目光冷冽。

“抱歉了,阿和,姐姐不太会说话,所以只好把你制服之后,再慢慢跟你交心了!”君曦一挥藕臂,明月生光,构成结界的九九八十一把阵剑蓦然起剑,八方剑气滚滚而来,万流入海,在其手中凝成一把翡翠如玉的细剑。

洛水剑诀·终式·归海!

君曦侧身而立,以指尖轻轻抹过剑身,嫣红的鲜血在翡翠玉剑上留下了宛如江河水域图的纤细纹理,栩栩如生,万水奔腾。

归海一剑!

君和神色异样,身后的漆黑巨犬自动做出了防护,但仍是被那摧枯拉朽的一剑轻易破开了躯体,从中一分为二,不曾阻扰片刻,那一柄翡翠玉剑已经半个剑身都刺进了他的胸口,而后在君曦那不似寻常女子的恐怖怪力之下,被推出数十米距离,后背狠狠地撞在了结界壁上。

被刺穿的胸口,未曾渗出半点鲜血,君和感受不到疼痛,只是平静地低下头,看着手握长剑紧贴在自己胸口的青衣女子,伸手托起一缕她鬓角的头发,喃喃道:“姐,对不住了。”

四目相对,没有理解,只有深深的隔阂,犹如一道深渊,将姐弟二人,分割在光与影的两岸。

“嗷!”君曦抬头就是一口咬在了弟弟的手腕上,龇牙咧嘴,瞪着一双明亮的星眸,眼神里满是责备与厉色。

那是如同父母般严厉而又心疼的目光,只要被这饱含这深切爱意的目光所注视着,君和就不得不地下他那颗高傲的头颅,承认自己在这世间仍有留恋之人,仍有不舍之物,仍有放不下的回忆与过去。

多年以前,相依为命的姐弟二人,本不该沦落到如此刀剑相向的地步。

在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是什么改变了你,而又是什么,改变了我?

君和目光柔和,将嘴巴凑到君曦耳边,轻声道:“老姐,为了你,我愿意放弃整个世界。”

只要你能活下去,在那位大人创造的崭新世界里。

我会在深渊注视着你,尽管你已经忘记了我的模样。

但,只要你能够幸福,那就够了。

……

君曦猛然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小腹。

那里有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提着一盏染红的青铜古灯。

汩汩的鲜血顺着腹部的血洞往外流淌着,无论她怎样调动体内的灵气,都无法止住伤口的肆意流淌的鲜血,那无法愈合的伤痕,就像是被神灵生生扣去了一块血肉,而后剥夺了它愈合的权限一般,本该轻易修复的创口,迟迟不肯愈合。

意识,随着伤口溢出的鲜血而缓慢流失着,君曦面色苍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抱住弟弟的身体,将脸颊轻轻靠在他的胸口。

我无法理解你所做的一切,因为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但……

即便如此,我仍然愿意拥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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