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刘致愕然。
江予舟静默了数秒，冷冷回道，“你想多了，我向来做我该做的事。”
萧琪听他这么说，笑了笑，“这样就好。”
随后，萧琪也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转而捧起手机低声说了起来。
不知道说话的人还是江予舟或是别人，刘致也不再旁边杵着了——萧琪有她的事要忙，她也要吃了早饭上班去了。
正当她在小厨房里捣腾着荷包蛋，没想到回头一看，萧琪已经把她刚从冰箱拿出来的酸奶喝了大半了。
萧琪舔舔嘴，“你这酸奶也太甜了……”
……好吧。
“……那你要不要吃个荷包蛋就就？”
萧琪瞅了眼她刚盛到盘里的荷包蛋，摇了摇头，“太油了，我喝你这酸奶就够了。”
也好，那我自己吃。
锅底还有点煎蛋剩下的油，刘致又煎了两根香肠，搭着荷包蛋一起吃。
不宽敞的小房子，吃饭的地方仍是以床为中心，拉过一张可移动的小桌，刘致新泡了杯速溶咖啡，开吃她的香肠荷包蛋；萧琪不知道该说是手机下饭还是饭下手机，一边划弄着手机，一边漫不经心地喝着剩下的酸奶。
刘致偷瞄了眼萧琪。
她在用微信不知道在和谁聊天，但她反复点开聊天窗口的样子，显然是她在等待着对方的回话。
刘致原本想着这件关乎眼前这位女明星的——不知该被称为“八卦”还是“丑闻”的新闻，会让她的团队和她本人忙得焦头烂额；但现在看来，她的团队首脑经纪人的态度不冷不热，她本人也不算慌乱，只是在等别人回微信的小动作上，暴露了一些焦躁的样子。
“……这次的事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刘致嘴里还嚼着香肠，却忍不住含糊着说，“你穿越过来，肯定有你的女主光环……”
萧琪皱了皱眉，有点烦躁地说，“希望如此吧……”
叮。
一声通知铃声，萧琪拿起手机一看，似是终于等到了她等的回复，她虽没笑出声，但嘴角上翘，笑意也爬上了眼角眉梢。
“解决了？”刘致问。
就几通电话和微信就解决了吗？这么厉害哪需要什么厉害的经纪人啊……
“没有，”萧琪说，“不过我找到了个强力的助力……”
刘致刚想说“那就好”，却不期然忽地被萧琪抓住手——
“刘致，一起去开个记者招待会吧！”
你开你的记者招待会，有什么叫上我的必要吗？
刘致心里嘀咕，却已经被萧琪拉上她的车了。
“可是我要上班的呀……”
“你缺这点工资吗？”
“？为啥不缺？”
“本来可以在家靠父母，非要跑出去来独立，”萧琪说，“何苦呢？又不差钱。”
“……”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家什么样的我都清楚。”
？？
……为啥，女主角特权？
“哎呀，大不了我让小茗给你搞个医院证明，就说你病了。”
刘致无话可说，只能认命地跟上司发了条微信，说自己不小心着凉发烧了，可能要请一两天病假。
等到车开出市区，刘致才有点反应过来。
“你是要去哪儿开记者会？？”
“回北京啊——不然你以为会在这？”
刘致无力，“北京？北京？北京？？我……”
我有什么去的必要吗？
刘致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明星，一方面是她觉得自己已经过了那种为什么东西迷恋的年纪；一方面，她很清楚明星戏里戏外的界限，她会喜欢戏里的角色，角色之外的东西她就没什么兴趣了。
车甜就曾经笑着说她“一点都不入戏”，她则反驳说她这样的才叫“入戏”，对这些戏剧有最原本的尊重，其他人那种对明星“因戏生情”的样子才叫“出戏”。
尤其是在认识了萧琪后，通过她最近的事一窥娱乐圈的一角，更让她觉得站角色不站明星的正确性。
明星本身如何她不晓得，但角色如何，却是明明白白地被写在故事里的。
况且，追星劳心劳神，还伤钱。
不过，尽管对萧琪有着与别人不一样的了解，她却也没什么恶感，倒是萧琪那种不见外的坦白还让她反增了几分好感。
所以，面对萧琪这种强行把她拉走的行为，她也没有太反抗就顺从了。
天，这难道就是女主角的光环吗？
就当是去见识一下娱乐圈的场面好了。
这么想着，原来那点勉强的情绪也被这点看热闹的小兴奋冲散了。
要不是觉得不好解释为什么她会认识萧琪，她还真想在事后回去和车甜分享一下呢。
一行人下了车就上飞机，下了飞机就上车，又下了车，就到了一家五星级酒店，记者会的场地就布置在这间酒店五楼的大会议室，现在工作人员正在布置现场，萧琪去了安排的房间梳化整理，刘致则提前溜达进会议室，找了个阴影的角落站着。
还没到预定的时间，但已经有大批记者等候着了。
人多得……
……甚至还有人来跟她攀谈，问她是哪家媒体的记者。
“侃倍奇（cabbage）传媒，呵呵呵……”她瞎造道。
“侃、侃……？”对方克制地挑了挑眉，“……久仰久仰……”
久仰个啥呀久仰。
看对方似乎想展开话题，刘致连忙笑着借尿遁，到门口转了一圈回来，她拖了张椅子到另一个角落，戴上耳机专心致志玩手机，一有人靠近她就自言自语假装在低头打电话。
萧琪没有让记者就等，却还是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十分钟入场。刘致不知道这在娱乐圈算不算得上准时，不过从记者们的表情看……他们也没啥特别的表情，所以估计这也算事正常的吧。
刘致也看到了萧琪口中的江予舟。
他不说话的时候的气质冷冰冰的，跟电话里听到的声音很相符，他一张容长脸，戴着一副金属细框眼镜，五官都有着一种很舒展的狭长——横直的眉，拉伸的眼角，薄薄的唇；但面对记者，在众多闪光灯下，话筒前，这个冰霜一样的男人，却立马展露春风，笑着说了一堆官方说辞，就连声调都和她之前听到的不一样了。
而此时的萧琪只是静静地坐在江予舟的左手侧，也是众人目光聚焦的中心，形容经过一番打理，却只是换上了简单的白衬衣、深蓝细条纹的衬裤，平时一头松软飘逸的长发今天被高高地梳到脑后成一个半丸子头，一如在那个声明视频中的模样，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清透的妆面，显得眼神尤为清澈。
这种扮相，显然是能合上普罗大众的眼缘的。
那种自然清纯、“我问心无愧，我光明坦荡”的样子，加上脸上冷冷淡淡的表情，不刻意逢迎讨好的姿态……
如果萧琪展现的这一面能走出这个会场，不管报道的内容是怎样，这至少是个加分项；但如果走不出，那就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白搭。
媒体都是“识趣”的，自然会挑投大众所好、曝光率高的有利内容进行报道；有时甚至拿标题博眼球，或是断章取义，抓住一些细枝末节大肆报道，却对事件重点一笔略过，更甚者，只字不提。
在这个会场里，你就算是林黛玉，出了会场经过他们的“润色”，见报、流传在网上的很可能就变成了王熙凤了。
萧琪会怎么做呢？
“……庚辰严厉谴责相关谣言炮制者，我们已委托北京影权律师事务所全权处理，将对本次蓄意抹黑、恶意诽谤的侵权者追究法律责任。”江予舟简明扼要地将微博上已有的声明重复了一遍，又着重强调了庚辰对这件事的态度，“以上就是庚辰代表旗下艺人萧琪所做出的声明。”
“接下来，是此次记者招待会的提问时间，希望在场的记者朋友们，秉持实事求是的态度，我们也会尽量配合，以期共同还原事件的真相，谢谢。”
重头戏来了。
台下早已是一片高举的手，江予舟先是点了一个靠前的女记者，“我是日日八的记者李瑜。我想请问萧琪：在昨日的视频声明中，你否认了你与赵总的关系，但看回之前星点工作室拍到的视频，里面的女主角不管从身形还是气质都与你极为相似，特别是许多人从侧脸的轮廓就断定那是你。对此你有说法——有什么证据证明视频中的人不是你？”
这个问题没有超纲，刘致想。
如果这是一场对萧琪的考验，这道题就是道中规中矩的范题，出得真是很和蔼了。
“证据？”
萧琪笑了一下，环顾会场一眼，目光又回到那个女记者身上，“我没有证据。”
底下一阵低哗。
刘致眼看着周围的记者，或是交头细语几句，或是快速在笔记本上敲下几行字——她想，大概是在琢磨着拟几个捉人眼球的标题吧……“‘没有证据’？萧琪亲口承认做小三”、“破罐破摔？萧琪无力反驳包养传闻”……
她有点不解——那，那个不在场证明，是做什么用的？
“确实，我没法证明。”萧琪缓缓说，“我身边的人可以给我证明，但他们是我的经纪人、助理、朋友，说得再多，也不会有人买账。我是公众人物，有义务为自己的公众形象负责，但我同时也有自己的生活，我不会装一个摄像头在身上，随时随地记录我的“证据”——所以，是的，我没有证据。我只能清楚地告诉所有人，我没有被包养，我没有当小三。”
萧琪这么说，没有正面回答“视频中是不是你”的问题。
她见过赵金石。但被包养的事，对于她和刘致而言，只是一个插在少数人脑海里，虚构的记忆片段——这也可以说，她其实没有干过那样的事。
不过，听起来，就像是在跟大家否认视频里的人不是她一样。
“萧琪、萧琪——网上那篇帖子真的是造谣吗？”
萧琪话音才落，还没等大家有一段回神的时间，忽然有个人高声问道。
这人居然就坐在刘致前面，成功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突地站了起来，有点把刘致吓得连人带椅往后弹了一下，见到周围的目光和摄像灯光集中过来，她不动声色地，往前面这个说话很大声、身形却颇为瘦弱的男记者的阴影里靠了靠。
“里面说你‘争强好胜，却故作高冷卖仙女人设’，还有‘在《此间微光》里勾引饰演男主角的李容安上位’，”这人的语速比之前放慢了许多，此时还故意顿了顿，“……这些并不算是毫无根据之说吧？”
第二个问题就来得那么刺激吗？
他并未想要萧琪作答，马上接着说：“你还在上海戏剧学院上学。那一年你因为接了两个小角色，旷了不少课，专业成绩也只是勉强及格，却还是拿到了专业里的奖学金，据说就是走了关系挤掉了别人的名额；在演《此间微光》的时候，就有传言你与同剧组其他女演员不和，同一段戏，你要求要在你演得比别人好的时候才能过——而你能如此横行其事的原因，就是因为你拍戏初期就勾引了李容安，利用他是男一号不可撼动的地位，让整个剧组都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场的气氛，随着这人的话慢慢绷紧起来。
刘致偷瞄了眼会议室那头的萧琪，不知道是因为离得太远还是周围灯光太亮，她感觉今天她的粉底似乎选的色号有点太白了——尽管萧琪背靠椅背，以一种看着放松的姿势坐着，苍白的脸色却透露了一丝紧张。
这事……难道是要兜不住的节奏吗？
“……你们又是以什么样的立场去说别人是造谣，去追究别人的法律责任呢？”
嗬，这位兄台的用语措辞还真是直白不留余地。
不知为何，坐在这个空间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的刘致，竟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有点急促，脑后的头皮，也跟着人们眼神的变化，开始有点拉紧、发麻，脑子里也是各种想法乱碰乱撞。
原本，她认为“女主有金手指，遇事均可逢凶化吉”，现在却不由怀疑起来：小说里的女主有金手指，可是那都只是写在小说里的剧情。或许穿越就像流星一样，漂亮地闪了一下就消亡不见呢？
又忍不住乱想：那如果萧琪真的无法再在娱乐圈立足，那会怎么样？她会变成普通人那样继续生活吗，还是……这个世界会回到原来的那个样子？
可是……
刘致想起萧琪之前说的她“死了”。
如果无法再在娱乐圈立足，可只要还继续生活着，怎么样都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