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夕听着风声倦了，她闭上了眼睛，梦见了春天、阳光，花朵儿还有无限抽长的绿。她在绿中奔跑，她在花丛中唱歌。
顾小夕隐约中听到了吉他声、歌声。她看到，父亲顾明城坐在草地上唱歌，他对着她微笑:“小夕，到爸爸这里来！”
“爸，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很想你。”顾小夕伸出了手，她的手摸到的是可怕的虚空。
“爸，爸……”顾小夕醒了，西北风呼啸着，玻璃窗依然在哀鸣。她拉开窗帘，外面已是白茫茫的一片，雪花在空中织成了密密的网。
顾小夕简单地洗漱完毕，给母亲和小杰准备了早饭，给小杰留了午饭钱才走出家门。
车站上的人较往日还多。因为风雪，车辆少了许多。路上行驶着的公交车像爬行的蜗牛，每辆车上都挤满了人。车辆轧过地面的声音，极像雪在喊疼。
好容易过来一辆去南门的公交车，顾小夕奋不顾身地挤上去，却只能捱着车门站着。
“小夕，小夕……”张文海歪着脑袋喊着，并对旁边的人说:“不好意思，让一下。”
旁边的人不吭声，事实是在车上转身都是极困难的事情。顾小夕礼貌性地向张文海笑了笑。
公交车每靠一次站，顾小夕都需要下车，这样方便到站的人下车。好容易到了长安立交，她下了车，松了一口气。
“小夕，小夕……”张文海在她身后喊她。
顾小夕回头:“张老师，您……”
张文海的笑有些僵硬，他扶着自己的黑眼镜框:“小夕，你下午有时间吗？我，我想请你吃个饭。”
“我今天约了一个客户，所以下午……”顾小夕很抱歉地笑，。
“那我改天约你？”张文海的脸上竟有了红晕。
“不用，我有时间的话，给你打电话。”顾小夕又看了看手机:“我快迟到了。”她向张文海挥了挥手:“张老师，路上很滑，注意安全！”
“嗯，你，你也是。”张文海很满足地笑，他看着顾小夕走远。
顾小夕走到公司门口，看了看时间，还有几分钟才到上班时间。她是最喜欢雪的，便仰起头，任雪花飞到自己眉梢，眼角，唇边。她在雪中转圈，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轻轻放到自己唇边。这清冷的感觉让她喜悦。
“许经理早。”是同事问好的声音。
顾小夕吓了一跳，她立刻跺了跺脚，拍着自己身上的雪，往公司门口走。
许一航站在公司门口看雪，当然也看到了吻雪的顾小夕。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她还是自己最初认识的顾小夕。
“许经理，早上好。”顾小夕向许一航问好，她跨上了台阶。经同事踩踏过的瓷砖，出奇得滑。
顾小夕脚下一滑，整个身子向后仰。
许一航立刻伸出手拽顾小夕:“小心点！”他跨出了一步，他的脚下也是一滑，身子向前倾。
还好，许一航拽住了顾小夕:“下雪天，路滑，注意点。”他重复了一遍。
顾小夕发现自己的手，竟紧紧拽着许一航的衣袖。她立刻满面通红:“谢谢，许经理。”她无意与许一航的目光交汇到一起，他目光的亮直往人心底钻。
许一航看着顾小夕拽着自己的手，他的笑很轻，像春天的微风带着暖。
顾小夕的脸和许一航的脸贴得很近。她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在自己脸上游走，她迅速放开他的衣袖:“谢谢，许经理。”她的心怦怦直跳，她逃也似地走到自己电脑桌旁。
顾小夕刚坐下。
王思思就挤到她身旁。她看着顾小夕的目光有些闪烁，显然是有话想说。
“怎么了？”顾小夕知道王思思是个话痨，这家伙竟然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小夕，你是不是有个五岁的女儿？”王思思盯着顾小夕的脸。
顾小夕的脑袋嗡嗡嗡作响，她看着王思思:“思思，你，你怎么这样问？”
“钟维说，你有一个五岁的私生女，你真的？”王思思显然不太相信。
顾小夕愣了一会儿，这是什么鬼？钟维好端端的乱说什么？她向四周看了看，发现钟维竟然和程海亮他们在热聊。
“钟维。”顾小夕走到了钟维身后。
钟维佯装没有听到:“顾小夕的私生女真的五岁了，叫朵朵。她孩子的父亲很有钱，是做房地产的。”
程海亮扶着眼镜框:“不会吧？顾小夕可是我的女神。”
“女神个屁，以她女儿的年龄推测，她上大学的时候就和房地产老板好了。”钟维抱着自己胳膊，一副笃定的样子。
“钟维，你开什么玩笑？”顾小夕拽钟维。
“小夕，你怎么这么狠心？你女儿好可怜，她整天要妈妈。”钟维皱着眉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顾小夕看着钟维的模样，钟维不是在开玩笑？她开始怀疑人生，这是自己的好朋友吗:“钟维？你乱说什么？”
“小夕，姚远昨天领着你女儿去我家了，你女儿哭的很可怜。姚远也很痛苦，他的老婆已经不在了。他现在为了朵朵，愿意给你名分了。你昨天走后，朵朵哭得难过死了。我怎么有你这么狠心的朋友？”钟维回过头看着顾小夕，她皱眉时，眉毛像“八”字。
顾小夕看到，程海亮他们的目光异样。钟维这样一说，无疑让公司里的人都确信，自己有私生女。她如何解释？有些事越描越黑。她放开钟维，转身，眼泪已滑出了眼眶。
钟维望着顾小夕落寞的背影，咬着嘴唇:“小夕，你别怪我，我只是觉得你女儿很可怜。”她恨说出这句话的自己。在友情与亲情之间，她选择了亲情。她必须帮自己的父亲渡过难关。
“开会了，开会了……”高茜从许一航办公室走出来喊着。
顾小夕往许一航办公室走。
程海亮走到她身旁:“顾小夕，你的鞋破了。你怎么穿着破鞋？”他呲着发黄的牙齿冷笑。
“我终于知道，你那天敢把我堵在洗手间里，看我脱裤子。是因为你什么世面没见过呀？你都孩子妈了，还他妈在我面前装清纯？”程海亮咧着厚嘴唇。
顾小夕看着程海亮呲着微黄的牙齿，侮辱自己。她抬起手，狠狠地在程海亮嘴上抽去:“我就是装清纯，也懒得在你面前装？就你这副臭德行，不配。”
程海亮一把抓住顾小夕:“你他妈的给我洗脸，你个脏女人。”
许一航走过来，一把拽开程海亮:“你真有能耐，欺负女生？出去，扫雪。”
“许经理，顾小夕打我。”程海亮觉得委屈。
“都去开会。”许一航看了一眼顾小夕:“还不去会议室？”他没有理程海亮。程海亮堵着顾小夕的全过程，他看得一清二楚。
程海亮边往公司门口走，瞪着顾小夕的背影:“脏，真他妈的恶心。我吃苍蝇了。”
顾小夕的眼泪在眼眶里滚动着。许一航拽了她一下:“我认识的顾小夕，倔强而勇敢，还怕流言蜚语？这世间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顾小夕立刻抹去了自己的眼泪。
许一航开会的内容顾小夕没有认真听。她侧着脸看窗外的雪花出神。
“顾小夕，顾小夕……”许一航叫她。
“许经理！”顾小夕回过神来。
“平安夜我们同事聚餐，吃完饭去唱歌！我已经订好地点了！”许一航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顾小夕却想着平安夜，可以趁机出去赚钱！从南门到钟楼人山人海，可以卖与圣诞节相关的小东西。她得赶紧还姚远的钱！
大家一起从会议室往外走，顾小夕刻意等钟维出来。
钟维刚走到门口。
“钟维，你出来，我有话问你！”顾小夕拽住了钟维。
钟维有些心虚地和顾小夕走到了公司门口。
“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要在公司里那样说？”顾小夕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钟维，你和姚远到底是什么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