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傍晚,日月交替之时,太阳刚从人们眼前跑掉,月亮还害羞的躲在云后未曾现身,辽阔的天空只剩几缕红丝以做点缀。
和珅的马车才进扬州不久,尚未接近驻地,便发现自家的侍卫三三两两的组队出行,但看这全副武装的模样,似乎也不像是要去寻花问柳。毕竟如果是想去赏那几番风月,只需要带上自身的肉枪便可,无需再多带这些用以吃饭的兵器家伙。
李明上前询问,本就有些行动急促的侍卫在险些推开尚未看清的来人后才发现,这原来是自家领导。赶忙道歉后便第一时间说明了原因,原来,是那赵勇不见了。
此次出行罗颂虽然放宽了对众人的管理,但该有的规矩大家还是不会忘记的。即便是玩得再欢再野,哪怕是夜不归宿,但每十二时辰就必须冒头一次,表明自己去处的规矩都还是会严格遵守的。和府的规矩不多,但只要是有的大家都会牢记于心。毕竟半年前某个侍卫因为玩疯了,迟签到了一刻钟,导致被李侍卫长吊在横梁上抽了整整三天的故事,仿佛还发生在昨天。至于赵勇,到现在为止已经失踪了快二十个时辰了,对于常年应付刺客的和府侍卫们来说,这很不寻常。
听到李明传达回来的消息,罗颂并没有太过意外,毕竟赵勇是被派去赌场摸底探消息的,那相应的风险也肯定是比较大的。示意马车继续前行,先回驻地再另行商议。只不过随行的侍卫都没有留意到,那从马车底部缓缓飘出的一抹黑烟。
驻地,院子还是那两座院子,人也依旧是那些从和府一同出发的人,但随着赵勇的失踪,气氛似乎有些变了。侍女们井然有序的打理着自己该打理的一切,洗衣的洗衣,烧水的烧水,院子里还难得的飘出了些许米饭的香气。侍卫们虽还未披甲上身,但腰间悬挂的腰刀与那发亮的手弩,却也带有一丝凝重。
赵勇的身份很普通,虽是旗人,但家道中落,除了祖上传下来的几亩田产外也没有什么别的稀罕物件了。人际关系更是寻常,稍微能拿得出手的身份也就仅仅是这和府的护院侍卫而已。但也正因如此,他是和府的人,了解和珅本次出行的行程规划,了解驻地的守卫分布,了解侍卫们的换班时间,那他的失踪就足以引起相应的重视了。毕竟这世间,想拿和珅项上人头的‘豪侠义士’,比起那黄河里遨游的鱼儿来说,可只多不少。
“大人,院外有一懂得和府口令的独眼光头汉子求见。”李明轻敲房门,同时口中朗声报道。刚回到驻地不久,我们的李侍卫在一番洗漱后便又开始投入工作了,毕竟现在出了赵勇这码事,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按和府的习惯,一律都嘚向最坏的情况设想。
“让他进来吧。”罗颂放下了手中刚准备好的换洗衣物,还好刚才被房内的蚊子耽搁了一会儿,要是再晚上些许,自己想好好搓个澡的愿望估计就要破灭了。
白敬铖是扬州四海帮的二把手,但与这本还算得上有几分书生气名字不相符的是他的外貌,顶上光洁无发,被刀疤横贯而过的残缺右眼更是为其增加了不少凶悍色彩。他所属的四海帮在扬州城内只能算是个不入流的小帮派,但所幸帮里还有几个白敬铖这帮敢打敢杀的狠角色,才能跟在大帮派后面混口汤喝,捡些油水不多的营生。
白敬铖跪在和珅房内不敢抬头,他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对和珅只有一个印象,那就是自己的主人,让自己走东自己不敢走西的主人。至于这个主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就不清楚了,仿佛是孩童时期已经存在的一般,让自己视若神明。
示意领白二当家进房的侍卫退下,罗颂走向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的汉子,手轻抚上了那光亮异常的无发头颅。对于被已经施展了奴隶术的傀儡来说,自己去读取他的所见所闻总比一句句慢慢询问来的方便,至于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这就不在罗颂的考虑范围内了。
黄赌毒这些来钱快的路子,四海帮自然是没有份的了,能捡到的除了偶尔敲诈下普通老百姓的小活外就只剩下了部分小绺门的营生。小绺,指得就是扒手小偷了,做这行的除了要手上功夫了得,腿上功夫自然也是熟练异常的。毕竟偷东西被发现‘折鞭’了,跑路是必然的,不然被逮着了免不了被暴打一顿伤筋动骨。但除了这两项外,还有一门功夫也是必备的,那便是打探消息的功夫。哪儿有肥羊,哪儿有严打,哪儿有大官都是必须要清楚的。当然,了解哪里有官员不是为了去偷,毕竟只是小偷而不是侠盗,了解清楚了只是为了躲着官员走而已。要是哪个不长眼的偷了官老爷家的东西,上面追问下来大家都不好过,所以偷官员也是一种禁忌。
大概的浏览过白敬铖脑里的记忆后,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消息,但罗颂心里已经确定了主要的目标——盐商李大志。最近李府派人打探有关官靴与侍卫服的信息,结合李府管家的描述来看,赵勇与李大志家里近期出现的采花贼多半是同属一人。
‘好小子,赌钱赌到女人身上了?’罗颂不禁摇了摇头,早知道就把华贵的活给他了。松开了按在白敬铖脑袋上的右手,随意的在其身上擦了擦那满手的头油,示意白二当家今后要勤加洗头后便让其退下。
盐商,应该挺有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