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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Interest 兴趣

回到客房后的Kevin才明白什么叫做无所事事。在这间大小合适的房间却让Kevin觉得这种偌大的空间就如漫长的时间一样难以消磨。换作城市中的生活,Kevin一定会为大学的论文和应聘简历而奋斗着,可现在身边处了一台没用的手机以外,已经没有什么电子产品了。Kevin深觉城市人蜕变为田园人的困难。

漫步到床边,屋外一片漆黑,夜幕中的星星也寥寥无几,像是一块黑幕罩住了这座古堡一样,屋外的黑暗和屋内的光明有着巨大的落差。

Kevin的余光在不经意间瞟到了一边的书橱,一本本书籍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未积多少的灰尘代表这里经常有人打扫。Kevin抽出其中一本书阅读,似乎是本睡前读物,估计也就只有像Aileen这样的小孩子才会看。Kevin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翻开了这本书的扉页。

看见了吗?那里有一只独角仙。

它正努力地爬着,可它的身子突然碎了。

啊哈,孩子的脚正践踏着它的身体,甲壳四分五裂,腐臭的血液都迸发了出来。

哈哈哈,来恶作剧啊。

孩子们欢笑着,把独角仙的尸体扔给蜘蛛吃。

哈哈哈,孩子的世界多美好,快来当孩子吧。

随着“啪”的一声,Kevin青着脸色果断合上了这本书,苍翠眼底尽是惊讶,兀自喘息着,像是从什么之中抽离出来。这种堪称黑暗的故事怎么会出现在睡前读物中?Kevin不是反社会人士,他更多的搞不懂的是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书?Aileen就是看这种书长大的吗?如果是这样那Aileen身上的违和感就得以解释了。

“Kevin先生,其他人已经完成洗漱了,您可以去浴室进行洗漱了。”女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又很快消失。

Kevin暂时把刚刚的不愉快抛之脑后,揣起自己的备用衣物离开房间。依稀记得浴室跟自己住的客房在同一层楼,径直走然后拐个弯就可以到了的。当Kevin逐渐靠近拐角处的时候,隐约能听见断断续续的脚步声,还伴随着滴水声,还有人刚刚洗完澡吗?但女仆明明说就剩自己一个人还没……

走过拐角处,站在浴室门前,却发现根本没有一个人,但肉眼可见地毯上颜色稍深的色块,一滩刺眼的水渍。

Kevin不禁咽了口唾沫,内心暗自深叹这座古堡的奇异,也没往深处想,跨过那滩水渍径直走进浴室。浴室还是很宽敞,进门先能看见盥洗台,镜子被擦得一尘不染。越过一道小门,撩开轻纱,里面便有宽敞的空间容下一个硕大的浴缸。

没有花洒,泡澡也一样。Kevin单挑一边的眉,将换洗衣物放到一旁,拧开水龙头让温暖的热流随之淌下。褪去多余的衣物后,见浴缸里的热水放了一半多,便缓缓把身子置于水中,脑袋靠在浴缸边缘的软枕上,阖目享受着泡澡所带来的舒适感。

一接触到暖流,Kevin的四肢不由地开始放松,脑内的思想也随之放空。

光是那碗诡异至极的汤就早已刷新Kevin 的三观,关键是只有Aileen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其他人仿佛都怀揣着期待的心情想看Kevin饮下那碗汤。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吃的下去啊!Alex那种有洁癖的人怎么会容许这种东西端上餐桌啊!Kevin不禁怀疑这座古堡真正的主人是谁。

初次见面的Hanna和Flint并没有给Kevin带来亲切感,友好气息似乎都是对方仁慈施舍给自己的。晚餐时都是他们的话题,根本没有自己说话的份,被忽视的感觉和一直伴随身边的违和感够Kevin不爽的。Kevin甚至有第二天就离开这里的想法,就算这里的环境很好,有五星级酒店的待遇,Kevin认定保证自己不疯是首要目标。

温暖水流就如同母亲的怀抱一般,柔和却又不失力量,想把你牢牢环住,保护起来。困意莫名席卷而来,在垂头被水淹没之前,Kevin赶紧起身,他可不想憋屈地死在浴缸里。拿起毛巾草草地擦了把漉湿的凌乱发丝,又继而擦把脸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些。

刚准备拿出一条擦身的浴巾时,Kevin猛然发现自己的换洗衣物上多了条浴袍。就算浴室里的缭绕热雾会使人迷离,但Kevin清晰记得自己从未把浴袍带进浴室,他甚至连浴袍在哪都不知道,更别提会在这发现浴袍!

难不成是佣人?这个猜想浮出水面时又被Kevin猛地摁进水里,就算泡澡时的自己警戒意识再薄弱,有人进了浴室还放了件浴袍在身旁,不可能发现不了啊!

Kevin觉得周围的一切愈加诡异,他自然是没有穿上那件浴袍,火急火燎地用自己的毛巾擦遍全身,不带一丝迟疑地套上汗衫,捧起自己的衣物就一路小跑冲出浴室。盥洗台的镜子映射出青年的慌张。

待Kevin奔离了浴室,浴室也重回了宁静,只不过那缸被Kevin遗忘的洗澡水竟顺着不知怎么被拔开的橡皮塞的泄水孔,迅速流淌出去,瞬间,浴缸不再有一丝水渍,焕然一新……

“碰!”没跑几步,Kevin就觉着自己撞着人了,有些吃痛地皱起眉头,“痛痛痛……”

Hanna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啊,是Kevin啊,真是抱歉啊。”

Kevin这才看清对方的脸庞,Hanna的鼻梁有些泛红,看来也撞得不轻,只不过对方还保持着一副爽朗的笑容。

“Hanna小姐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给浴缸里添点东西。”Hanna提起手中的医药箱示意,“浴缸内壁最近经常出现水垢,我想放一点醋进去。啊啊,这是一种很实用的办法,请不要嫌弃。”

实际上Kevin一点都不嫌弃,他觉得这再正常不过了,Hanna这样的行为反倒显得他小家子气了。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吗?”Hanna突然凑近道,眼镜后的棕红眸闪闪发光。

被Hanna突然逼近吓到的Kevin赶紧回答道:“没什么,泡澡的时候呛到几口水而已。”

“诶,这样啊,要不要去我那拿些药呢?”

随着眼镜镜片上的一道寒光而过,几乎眯成一条线的双眼骤然出现在Kevin面前,何况Hanna还是故意凑近,那张有着同样小麦肤色的脸庞在Kevin的视角看上去大得可怕,不禁被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Kevin努力抑制自己颤抖的声线:“不,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怎么会麻烦呢。”Kevin看似镇静的回答反而勾起了Hanna的兴趣,Hanna愈加得寸进尺,用那双不算细腻的双手包裹住青年的温热手掌,从唇齿见流出的话语是那样清晰,“不过我这有一个忙需要你来帮我呢,不知道Kevin怕不怕麻烦呢?”

这看似只是一个简单的求助而已,Kevin的眼中还是留有一份机警:“具体需要我干什么呢?”

“也没什么啦,就是想请你帮我找一下我丢失的两瓶药剂。”Hanna逐渐后退几步,语气变得诙谐起来,“那两瓶药剂可是花费很多心血完成的呢,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丢掉呢。”

Kevin单挑起一边的眉,心想这样的求助似乎还挺简单的,可以答应下来,这样也许会让周围气氛显得轻快些,尽管他不久后就会离开。

“我会帮的,还请Hanna小姐带路。”Kevin微微勾起嘴角以表乐意。

Hanna也以微笑回应着Kevin,随即迅速转身,一蹦一跳地在前面走着。Kevin沉默着跟在后面,一直注视着Hanna的背影。跟普通女性相比有着高挑的身材,体型比大部分城市女性要健壮得多,刚刚Hanna握自己手时,Kevin能感受到其中隐含的钳制力量,他也能猜到在那粗大的袖管下,有着精壮的胳膊。

只不过那头原本应漂亮的红发被Hanna糟蹋得像鸡窝一样,养分似乎都被其它东西吸去了。不太细致的外表让Hanna看上去有些疯疯癫癫,不过Kevin都能接受,至少在Hanna面前不用像对待其他人一样那么拘束。

卫生室,Hanna所谓自己工作的地方就在四楼。在登上楼梯时,Kevin的余光在不经意间瞥到了另外一座楼梯,那座楼梯是往下走的,看上去甚为古怪。

“Hanna小姐,那是?”

Hanna没有回头去看那座楼梯,却答道:“那是通往藏书室的楼梯,很奇怪对吧?真亏Flint能找得到路。”

明显感觉到Hanna的步伐有加快,Kevin也没有将目光过多地停留在那座古怪的楼梯上,默默收回视线,大跨步几个阶梯几跟上Hanna。周围的光线很暗,只有墙壁上的烛台发出唯一的光芒。

霎时,一道黑影从楼上跃下,Kevin惊恐地睁大双眼,只见一对泛着寒光的深邃蓝眸与Kevin对视,脱离的竖瞳似是要把灵魂吸入深渊一般。以为这团黑色物体会硬生生撞上Kevin的脸,谁知那黑影只是如蜻蜓点水般地在Kevin的额头上伫立。Kevin不禁屏住呼吸,透过依稀的光亮,能看清对方的轮廓是一只猫。

对方似乎很有灵性地意识到了Kevin直视的目光,从Kevin头顶越过,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度再落到地上,在短短几秒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Kevin没有黑影柔软的身躯和轻盈的步伐,身体失去平衡导致的脚滑,致使Kevin摔下楼梯。一阵失重感过后,Kevin的后背传来强烈的疼痛感,不过好在头部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不然Kevin也不会躺在地上发出哀嚎。

“我的……后背……”Kevin有气无力地呻吟着。

“Kevin!”Hanna也被吓到了,急忙跑下楼梯,轻轻托起Kevin的后背,“你没事吧?后背很疼吗?”

Hanna二话不说撩开Kevin的汗衫,只见一块边缘红肿、泛青紫色的伤痕暴露在空气中,看着就很疼。Hanna轻轻用指尖一碰,就能听到Kevin痛得吸气的“嘶嘶”声。

“抱,抱歉!”

Kevin托着额头,似乎还能感觉到那道黑影在自己额头上驻足的真实感:“刚刚那是什么啊……”

Hanna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语气有些阴沉:“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不知道多久的黑猫,不吉利的象征。”

Kevin默许了Hanna的结论,自古以来,只要有黑猫的出现必定会引发不幸,自己这不就着了道。

“不把猫赶出去吗?”

“不行哦,Alex很喜欢那只黑猫哦,就算和Aileen吵起来也不会改变。我们也没办法了,可根本就没见过Alex照顾过那只猫啊。”Hanna摇摇头,扶起受伤的Kevin,“你伤得不轻呢,快去我那处理伤口吧,找东西什么的暂且放一放吧。”

“啊,也只能……”

“喵……”

猫的呜咽声不知从哪传来,断断续续的猫叫声更像是恶魔的低语。Kevin神经反射地往四处打量,隐约能感受到对方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他猜那双寒光四射的蓝眸一定在某个暗处凝视着自己。

“啧,麻烦的低级动物。”Hanna咂着嘴,第一次露出不悦、充满敌意的表情。

顺势,Hanna小心却又不失力量地挽起Kevin的胳膊,将青年的一部分重量压在自己还算健壮的身上。Kevin也强忍着后背尖锐的刺痛感,刚刚那股几乎要被视线贯穿身体的感觉也渐渐消失,便趁机朝着不远处的医务室挪动步伐。

推开医务室的门,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两人松了口气。几张白色的病床整齐地排列在两侧,远处有两个橱柜似乎收纳着很多药品和绷带,看上去就是个小型医院。

Hanna让Kevin坐到一边的病床上,自己迅速跑到帘子后的准备间搬出一系列药品,Kevin能清晰地听到Hanna翻箱倒柜的声音。直到看见Hanna托着体型不小的冰袋走向自己,Kevin不禁流下一滴冷汗。

Hanna坐在一旁,再次撩起那层单薄的汗衫:“还是先冷敷一段时间比较好,之后再热敷。”

听着Hanna讲得头头是道的医学方面的专业术语,Kevin提着的一颗心也算可以放下来了,不过那突如其来的冰凉感还是稍让Kevin牙齿打颤。

这时,Kevin注意到了面前的一道铁门:“那是什么房间啊?”

“那是我的工作室,实验、研究什么的都在里面进行呢。”语气云淡风轻的,Hanna像是在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样。

Kevin可以判断,Hanna这样的身份放在城市里不是博士、教授,就是尚在攻克难关中的科学家。他不禁佩服道:“Hanna小姐应该不会只是一个简单的家庭医生吧,科学家?”

“我很高兴听到别人这么称呼我,但事实上我不过是个失败者,彻头彻尾地被科学所抛弃。”一阵轻笑声过后,Hanna便开始一番自嘲,“不过好在受Alex和Aileen的影响,我至少能解决温饱问题,但又不会吃嗟来之食。”

Hanna小姐,意外的是个很正直的人呢。Kevin心里想着,之前看Hanna似乎对一切都是抱着不正经的心态,看上去疯疯癫癫的,现在却格外的认真。

Hanna蓦然抬头,语调微微上扬:“呐,Kevin,你想看看我的工作间吗?”

“啊?”

没等Kevin给出一个准确的回答,Hanna兀自起身,白大褂的衣摆轻轻飘扬,径直走到那扇铁门前。

Kevin注意到了什么:“工作间的门为什么会是铁门?”

话刚落音,便听到对方一声轻笑,不同于之前爽朗的笑声,此刻的女声充斥着妖精的诡秘。Hanna背对着Kevin,以至于Kevin看不到对方的神情。在室内昏暗的环境下,Hanna的背影似乎下一秒就会融入黑暗一样。

铁门滑开时带起一阵金属的轰鸣声,望着屋内,Hanna勾起诡异弧度的嘴角,迈步走进房间,房间里已是漆黑一片,Hanna的身影也逐渐模糊不清。

“Hanna小姐?”Kevin勉强扭过手固定住背后的冰袋,缓缓起身走到打开的铁门旁。

Kevin站在门外往里打探,仅能看见近处散落在地上的草稿纸和书籍,以及微微露出柜角的书橱。在远处,Hanna模糊的身影晃晃悠悠,像是又在找什么东西一样,只不过手脚比之前更轻了。

过了许久,房间深处才传来回应:“Kevin,我有一个很有趣的东西要给你看看哦。”

Kevin内心的好奇使他问出口:“什么东西?”

“你走近一点嘛。”

“可是周围那么黑,东西也好乱。”Kevin小心翼翼地迈出步子,生怕踩到地上乱放的东西,“你在哪啊?”

黑暗中又响起一丝轻笑,但不如说是冷哼更加贴切。Kevin警惕地停住脚步,注视着眼前昏暗又清晰的景象,眼镜微微睁大,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

Hanna端着一瓶颜色诡异的药剂,摆着一副病态的笑容,眼镜镜片的寒光一闪而过,紧盯猎物的眼神似是要把眼前的人给吞没。

“呐,晚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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