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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夜谈

挥手送别了傅诗诗和她的母亲,绯汐月就看见了绯炔烺和绯濯并肩而来。

绯炔烺方正的脸上红光满面,剃得极短的头发精神地竖着,他走路速度很快,穿梭在人群中,就像是在快进。

绯濯一身浅褐色长风衣,墨黑的发剃成板寸,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黝黑深邃的眼眸一改以往的稚嫩,带着几分成年人的稳重。

“爸,小濯怎么也来了?”

“他今天休息,知道我今天来接你,懒觉都不睡就过来了。”

“我是担心爸一个人拉不动,你每次回家都是大包小包一大堆。”

“咦,我那次回家大包小包了,你瞎说。”

“等会上去就知道了。”

“爸,你看小濯,怎么这么大人了还欺负姐姐!”

“哈哈,没事,有爸爸给你罩着!”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就到了寝室楼。

因为行李箱巨大,寝室的大部分空间都被行李箱填满,汪琪拿着一个纸箱子,把书桌上的零零碎碎化妆品、保养品、镜子、梳子、常用的书本一一整理摆放。

绯濯一进门就看见绯汐月大包小包的整齐堆放在一起,两个银色大行李箱鼓鼓囊囊,他眉峰一挑,双手包胸,背靠门板,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神情,“你看吧,我说了你是大包小包堆一堆……”

绯汐月磨磨后槽牙,深觉这个弟弟怎么比上一世还不可爱。

汪琪见绯汐月身后跟着两人,心下了然,应该是绯汐月的父亲和弟弟来了,她停下手中收拾的动作,乖巧躬身,“叔叔好,我是汐月的室友,汪琪。”

绯炔烺虚扶一把汪琪,笑容满面,显然对眼前这位有礼貌的女儿室友十分满意,“你好,我听汐月说过你,这是汐月的弟弟,绯濯。”

绯濯站直身子,礼貌点头,“你好,我叫绯濯,汐月是我姐姐。”

汪琪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绯濯几眼,暗暗掩下眼里闪烁的十万伏特光芒,等绯炔烺和绯濯一人一大包把行李往外拉,悄悄拉过绯汐月的手,轻声问:“汐月,你的女主弟弟是不是按着你弟的形象写的?”

绯汐月笑:“你看出来了?”

汪琪唾液分泌,十分垂涎,“第一眼就看出来了,真酷,是我喜欢的类型!”

绯汐月淡定地扯下汪琪不断抓紧自己手臂的魔爪,冷冷开口:“他才初一。”

汪琪:……

临近过年,绯炔烺和舒燕都非常忙碌,于是投喂弟弟的事情就落到了绯汐月身上。事实上,绯濯小时候基本上可以算是绯汐月一手带大的。舒燕那几年忙着厂里的事情,绯炔烺那几年荒诞无所事事,整个家里就剩绯濯和绯汐月两人相依为命。上一世她个性倔强,沉浸在自己构筑的美好幻想里,不愿意照顾绯濯,导致后来绯濯跟其他不良少年带远,抽烟喝酒都学会了。这一世,她不想再重蹈覆辙,她要把所有都不良少年都扼杀在萌芽里。

如墨泼洒的夜空,星星点点,从大年二十就从未消停过的烟花再次在空中炸裂,绯汐月和绯濯一人一张躺椅,悠闲自在地躺在二楼阳台上,一边吹风,一边聊天。

“今天是二十五了吧。”

“嗯,再过几天就过年了。”

“妡瑗和三叔叔她们去H省了。”

“去婶婶娘家过年?”

“是,说是元宵前回来。”

“难怪家里冷清了这么多。”

晚风并不怎么凛冽,夹杂着不远处水杉的气味。片刻的沉寂后,绯濯把手枕在后脑勺上,双脚交叠,眼眸半眯,卷而翘的睫毛半遮半掩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红唇轻扬,语气慵懒,“姐,你给我讲个故事呗。”

绯汐月也照着绯濯的姿势闲适地躺着,眼眸半眯,懒懒道:“多大了,还要听睡前故事?”

“不大不大,才六岁。”

“哈哈,想要听什么,报过来,我统统给你讲。”

“我想听‘两兄弟分家’,很久没听过了……”

“唔,这个不是老妈以前讲的睡前故事吗?”

“嗯,我很久没听过了。”

“怎么突然想听了?好吧,从前,有两兄弟,他们的父亲临死前把财产分给了两兄弟……”

绯濯修长的长脚交换,侧目看向躺在自己身边的绯汐月,“啊姐,你讲故事的水平怎么一点都没有长进。”

绯汐月怒,坐直身子,眼睛瞪得溜圆,“绯濯,还听不听了!”

绯濯嘴角弯起,眯起的眼尾柔和了好几个幅度,“听听听,你继续,你继续。”

绯汐月努努嘴,犹自愤懑不平,“……小儿子晚上睡觉,梦见了被杀的那头老黄牛对他说,在前面的一处森林里,有一个山洞,山洞里装满了金银珠宝……”

“……后来,大儿子的老婆看见被借走的秤底下沾着一点黄金……”

故事接近尾声,绯濯又出口打断,“嗯,啊姐,我想听你说的故事。”

“我不是已经在和你讲故事了吗?”

“我想听你以前晚上给我讲的连载故事,你还没和我说这对姐弟后来怎么样了呢!”

“……不都讲完了吗?怎么还问后来怎么样了?”

“那就换一个,换《红楼梦》,我发现你讲的和我看的有很多地方对不上……”

一阵轻微的磨牙声传出,“绯濯,你今年的压岁钱没了。”

绯濯睁大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着光,“啊姐,你说过的,今年会给我压岁钱的!”

绯汐月扭头,嘴角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是吗?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

“昨天,我和爸爸都亲耳听到了的!你抵赖不了。”

“……唔,前提是你作业完成吧?”

“……姐,你是武则天,朝令夕改!”

“别把现学现用!我又不是她!”

“就现学现用,这说明我聪明!”

……

月色如水,倾泻而下,稻田杂草丛生,小渠流水潺潺,四季常青的松针屹立在田埂边上,厚实半透明的塑料大棚边各色蔬菜在月光下懒懒舒展身子,林间偶尔几只飞虫飘过,石子小路旁边野草茂密,新搭的路灯照亮了一小片黑暗,废弃的烧砖炉被攀藤装饰得生气勃勃,木板搭建的危房仓库放着杂七杂八的货物,一人高的石榴树正在梳理自己不算整齐的发,不远处的公路偶尔开过几辆小车,明亮的车灯和两旁的路灯交相辉映,隔江相望,高楼林立,灯光璀璨。

“我再给你讲一段《红楼梦》吧,话说自探春远嫁,宝玉……”

“姐,这段我都会背了。”

“啊,那我们说宝玉出家那一段……”

“这段你讲过29次了,我能倒背如流了……”

“啊,那我们换……”

“姐,还是说一说你的男朋友吧。”

绯汐月突然卡壳,“啊……什么……什么男朋友……”

绯濯神色平缓,目光直直看着她,“啊姐,你知道我就如我知道你。”

绯汐月眼神闪烁,倒不是怕家里人知道,只是突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那个,你怎么知道的。”

绯濯眼神微闪,“看到的。”

绯汐月没有深问,点了点头,“嗯,他,很好,对我很好。”

“嗯,没欺负你吧。”

“没,他很照顾我。”

绯濯微微点头,了然道:“也是,你这么蠢的,他应该也不会欺负你。”

又是一阵磨牙声,“绯濯,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反正我压岁钱没了,怎么说都没关系。”

烟花骤然炸裂,瞬间照亮夜幕。

“过年了……”

“是呀,过年了……”

“今年过年外婆家你去吗?”

“不去,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不对呀,你不是已经差不多了吗?”

“没呀,我还有3篇作文、3张试卷没写完。”

“作文你不是写完了吗?”

“姐,你看错了,我都只写了开头。”

“600字的开头?”

“嗯,600字的开头。”

“那试卷呢,我看你不是写完了吗?”

“没,最后的附加题都还没写。”

“……那个你不是说不写吗?”

“是吗?我怎么都不知道我说过这话?”

“绯濯,你要是不去,我扣你压岁钱!”

“你不是说我已经没有压岁钱了吗?怎么扣?”

“……”

绯汐月和绯濯的战争最终以绯汐月惨败,并要割地赔款告终。

除夕夜,璀璨的烟花此起彼伏在夜空炸裂,酒桌上觥筹交错,笑语连珠,餐桌上最后几颗的饱满圆润的红樱桃被绯濯消灭殆尽,晶莹剔透的提子依然如山耸立,干虾蟹贝的残骸围了一圈,坚果硬壳洒了一地,一只白色毛发间点缀着茶色斑点的小狮子犬甩着小尾巴悠闲地在桌下晃荡,时不时把掉落在地的骨头嚼碎吞进肚里。

前门空地前的一排花坛植株茂盛,两株巨大的铁树张牙舞爪,两丛杜鹃枝叶茂密,鹤立鸡群的红玫瑰傲然独立在小池子旁边,粉色蔷薇顺着竹竿子爬了满墙,一溜绿油油的小葱长得朝气蓬勃,浅黄色木板搭建的兔子窝时有小虫飞过,高大的路灯投射光亮,一簇簇野花野草顺着小渠流向不远的河道。

原本热闹非常的空地静寂无声,再没有鞭炮炸响,冲天炮夺冠,仙女棒甩出的漂亮图案。

最后曲终人散,各自归家。

去外婆舅舅家拜过早年,去小姨家吃过酒宴,忙碌的年突然就过完了。

绯汐月是一早就习惯了这样冷清没有年味的过年,而绯濯是最近迷上了QQ飞车,正玩得风生水起,分走了大半心神。被嫌弃了技术实在太菜,收到了“朽木不可雕也”的评价后,绯汐月气鼓鼓地抱着自己的笔记本,艰难码字去了。

她半年前加入红枫文学网,成为众多网文小说作家之一,红枫文学网对网文作者的待遇十分优渥,资源也十分丰富。

绯汐月这本新文自开篇就反响不错,她的责编也是对此喜闻乐见,时常会给她一些建议,给她寻找不错的推荐平台。

因为元旦汇演和期末考,她更文的时间大大缩短,若不是她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存了稿,估计她可以直接被责编扔到爪洼国去。

因此过年期间,绯汐月大部分的时间是用来存稿的,偶尔忙里偷闲想要玩一会儿游戏还被绯濯嫌弃技术太差,心里十分抑郁,很有在绯濯喝的牛奶里加一大勺盐巴的冲动。

正在她将仇恨转化为动力十分努力码字时,唐丝丝突然来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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