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空再次回来时已是接近不早,日头落下了大半。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脚夫,走近了,洛晨才看清几个脚夫背着的是几大袋粮食。
玄空同脚夫结了账,才招呼洛晨同来将粮食放好。
洛晨看着身子瘦弱单薄,实则力气却不小,只是再好的力气干完这些活也累得够呛。她抬手抹了下脸,向玄空问道:“玄空大哥......这么多粮食是......”
玄空端起身旁的杯子喝了口水才闲闲地回答道。
“这么多自然不是拿来做吃食,大半是用来酿酒的,”
说着,他顿了顿,挑了挑眉,“实不相瞒,我来此处也就几个月,我是一个好酒之人,平日里大多数时间都用在了寻觅好酒上。”
“我听闻此处酒家不错,便寻来了。只是觉得滋味并不如何,故而觉得,怕是只有我自己才能酿出我想要的酒了。”
洛晨略微拎眉,眼中仍然带着疑惑。
玄空漫不经心地放下手中的杯子,嘴角和眉梢都带着笑,整个人在昏沉和煦的阳光下愈发显得风流恣意。
玄空接着道:“我收留你也是出于此意,我一人可做不了这些,我缺帮手,你可要助我一臂之力。”
洛晨松了眉头道:“这是自然。”
玄空解开斗笠,伸了伸懒腰:“今晚你便好好休息吧,明日可是更忙。”
洛晨没有和玄空住在一间小屋,她被安排到了另一间小草舍,对此,洛晨并无异议,反而偷偷松了一口气。
半夜,洛晨听到了一阵稀稀疏疏声,以为是来偷粮食的动物,揉着眼起身,便披了一件长袍,打算推开门去看看。
洛晨手刚抵在门上,便听到压低了的说话声,她一愣,当下就停了动作,屏住了呼吸。
说话的两人声音很轻,只是洛晨耳力极好,依然听了个清楚。
其中一人自然是玄空,而另一人不知来历,声音也是低沉沙哑。
“皇子,我们部署的暗桩已经被拔除了许多,纵然你此刻远在此处,他们依然没有掉以轻心的意思。”
玄空含笑的声音在晚风中听起来带了几分幽幽的意味“这是自然,我的弟弟们自然得是小心万分,这些我早已料到。无碍,你且按我之前的吩咐做下去。”
“是。”另一人沉声应下,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皇子,我......听闻您近日收留了一个......要不......”
玄空开口打断道:“此事尚轮不到你关心。”
“是,属下逾矩了,往后皇子一人也请多多保重。”
只听刷刷几声,再后来,便只剩下了晚风的声音。
洛晨在原地思索地站了一会儿,闭了闭眼,才转身躺回床上。
此时的玄空看着手中的一个画像,出神地念叨道:“是你吗?你又回来了吗?我不会失言了,你,已经长发及腰了。”
说完,玄空便闭上了眼,好酒,不如说是买醉。后来的日子谈不上如何多姿,玄空似是当真对酒有着相当多的研究,他做的酒曲与别人截然不同。
往日在师门,也有贪杯的同门自己酿酒师尊对这些并不太管束,洛晨见过他们酿酒,却无一人如同玄空这般。无论是蒸煮粮食的火候流程,还是其他,都有着不同与常人的手法。
她也有些明白院中为何堆积着如此多的药草,玄空常常研开一些药草,混入做的酒曲中。
做药曲并不稀罕,只是他加入的药材成分实在复杂,洛晨垂着眼站在他身旁看着他捣弄研钵,心里默默的算着各种药材的叠加效果,最后心底还是一片茫然。
倒像是......他只是随手搭配药材,尽管都是温补之物,却也不是这样胡来着乱用的。
傍晚时洛晨问了起来,玄空笑了笑却不多谈,只是挑了挑眉头,在灯火的印染下透出几分慵懒的意味。
“这你不必多言,到时候且看这便是。”玄空说着,压了一口茶,眉眼间落了一片阴影,在他白皙俊秀的面容上像是白宣上不小心拓上去的一片墨,使他整个人在光影间显得飘摇不定。
玄空轻合上茶杯的盖,发出极脆的轻叩声,抬手揉了揉眉心,温言道:“今日也着实辛苦了你,今晚早些睡罢。此处晚风大,有时动静不小,希望未曾扰你清梦。”
洛晨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很快便微微垂下头小声回道:“未曾。”
洛晨走出屋舍时,缓缓回头看了看透着浅光的纸窗,沉默了良久,最终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转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夜间从林子出吹来的风带着草木的味道,令她有些恍惚。
拂了拂衣袖,低头呢喃道:“真的是你吗?”
过了一段时间发酵后,玄空封了坛子,埋了两三罐在院子里,余下的用来他自己解馋。
玄空开了第一坛酒的时候洛晨在旁边嗅到了一股浓烈的酒香,当下往后退了几步,玄空回头笑着看了她一眼,取了酒瓢舀了一瓢酒送入口中。
玄空尝了一口后便笑了起来:“虽是不太及火候,却也差不多了。果然,这样还是不行的。”
洛晨有些疑惑,只是玄空仿佛随口一提便带过了,眉眼含笑的看着她:“能饮一杯否?”
洛晨摇了摇头:“我不喝酒。”
玄空听后微微摇首:“不会喝酒?那可是人生的一大憾事。”
洛晨弯唇一笑:“便是如此,我也是不喝的。”
玄空摇了摇头,继续喝他的酒,没注意到洛晨脸上的一抹茫然。
真的是你,果然......你好酒,真的是你......洛晨想到了什么。
待玄空喝完一坛酒,脸色变得有些潮红,眼神迷醉地看向了洛晨,沉声道:“洛晨,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可好?”
洛晨知道玄空有些醉了,便也答应了。
“这是一个皇子和一个女孩,他的妹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