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芮用朱砂笔在孩子的眉心、掌心和后背各画了一个‘斩’字，她坐在太极图的另一半，挥挥手，就将蜡烛全部点燃。
孩子的身体很柔软，并不僵硬，她坐在一边，闭眼结印，柔和的灵力在她的身上裹了一层，随后慢慢的顺着烛火渡到孩子的身上，太极阵从空而降，将二人笼罩在一起，慢慢的，将二人托到空中。
程芮结的是两极阵，需要一男一女，这一男一女还得有个人死了可以用，用这个阵可以让活着的人招魂。
程芮招魂招了半天，却是一只魂都没有招来。
程芮和孩子在空中快速旋转，用神识去探索孩子的识海，却发现，这个孩子的识海在生前就已经被摧毁了。
程芮的眉头压的低低的，都快要挤在了一起，结印的手有些颤抖。
半晌，她白着一张脸喘着粗气，终止了阵法，略有些心疼的看着这个孩子，她想不出来始作俑者是有多狠心，才会摧毁他们的大脑，在他们的身体上打下奴隶的烙印。
她抖着手摸了摸歪在地上的孩子，这只是其中一个人，整个朔州应该也找不到一个活人了吧。
扯开孩子的衣襟，她看到这个孩子的心脏处，被人施了印，血红色的纹路看起来诡异无比，隐隐的又和记忆中的纹路差不多。
而在城门口劝她离开的侍卫，又是怎么回事？
压下心底的疑问，程芮将蜡烛熄灭，决定去一下朔城鬼气最浓郁的地方。
而且，她也确定了现在朔城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而是一群尸奴。
她知道尸奴的时候，还是她还未去玉虚镜的时候。
彼时她才五岁，她见到的第一个尸奴是她的父亲，本就有所猜测，如今更是得到证实。
一路上，程芮思绪翻飞心里更是乱成了一团麻，怎么，会是这样？
当年的尸奴制造方法明明被她的父亲毁了，怎么还会出现？
炼制尸奴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过程，它需要一点一点的摧毁一个人原本的识海，也就是神智，让这个人什么都不记得。
有两种尸奴最完美，一种是活奴，一种是死奴。
活奴以主人为尊，做出的选择永远都是以主人的利益为重，有简单的思考行为。
死奴便相当于傀儡，完全听从主任命令的。
当年那些人是想要将程顺做成活奴，可是神识摧毁的不够干净，让他有了自己的意识，他们无法控制住他。
程芮本来年纪小不应该记得这样的事，奈何这个事给她留的印象太过深刻。
她到现在还记得程顺杀了他所谓的主人，之后便失控了，然后亲手掐死了她的母亲，也许是她母亲的死刺激到了他，就在他要杀了她的时候，他自杀了。
带着所有的秘密自杀了，临死前说了一句，一切都结束了，不会再有了，也再也不会有尸奴了。
朔城鬼气最为浓郁的地方，一个女人穿着麻布衣裳，头戴白布，一副披麻戴孝的装扮，盯着一盆水，水里浮现的正是程芮和那个孩子在两极阵的场景，她发出低低的笑声，长长的指甲戳了戳水面“这些修仙之人还是不死心啊。”
“可真麻烦。”她皱了皱眉，把手边的那一捧纸灰吹散，冷笑一声“没用的东西，居然还有自己的意识。”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女人舔了舔唇角，一脸艳丽的妆容和她的那身穿着极为不符，说话的调子带着点儿上挑的意味，她想了想，脱下那一身衣裳，给自己换了个温婉的衣裳，连妆容都换了。
这次的妆容不像刚刚那样浓艳，只画了个眉毛，涂了个唇色。
她出去坐在门口，找了块儿沾血的布条，蒙在眼睛上，从门口一个扎纸人的老头儿手里抢下他正在扎的纸人，看也不看那个老头，眼底有些快意“滚去再扎一个。”
老头儿也没说什么，犹如提线木偶一样点点头，用那空洞洞的眼睛看了看女子，转头重新取了材料扎纸人。
程芮循着岁晚的指示，来到了这座小院儿里，推开门就看到一位老汉和一位姑娘正在扎纸人。
她进来的时候发现那位姑娘想起微微抬了下头，像是惧怕一样，很快又低下了头，机械一样的扎着纸人。
眯了眯眼，程芮来到房门前，推门而入，在四周检查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抬眸间便看到那位双眼蒙着血布条的姑娘，悄悄的挪了位置，坐在一间离她刚刚位置不远的地方，那里离着有一个池塘。
程芮笑了笑，真是可爱的姑娘，主动离开，不是更惹她瞩目？
“你是谁？”程芮主动站在她的面前，弯了弯腰，盯着女子眼睛上染了血的布。
女子的身子明显抖了抖，她努力压制着身上的惧意，装作什么也听不到的样子，慢慢的把纸糊在纸人身上。
“我看到你动了，你和他们不一样的。”
程芮蹲下来，有些好笑的看着女子明明惧怕，却偏偏要佯装镇定的模样，抿唇一笑“你不觉得，这么多人就你蒙了眼睛，很突出吗？”
“你…我…”她往后缩了缩，一副惧怕的模样。
“你是？”程芮没打算当个好人，她坐在她的身旁，侧头看着她，能在这个人没有几个的地方，活着，也是一种能力。
“妾…妾身梁兰兰，”梁兰兰抖着唇，利用声音的来源判断程芮的方位，虽然看着程芮的方向，却还是有一点儿偏的，指尖缩了缩，捏着衣角“家住朔城，是宋家的儿媳妇。”
“之前这儿来了一批柳家的修士，你知道吗？”想到城门口侍卫的话，程芮眸色闪了闪。
“修士？”梁兰兰的身子更抖了，她说话更加磕巴了。
听她说完，程芮也大概梳理出来柳家的修仙弟子来这儿的情况了。
柳家应该是不知道这里事情的凶险程度，因此随随便便派了几个刚刚能够出山历练的小弟子来。
小弟子没想到朔城的情况这么惨烈，被朔城一个叫做重平的女人，杀了。
非但如此，还将几个人挂在城门口，这不仅是对梁明帝的示威，更是对柳家以及整个修仙界的示威。
随后，柳家弟子的尸体便不知道哪里去了。
抬眸看了看梁兰兰，程芮伸手去碰她蒙在眼睛上的布条，却将梁兰兰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看看你的眼睛。”程芮也不在意梁兰兰警惕的态度“本姑娘师从顺真散人，带了一点儿药，想看看姑娘这眼能不能用。”
“那…那就多谢姑娘了。”梁兰兰略有些激动，她在程芮伸手去解开她眼上蒙着的布，伸手直接对着程芮的胸口抓去，指甲尖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