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护院,都是逢人便笑,刘仲谋最善长于细微处见真章,不由得暗自点头,心中对北方府的印象无形中又好了那么一丢丢。
“原来你在这里啊,倒是让我一顿好找。”身后传来秋菊的声音,“初来乍到的,刘公子可别乱转,院子太大怕找不到你,到时候怕是又要让'杀蛮'来帮忙了。”
“谁是'杀蛮'?”刘仲谋回首好奇地问道。
秋菊却是又噗嗤一笑,盯着他不再回答,心中却是好奇:这刘公子刚刚还是拘谨的不行,一会儿不见,怎么就看着如此自在潇洒了,还有心思关心“杀蛮“是谁这等事情,难道忘记是被福管家给强掳来的吗?
“夫人请公子去听涛阁,有事相商。”秋菊轻声说道。
刘仲谋自然不知道这北方府中,日常公事来往都是在前面松风楼,只有府上族中商议大事的时候,才会在听涛阁。
今日之事,事关大小姐的婚事,自然也是在听涛阁商议。
秋菊在前引路。
大门大户家院子果然也大,原来自己之前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一路串串绕绕,但见轩榭廊坊亭台楼阁俱全,藏露互引,疏密有致,虚实相间,旷奥自如,令人叹为观止。
爱笑的秋菊姑娘这回一脸正经,似乎有心事,一路低头疾行毫不多言。
“左转,这时东向......然后两人高太湖石,东转......梅花丁砌墙,六十步,四面坡“庑殿顶”......直行一百二十步,八面坡“攒尖顶”亭子,南转......”
刘仲谋一路上想要套秋菊姑娘几句话,却一直没有机会。只能口中默念,左右记着显眼的建筑山石树木,脚下数着步数,万一真发生个什么事情,也好有个撤退的路线。
就在刘仲谋觉得弯弯绕绕走了太久,已经开始记不清来路的时候,秋菊带他绕过一个假山,终于在一栋阁楼前停了下来。
阁楼前堆石假山上有数人方能合抱粗细的古柏、老松数珠,棵棵挺拔,姿态苍劲,松涛如浪,皆成画意。
门前悬挂着一块红漆鎏金大匾,上书“听涛阁“三个古朴大字,字迹似剑如戟,笔势遒劲。
秋菊回头看他一眼,轻声说道:“刘公子,听涛阁到了。”
刘仲谋点头。
秋菊带他进入堂内,冲正当中端坐的一位靛衣银簪妇人说道:“禀夫人,刘公子带到了。”
刘仲谋抬头向内望去,大堂正中,端坐着一位四五十岁的妇人,大气端庄,一身深蓝色衣衫衬托出丝丝高贵气质。
老阴比管家北方福站在那名妇人一旁,样子恭敬异常。
大堂左右两侧,也是满满当当坐满了人。
厅内之人的目光都向刘仲谋身上看来。
刘仲谋见惯了大场面,以前做学术报告,项目研究演讲以及重大考古成果新闻发布会的时候,还不是对着上百号国内外精英学者、媒体记者包括各行业的成功人士侃侃而谈,哪会怵眼前这个十来人的小场子。
对方是将他强掳来的,刘仲谋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更是不会先作姿态。
于是刘仲谋干脆沉着脸,抬头打量起这大堂上下来。
大堂极为宽阔,那妇人身后八仙桌上,摆着一剑一刀,更是极为显眼。大刀长柄红穗,青龙偃月,寒光闪闪,给大堂内平添了一股威严肃杀之感,怎么看怎么像是电视剧里二爷的关刀。
刀后墙上悬挂一幅中堂,画的是一个红脸长须的将军端坐像,身披盔甲,却手握书卷。两旁对联刘仲谋盯着看了半晌,还是不怎么认识,古体字,古体字哈。
中堂之上挂大小两块匾额,这回倒是认得,大匾在上“心昭天下”,小匾在下“气壮山河”。
大堂极大,这里面却只有一对匾额,一幅中堂,一把大刀,两排桌椅,一副八仙桌,显得十分空旷,甚至显得有些简陋了。
----
正中华贵妇人端详刘仲谋半晌,虽然身段病弱消瘦了些,但见他气态从容,样貌精神更是算得上出众,心中暗自点头,又看他进门后不言不语,一幅甚不在意的神态,不由得微感意外。
于是夫人开口说道:“我乃北方夫人杨氏,这次让福管家请你来,听闻中间多有冒犯,在此先给刘公子赔礼了。”
北方夫人说完便起身微微行一礼。
一旁福管家也跟着上前行礼,道:“今日是老朽一时鲁莽,请公子恕罪。”
在府上能自称北方夫人的,肯定只有北方威武的夫人一位了。原来就是这位,果然气度不凡。只是这眉心攒聚,难道有什么忧心之事吗?
只是不知传说中的北方威武大将军是哪个?
妇人所坐方桌左首的椅子却是空的。
“传说中的大将军没来吗?”刘仲谋暗暗想到。
刘仲谋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加上进府以后对府内建筑及秋菊几人的观感不错,倒也不再故作姿态,点头道:“好吧,大人不记小人过,没事了。不知夫人请我来所为何事啊?”
北方夫人听他明知故问,心中暗暗一笑,这位刘公子,果然如福管家所言,诸多推辞且工于心计,而且嘴上虽然说无事,却是暗暗叫福管家做“小人”,更是讲话时故意加重“请”字,不但狡猾,还是个不肯吃亏的主。
“刘公子请落座。”北方夫人说道。
刘仲谋也不客气,抬屁股找个椅子便坐下,且看她如何说话。
“妾身就看门见山直说了,刘公子既然当日参加小女的比武招亲,取得武比头名,此时自然是因为你俩姻缘之事。”
北方夫人言语性情却是异常干脆爽快,但虽然说得平淡亲和,言语之中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地气势。
刘仲谋摇头说道:“夫人,关于那日尊府小姐比武招亲之事,小子有话说。”
“哦?”北方夫人轻声道:“刘公子但说无妨。”
“那日小子贪酒,喝醉后爬到树上睡着了,谁知道一不下心摔下来了,正好掉在了擂台上,砸在了那个王公子身上,纯属误会,并未有什么比武招亲之类其他想法,还请夫人明察。”
刘仲谋厚脸皮功力,撒点谎还能省点事,自然是当做怡情了。
“哦?公子所言当真?”北方夫人疑问道。
“当真,比真金实银还真。”刘仲谋信誓旦旦说道。
“我听福管家说,公子大病一场,之前之事已忘得一干二净,却如何还记得当日之事?”北方夫人眼神捉狭。
“呃,听管家大人和法印大师提醒后,依稀记起一些。”刘仲谋说谎自然面不改色。
“那还没请教刘公子名字,年龄几许,祖籍何处,可有功名啊?”
“在下姓刘,名谋字仲谋,家中排行第三…...”
“刘公子且慢。”北方夫人打断了刘仲谋的话,紧盯着刘仲谋的眼睛,笑吟吟地说道:“刘公子可曾记错?可千万别说错了什么,毕竟此事关系重大。”
记错?刘仲谋心中微愣,随后便释然,自己孤家寡人来此,就是瞎扯到天上,你却是如何求证?
“未曾记错。”刘谋也笑吟吟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