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姬从艰难归汉到苦尽甘来,九年的人生被浓缩进舞台上的几个小时。
这几个小时,没人知道什么桐毓郁,只有蔡文姬。那历经艰难的坎坎坷坷,那悲痛欲绝的错错对对,那心怀家国的轰轰烈烈,终于在亢声高呼的最后赢得全场同声呼和的满堂彩。
看着全场观众的起立鼓掌,桐毓郁同一众演员深深鞠躬,既敬观众的欣赏,更敬文姬的大爱。一代代人为国之坚守始终不忘家国情怀——一代才女蔡文姬命运多舛,从“博学有才辩,又妙于音律”的少女,到坎坎坷坷一生一生三嫁却从未忘家国。史诗传奇终谢幕,家国大爱永流传。
第二次公演,桐毓郁更驾轻就熟,一幕幕罢却,她好似谱写了一首首愈加流光溢彩的盛世华章。
迟穆看着舞台上手捧鲜花谢幕的桐毓郁,想起签约两个月后拒绝了商业片花瓶女二角色的那个小姑娘。
那时她不施粉黛,笑靥动人,却有一股子难以让人讨厌的清高。她说:“我想先打磨打磨演技。能够进入首艺话剧团我已经很感谢了,不想浪费学习的机会。我需要一段时间再历练一下自己。这些事情,我想,还是以后再说吧。”
迟穆当时不禁失笑,这样一个小姑娘,好像装着一个挺大的梦想,看似难以和她挂上钩的梦想。换做是任何一个正常人恐怕都会让人觉得真是难以信服,可偏偏这个漂亮的过分的小姑娘的眼神那样坚毅,让人忍不住的想去相信她。
他听见她说:“我会成为影视圈中的翘楚,请您拭目以待。”
“翘楚?”
“对。”
“说具体一点。我要结果。”
“赵姝原。”
“什么?”迟穆终于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姑娘,却怎么也没觉得她是在不知天高地厚地胡诌。
“二十年前不幸殒命的影视圈三栖神话、手拿影后奖杯数十座的赵姝原。”
“你确定?”迟穆目光深沉,直直的向她看去。
“我凭什么相信你?”
“给我两年。让我在首艺话剧团潜心修习。未来,我会尽力,你会看得到。”
迟穆从回忆中走出,台上的姑娘仍旧目光坚定、笑靥动人。他不禁摇摇头,终于转过头去和助理小朱说签下桐毓郁的综艺。
坐在旁边的肖肖惊喜不已,马上偷偷溜到后台,想要将这一喜讯告诉桐毓郁。毕竟,上了综艺后,桐毓郁就真的能被更多人关注,走上更宽阔的一条路了。
她匆匆忙忙的向后台跑去,却被《蔡文姬》总导演梁导拦住,给了她下几场公演明细。说完后,她又忽然跑转向了。
等到她终于跑到后台见到桐毓郁时,只见迟穆和小朱从后台出了门。
俨然是已经说完了的样子。
肖肖一脸生无可恋,惊喜虽然已经不再是惊喜,但……
“毓郁!你都知道了吧,刚才谢幕时迟总当场敲定的。”
“谢幕时才敲定?”
“那你演出前说,什么好消息来着?”
只见肖肖长舒一口气,还有个惊喜在这儿等着她宣布呢。
她突然笑的一丝神秘,“当然是你的小哥哥啊。”
“他上一个经纪约不是刚刚结束了吗,我得到的消息是——”
“咳咳。你本命好像要来星聚了。”
迟穆走的时候没忘了让小朱去查一查桐毓郁综艺的时间。综艺首秀的敲定,也是她下一步正式进军荧幕的铺垫。
至于想成为下一个赵姝原,自然是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究竟能走多远,当然还要看她自己。
他看看消息,表弟的位置传来,便嘱咐司机直接开到行云居。
“去见表弟吧。”
小朱疑惑,之前不是定好了这个时间段的行程是见段祉亦、谈经纪约的事情么?
迟穆侧过头去,刚好看到车站话剧海报《蔡文姬》上桐毓郁姣好的侧颜,轻轻笑了。
“那原定与段祉亦签约的行程?”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行云居是T市有名的高档餐厅,以菜品上佳、隐私性够好而闻名。T市的确有几个不错的五星级饭店,但只有行云居有周全严密、毫无死角的安保措施,偌大的落地窗又如飘在空中,惬意的同时也不用担心被拍,因此广受明星们的青睐。
迟穆到的时候,只见段祉亦把玩着一个小小的微型航模,似乎是挂在什么东西上的钥匙链。他逆着光坐在雅座上,神情看不分明。
“怎么了弟弟,都占据娱乐圈顶流位置了,还这么多愁善感?”
小朱则是连忙把一脸震惊掩饰起来,毕竟迷妹无数的真顶流是老板的亲表弟,比起旗下艺人的各种事宜都要来的刺激的多。
“没什么。”段祉亦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别想那么多,过去的都过去了。”迟穆顿了一下,“有些东西也未必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什么?”
迟穆知道他是在问“未必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段祉亦终于抬起头,迟穆却想起十多年前小表弟问他普林斯顿的物理系,还缠着经管系的他让他帮忙打听天体物理和天文学的导师。虽是找他帮忙,眉宇间却没有丝毫的局促,满是笃定的自信以及对未来的憧憬。
那时的他,闪耀着一种光芒。一种和光鲜亮丽、星途璀璨的娱乐圈当红顶流完全不一样的光芒,是自信的、青春的、明朗的少年意气。
和一个人很像。
迟穆终于想到,他为什么会应允两年前的桐毓郁的一意孤行。
因为她当时目光中的坚毅,分明就是和早就远去的曾经意气风发的表弟一个样。
他们很像。
一样的满怀希望。
就只是。
纯粹、真实、笃定的美好。
可那件事发生以后,那个阳光乐观的小表弟好像再也见不到了。
美好好像永远不会像大家希望的那样长久。
段祉亦他在娱乐圈同样能风生水起,迟穆知道。
他的小表弟无论做什么都是很优秀的。
可那个少年就是不在了。
迟穆突然很惋惜,说不出来的惋惜。